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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心对你的!”

良姻冷笑一声,“真心?何为真心?阿哲哥哥,有些话你大可不必说!”

“我不明白……”

赵文哲语声几乎哽咽,他许是太长时间水米不进,连说话都有些含糊,“当年我违抗父命救你出宫,你可知我父皇事后罚我跪宗祠,我跪了整整一个月!若无我母后求情,只怕我的牌位如今也在那儿摆着!可我不后悔,我想救你!为了救你我……”

“阿哲哥哥,”良姻冷声打断赵文哲的话,再抬眸时眼中那一池春水已然化作存存寒冰,像是要将过往那些恩情惦念尽数冻结,不留丝毫情面。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想偷城防图,并没打算牵连你,因为你对我有恩,因为你是个好人。可你知道我为什么改主意吗?”

赵文哲默然不语,良姻话中带了丝颤意,“你说你想救我?有一次你去金銮殿见他,你眼看着他欺侮我,我看着你向你求救,你为什么不救我?!你当然可以说你是畏惧帝王天威,可我被那些太监……他们凌辱我的时候,你又为什么不救我?!你那天居然说你一直在看着我,你一直在看着我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

“赵文哲,你就是说尽天下所有情话,都抵消不了我对你的恨!”

良姻气恨至极,将桌上的酒盏茶盘拂落一地,乒铃乓啷摔得粉碎,他带来的那个檀木盒子也应声而坠,露出里边装着的一个金疙瘩。

赵文哲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睛瞪得溜圆,“这是……”

“是国玺,这皇位、我不稀罕!”

良姻说罢转身要走,赵文哲伸手要拽他的衣摆,却被上官锦狠狠一眼瞪了回去。他一手虚虚揽着良姻的腰,一手拿着匕首,似是随时准备和人搏杀拼命。

赵文哲微怔,举在半空的手终是无力放下,紧紧攥成拳,“你恨我、我无话可说,可你若怀疑我对你的真心,我死不瞑目。”

“只停在嘴边的真心,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良姻连头也不曾回,“阿哲哥哥,后会无期。”

*

越昌王元年十月初九,昌王赵文哲登基即位,昭先惠王瑾妃贺兰氏之冤,颁《罪己诏》陈先越武王赵司义弑兄谋逆之罪,大赦天下。

赵司义当时借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把阿娘当做他勤王逼宫的借口,在冷宫斩杀她之后自然也没有好好安葬,草席一裹扔去乱葬岗,连坟都没有砌。如今她沉冤得雪,赵文哲特命人寻回她的尸骨,以贵妃仪制迁葬长陵。

良姻本想把阿娘带回草原,只是回忆起她在世时对越惠王的种种牵挂,还是决定把她留在姑苏,此心安处是她乡。

良缘一早就决定要跟着沐风往南,便就在姑苏城外和良姻告别,说的还是那句“人生何处不相逢”。良姻说他想去阿娘的家乡看看,看奔驰的骏马和翱翔的苍鹰,或许又是另一番天地、另一种心境。

他不恨上官锦了,但也没打算原谅他,因此他走得静悄悄的,谁都不曾惊动。一人一马,一路向北,走走停停,遇上好山好水就多住上一段时日,若是盘缠短缺了,随意寻个繁华城镇做份工,赚够钱再继续走。

他从前觉得自己是一只被豢养的鸟儿,不论是长门宫还是金銮殿,又或者是上官府,他从未有过自由。现在的他就像是一阵风,任意南北,或行或止皆在于他,这人世恍然如同游戏场,而他不过是匆匆过客,了无羁绊。

直到那天在茶馆听说书,要结账才发现钱袋瘪瘪,顿时窘迫。上官锦就在这时坐到他对面和他拼桌,顺便帮他付了茶钱。

良姻见到他并不意外,上官锦是何许人?上官家前任家主,人脉遍布天下,他只要想找,何愁找不到?

“喝盏茶歇歇脚,顺便听说书。”上官锦对上良姻的愠怒面色如常,捧起面前茶盏轻啜一口,唇角展开笑意,朝良姻道,“这茶虽不及我平常喝的一半,可也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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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姻将钱袋里仅有的铜板叮叮当当倒在桌上起身便走,上官锦倒也没急着去追,只是那之后不论良姻要去哪儿他总是跟着后面。如果说良姻是一阵风,他就是风过时卷起的树叶、漾起的涟漪,随着他行而行,他止而止。

他行事有分寸,不过分纠缠,只不近不远地跟着他,最多也就是当了他的钱袋子。良姻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多看一眼他就知道,然后就抢在他前头买下给他。他要是收下呢那最好,要是生气不肯要,说扔也就扔了,活脱脱一个纨绔败家子。后来是良姻实在看不过他这么糟蹋东西,才没再拒绝。

有了上官锦之后的生活,就像是风中有了朵云,不论风再去到哪里,他总是如影随形。良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他越来越习惯上官锦的存在,就是这种习惯让他有些慌。

虽然良姻不愿意去承认,可他选择孤独并不是因为他坚强,而恰恰是因为他软弱。太过于习惯一个人就像是把自己变成一株丝萝依附乔木而生,要是有一天乔木枯朽,丝萝自然也不能独活。与其如此,不如从一开始就让自己成为乔木,不用再依赖任何人。

若是旁人的陪伴,良姻可以视若无睹,唯独上官锦不行。

他忍无可忍,终于在洛阳城外的古树旁勒马转身,一袭红衣萧飒,端的是艳丽无方,“上官锦,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上官锦眼神微痴,坦然一笑,“大路朝天,人人走得,我也只是和你同路而已。”

“我说过了,我不想原谅你。”

良姻垂首叹息,“你这是何苦?”

苦吗?哪里会苦,能见着他的每一天于上官锦而言都是劫后余生的恩赐。他打马上前,与他比肩而立,面朝他摊开手掌,上边是一枚莹润玉坠。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他将良姻心灰意冷时丢还给他的月牙儿又重新塞回到良姻手中,一字一顿,字字珍重,“余生漫漫,我来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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