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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不舍地关闭了那篇日志。那个他每天窥伺的空间里,只剩下孤零零的这段文字。初来乍到时的那些细碎字句似乎被他删除了,包括谈论婚姻、质疑现世的孤愤之语。
“方先生的通行权限确已解除了,我们现正在外环带的入口。……呃,方先生让我问您,是否有兴致陪同他前往外环。”
“没有‘黄金蛋’!”
方崇文的声音从后座模模糊糊地传来,听得出那话语里的欣喜。像一片羽毛轻落在他的波心。
“马上过来。把路线发到我的车载仪上,行程保密。”
外环的风光和核心区域截然两分。一路上没有林立的钢管丛林,到处是散布的民居,人烟稀落。
很多年前,核心区准备向外环扩展,这个议案在中央统管部吵了将近一月之久。最终“保外派”以勉强的微弱优势获胜,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
核心区将A星仅存的可持续生态破坏殆尽,基本没有一寸暴露的土地可供利用,而外环资源尚在开发,恰可哺育中心。
然而由于浑天系统的老化速度让人始料未及,坚固的中央基本免于宇宙射线的伤害,而外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了下去,逐渐变成了现在物种消亡、宛如荒漠的境地。扩展计划免受其害,阴差阳错地止了损,一时还真不知是哪一方的胜利。
车开到一半,道路腐化成了一堆碎石。沈莫只好徒步走入深处。方家并不算好找,等看到那人的影子时,恼人的射线已经在他暴露的皮肤上留下了烧红一般的痕迹。
“沈先生,怎么样?外环是不是也打破了你对世界的认知?”
有外人在的场合,方崇文还是会称呼他为沈先生。此时他从那幢老旧的民居里跑出来,戴着一顶十足老成的帽子,朝沈莫这边夸张地摆手。
“确实超乎我的想象……”
“……我丢!你怎么什么防护措施也不做就下来了!”
看着晒成了一个小红人的沈莫,方崇文惊恐地叫出了声,把帽子往这人头上一扣,遮住大半张脸,窸窸窣窣地调整了一会。
从这个角度,沈莫能看到他用力呼吸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因为身高差的缘故,方崇文只能尽力仰头帮他调整,整张脸都透出一种可爱的憨态,又因跑着过来而微微泛红,笑意眩人心神。
……一个很适合吻下去的角度。
“快跟我来。”
这场景和几天前的如出一辙。虽然变换了时间地点,那种快要溢出胸腔的爱意却愈烧愈烈,却又如此隐秘不发。
他在想,还有什么样的理由和借口,可以让方崇文多牵他几次。
进了庭院,果然觉得温凉很多。方崇文原来的住所比沈莫想的要更加逼仄,盈盈一室摆满了书架,那些他闻所未闻的实体书籍如此大批量地出现,让人仿佛穿越到了异世界。
“以前我们家没这么小的。”方崇文拉着他在石室坐下,冰凉的触感顺着背脊爬上来,一下子平息了他心中的燥热。
“想不到吧,方家以前也是赫赫大族!不过外环的环境实在变得太快了,为了照顾这些老古董,我爹只能把外面的土地全卖了,修了这么一间房子。你看头顶——”
沈莫抬头看去,只见攒高的石室顶上开着一片大大的窗,说是窗户也并不准确,不如说是像个浑天一样的玻璃罩子。
“当时我们费尽心力开了这个顶,热的时候呢它就会关上,潮的时候这些老古董受不了,就可以把它们放到那个圆台上,晒一晒,把它们晒得跟你一样。”
“什么?嘶——”
方崇文不知给他贴了什么东西,手臂上传来针扎般的痛感。像是为了捉弄他,方崇文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臂,以期贴得更紧一点。
“这可是最后一片了!以后就享受不到了沈公子。”
“这是什么?”沈莫抬起自己被缠紧的绿色手臂左看右看,那阵要命的痛感过去之后,马上传来熨贴的清凉。
“嗯……你可以把它当作一种药吧。以前这些植物还没死的时候,可以做很多,这样就算经常出门也不会被晒伤。”
他们看着一室的光与尘,享受难得静谧的美好。
沈莫这才发觉石室的各个角落都是植物的遗骸,藤蔓老死后变成了僵硬的标本,不肯碎落一般缠绕在房梁上、书架里,仿佛在纪念它还有鲜活色彩的时候。
“……没办法,A星根本没有能用的土嘛,水生植物养不了几天就死了,后来就什么都长不出来了。”
他拿一根短硬的枝条在地上划拉着,神情显得有几分低落。
沈莫强忍着对灰尘的不适,闷着鼻子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可以做出来。”
方崇文像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似的,眼睛睁大了望着他。半晌他反应过来,想起沈莫在说什么,不禁讶异:“沈先生你是说,那株绿萝是你做的?”
“……嗯。” w?a?n?g?阯?F?a?B?u?y?e?????????ε?n?②???Ⅱ?⑤????????
方崇文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把丢了树枝兴奋地比比划划,“我还以为那么高级的东西是哪个高科技公司研发的呢!好逼真啊,虽然碰不到……但是沈先生,你真的好厉害!”
“……我吗?”
“嗯嗯!”方崇文用力地点头,好像真的在把沈莫当作偶像来崇拜,眼里闪着难以置信的光芒。“反正比我厉害多了。我感觉我就……什么都不会,我爸生病以前,也是他供着我吃穿上学,他病了以后,我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父亲很厉害,是享誉学界的,你也会……变得像他一样厉害。”
沈莫着急忙慌地转移了话题,他怕方崇文再说下去,就会想到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而被迫和他成婚的事。
“变不了很厉害的。”
方崇文笃定地说。天光融融地透进来,他突然伤感,倒不是因为纠结自己厉不厉害的事,而是他凭本能、凭直觉地感受到,这个被逼到一隅的角落,是他最后的梦乡,并且会很快消亡。
“各种程度上。”
他想到方岫没被大学辞退之前的很多事。那时他莽得很,对这个世界满怀着希望,甚至在不同的地方为抵抗不公而大放厥词。现在想想,他的见识实在浅薄,有的事挽回不了就是挽回不了,那不一定是谁的错。
他读了那么多史书,知道一个词叫做“势所必然”。
“方,我有过一个哥哥。他也比我厉害很多。”
“……?”
沈莫调整了一下坐姿,背靠着古朴的书架,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娓娓道来。
方崇文蓦地想起,沈莫的名衔一直是沈氏次子,虽然奇怪,但也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兄弟姐妹。
“但他生下来就身体不好,长大一些之后,更是经常坐在轮椅上。即使这样,他也比我优异很多,我也知道父母更爱兄长一些。”
那时的婚姻还并不是形同虚设的东西,虽然沈莫分不清那种爱,到底是伴有目的性的爱,还是因为天性使然。总之,两者都是他不曾得到过的。
“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但他对我很好。我和兄长一样,都不喜欢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