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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小的时候，他就坐在轮椅上，拿着两个人偶，问我，‘用这个当爸爸妈妈好不好。’”

沈莫看着方崇文，眼里盛满了笑意。

“我每次都说好。”

“后来，因为意外……我父母的关系破裂了。你说过吧，婚姻是脱离爱情和结合意愿的捆绑形式，沈莫两家密不可分，为了表面维持，他们给我改名叫‘沈莫’。”

“沈，我……”

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方崇文的手覆上来。沈莫的指尖微动，一时不知道该为往事难过，还是为这一点恻隐而高兴。

“方，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我为此舍弃了太多。你懂我的意思吗？”

方崇文懵懂地点点头。他能大概理解，沈莫是为了安慰他而自揭伤疤，也能懂得，每个家庭都不能一概而论，幸福与悲欢皆不相通。

说到底，人们不会真的珍惜眼前，只会羡慕彼此。

沈莫也敛起了眼神。他想，方崇文不会真的懂他话里的深意。说了这么多，除了最浅显的道理以外，他只是想说，他不是很强大的人，有许多事情做不到也得不到，却愿意在沉默压抑的许多年后去拼死一搏。

尤其关于爱方崇文。

“嗯……沈，其实你也可以这么想。”

方崇文在尴尬了十几分钟后终于灵光一闪，“我有一个秘密你肯定也不知道。那就是，我其实和我爹没有血缘关系。我爹和他爹也没有。”

这下换沈莫彻底呆住了。而方崇文咧咧嘴，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严格来说，我们都是被捡来的，因为绝育和收养法都不是很完善嘛那时候……所以，很多年前我还是个黑户呢。”

“家庭这种东西，有时候有血缘又怎样呢，没有血缘又怎样呢？说到底，都是人的问题吧。和沈先生没有关系，只是运气问题。”

方崇文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来，在一排一排的书架中逡巡着。不一会儿，他就抱回一摞厚厚的书，摆在他和沈莫的中间。

“与其纠结这些，不如看看愚蠢人类的演化史。”

沈莫成功地被他逗笑了，悄悄地挪近一点，想看看那都是些什么。

没想到方崇文却故意捂着书皮不让他看。

“沈先生，你比我大还是比我小来着？”

沈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假装神色不豫。

“方先生，在和我结婚的时候没仔细看吗？当然是我比你大。”

方崇文哼哼两声，似乎还想占个口头便宜当沈莫的哥哥。他也不回话，在一堆书里翻翻找找，最终拿出一本《法国史》来。

“有了！哈哈哈哈……”

他绕到沈莫跟前，兴高采烈地说道：“你知道中世纪……啊总之就是一个历史分期啦，在中世纪的法国，社区共同体里如果有老夫少妻结婚——就像你和我一样，你知道你会被怎么样吗？”

沈莫摇摇头，看向方崇文的眼神深深。

“他们就会在狂欢节的时候来闹你，把你当作罪人，让你倒骑驴！因为那时的人们会觉得你掠夺了当地的年轻女性资源哈哈哈哈虽然我不是！唔——”

厚重的书籍重重地摔在地上，他被沈莫吻住，惊得要逃。一条腿却没有站稳，被沈莫轻轻一拽就扑倒在他的身上。

他连呼吸都忘了，任这突如其来的吻褫夺了全部的心神。心脏怦隆怦隆地，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沈莫慢慢地吻，手从后脖颈抚上去，停留在微微汗湿的发尾，好半天才厮磨一下，换气的时候都不敢让滚烫的呼吸被人察觉。

方崇文保持着极其不自然的姿势被他吻，眉头蹙紧，不安地闭着眼睛。感受到嘴唇被那人啃啃舔舔，似还要往更深入的地方试探，他一下挣脱沈莫温柔的束缚，站起身来，转过身去大口喘气。

方崇文大脑宕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的字眼充斥了他的脑壳。

“对不起。”

良久，他才听到身后传来这一句。

自己却久久无法平静，像胸中藏了一片汹涌的海，被无数的疑问和太过猛烈的情绪冲击搅和得风云变色。

对不起。

他也这么想。

因为他在刚刚的话里偷换了很多概念。他和沈莫这样的，严格来说，并不能算作“老夫少妻”。

……

17:14:09

A. 8

电梯抵达在十一楼重症看护区。

方崇文神色如常，只是显得格外沉默一些。楼道深幽，布局宽敞，特殊的建筑材料反射出幽蓝的色彩，过分洁净的地板上拉出过往者清晰的影子，如同悄无声息的鬼魅。

看起来沈莫两家联合建立的这座医疗区并没有多少人入住。一路走到廊道尽头，看到的医护也寥寥无几。

“小沈总。”

方崇文和沈莫停留在识别门前，被身后一道女声叫住了。

“请出示您的探视许可。”

沈莫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位医护员低头不作应答，双方在距离病房只有一门之隔的地界僵持了几十秒。

“门已开，请尽快进入。”

机械化的人声从门上传出，方崇文朝沈莫快速点点头，抬步迈了进去。阖上之前，他听到背后传来说话的声音，似乎是那位女医护要上来阻拦他，被沈莫抬手截下了。

“儿砸！咳、咳咳……”

方岫在病床上觑了门外的动静半天了，这会方崇文终于进来之后，一时没忍住激动的心情大喊出声，被自己的口水差点噎个半死。

方崇文：“………”

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很多余。

见到父亲这副模样，悬了一路的心总算放下了。方崇文一边嘲讽他一边走过去，早已忽略了门外的争执。

那是沈莫猖狂地说了一句“我妻子不能代表我吗？”

听起来很是没有道理，医护员深知特殊治疗部和沈莫半毛钱关系也没有，翻了个白眼回到后台去了。

“感觉怎么样？”

方崇文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病人实时监控中心的数据老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又回头偷偷瞄了眼病房外，沈莫并没有站在那里，遂降低音量悄悄附在方岫耳边说：

“你儿子以身相报答为你换来的高级套房，不错吧？”

方岫终于从被口水呛到的窘状中缓过来，不屑地笑了几声：“就你还以身相报答？沈家图你什么？图你没钱还是图你没脑子？”

方崇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爸，即使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地躺在那儿，嘴还是欢得很，第一次在互损的战斗中放弃了争高低，瘪了瘪嘴在心里自己嘀咕。

……严格来说以身相报答并没有什么错，说起来沈莫还老是偷亲他嘴儿呢，说出来吓死你。

想到这里，不知怎么的有点脸热。

“咳嗯！”

“你也被口水呛到啦？”

“我警告你够了啊，不要仗着自己没力气打我，就耍嘴皮子厉害！小心我明天就……就不干了，离婚离婚，你也没得治！”

方岫笑眯眯地看着他从包里拿出几卷古书，一本一本码好了放在床头柜上。因为身体僵硬，全身上下只有脖子和脑袋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