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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白得近乎透明,反而是嘴巴被他自己咬得乱七八糟,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年太医正在给他施针,稳婆揣着手惴惴不安地立于一侧,手指绞着帕子,显见的是心慌。上官锦站得远,他不敢过去,生怕要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可玉念锦却像是知道他回来了一样,居然勉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醒了!醒了!”
稳婆欢喜得叫喊起来,“快!快拿参汤还有止血的药来!”
她尖着嗓子唤人,一扭头看见上官锦,吓得腿一软登时跌坐在地上,“大、大公子……”
上官锦管不到她,三步并两步过去半跪在床前握住玉念锦的手,“小玉、你怎么样?”
玉念锦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是轻轻地,脑袋重得要命根本转不过头去,只能梗着脖子看他,张嘴似是说了一声:怕。
“不怕,我回来了,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的。”
上官锦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玉念锦的眼泪便像是不要钱一样哗哗往下淌。
“不哭了,小玉,都怪我不好,我、我只是突然有了要紧事。”
玉念锦从来是个温顺懂事的,可他并不是一点儿小脾气都没有。他只是不敢有,他知道自己寄人篱下,唯一可以倚仗的就只有一个上官锦,所以他小心翼翼、温柔和顺,生怕惹恼了他连现在的安身之所都要失去。
可有的时候,他真的不想再懂事了。
他在给他生孩子——这本来就是他想要他才逼着自己留下的孩子——九死一生,可他呢?他去哪儿了?有什么要紧事非要立刻去办,一会儿都拖不得?玉念锦自然知道自己没什么了不得的,可孩子、孩子毕竟是他喜欢的,难道连这个孩子在上官锦心中都那么不值一提吗?
如果孩子尚且如此,那他呢?他对上官锦来说,又算什么?
玉念锦只要一想起上官锦离开时那决绝的背影,都觉得心在被什么东西绞着,疼得他五脏六腑连着浑身的骨头血肉,无一处不在疼。生育之苦自然难捱,可更难捱的,是上官锦的冷心。
都怪这些日子的陪伴和温存叫他生出痴心和妄想,忘了他只不过是上官锦捡回来的一个奴才,随手可弃。
他合上眼睛,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听,这孩子生与不生都无甚要紧。他自己是全无生意,这孩子跟他一起去了倒也不错,好过留在这世上遭人白眼,活得不如蝼蚁草芥。
上官锦似是看出他的心思,语声中多了几分连他自己都觉意外的无措,“小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对你好!我一定对你好!小玉,你再多看看我……”
他将话说得这样好听,可有些话,晚了那一刻,还不如不说。
也不知是腹中的孩子失了折腾的力气,还是玉念锦他自己疼得麻木,躺在床上的他已然觉不出什么疼来。只是很累,身心俱疲,他就像是一团软软的棉花可以任人揉搓,再没有什么心气去奋力一搏。
眼眶红肿得如同两个核桃,疼的时候目眦欲裂,如今都还酸胀得厉害。双目充血一般,看着竟有些吓人。玉念锦虚虚合着眼睛,睡自然是睡不着,却也无力睁眼,便只能见眼前一片血红,还有几个晃动着的人影。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阿娘的样子。
只用一根素银簪子挽着最简单不过的发髻,衣裳也是最最低贱的麻布所织,浑身上下唯一的首饰便是手腕上的一个银镯子。她正看着他柔柔地笑,朝他招了招手,启唇似是要唤出一声“小姻”。可转眼顷刻,阿娘便像那一日一样被穿着甲胄的军士架出冷宫,她灰头土脸,披头散发,狼狈得像是要被拖上屠宰场的猪狗。
他眼睁睁地看着阿娘被斩首,脚步沉重不知是被什么绊住了,居然半分也无法上前。鲜血将她身下的土地染得血红,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无神地望着高高的天。他又急又恨,扯着嗓子喊“阿娘”,却再等不到一点点回应。
阿娘这一辈子被锁在这冷宫深院,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所以临死之前才会拼命要他活下去,离开吃人的皇宫,去寻一番天地。
神识渐渐清明,上官锦一声声忧切的“小玉”又传入耳中,他终于肯睁眼看看他。只是两两相望,他却越发的迷茫。
那日在寿春城的大街上,漫天的雪花簌簌落下,生死一线之间,是上官锦将他接入府中百般呵宠,将他一怀想要报仇雪恨的心尽数抚平。他曾以为在上官锦身侧相伴,得他三分宠爱七分怜悯,这一生倒也能算作善终。
然而,他本就是这样薄情寡信的人,身边有娇妻侍妾,还有刻薄的母亲,一个个都对他虎视眈眈、恨之入骨。连他生孩子的时候上官锦都能决然离开,他还能对他有什么指望?
都是假的、空的,虚无缥缈,他的天地不在上官府,所以他便是死,也不该死在这儿。
玉念锦两手攥拳,下身一阵撕裂的疼痛袭来,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往下用力。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大颗大颗往下淌,整个人如同砧板上被刮鳞剔骨的鱼儿,猛地挺起腰背,只听闻“刺啦”一声,竟是他在剧痛之下将身下的床单生生扯裂。
“好!好!看到孩子的头了!小公子再使些力!”
稳婆欢喜的声音传来,玉念锦却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人折断了脊梁,跌落在床榻之上,呼吸微弱得只余出气。
稳婆见状,脸色蓦地一沉,拿热水擦了擦手便上前将手指往玉念锦鼻下探去。只这么一探又吓得缩回手来,匆匆找来一方干净软帕叫玉念锦咬在嘴里,然后朝上官锦行了个礼,“劳烦大公子帮忙按住小公子的身体,切莫挣扎才好。” w?a?n?g?址?发?布?y?e?i?f?????è?n??????????⑤?.????o??
上官锦虽见过大风大浪,却独独不曾经过助人产子这一遭,一时回不过神来,“您的意思是……”
稳婆摇着头叹声气,道,“孩子憋得太久了,再拖下去只怕父子俱亡,只能搏上一搏。”
上官锦不懂这些事,自然只能稳婆说什么便是什么,早没了平日里那冷静持重的样子。他紧紧搂着玉念锦的肩膀将他箍在自己怀中,低头亲吻他湿透的鬓发,轻声唤他的名字。玉念锦早已昏迷,脸色苍白得如同被月色染就的破灯笼,已然是命悬一线、奄奄一息。
稳婆不敢再犹豫,拿起一边的剪刀,上官锦不明所以,厉声喝止。稳婆嘴上答应“恕罪”,手上动作却不停,利落地剪开玉念锦的产道口,汩汩鲜血又顺着他的大腿往下流。如此皮开肉绽之痛,于常人只怕要疼得昏死过去,可玉念锦大约是疼得久了早已麻木,不过是在上官锦怀中颤了颤身子,连眼睛都不曾睁开一睁。
稳婆手上极有分寸,见口开得差不多了便把剪刀扔到一边,又拿热水洗过手,手掌合在一起搓了搓,弯下腰去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探入玉念锦穴中。
到这一步,上官锦也约莫猜到了稳婆的心思,他心中忐忑如同擂鼓,却又想不出别的法子来保全怀中的人。只好抱着玉念锦合上眼睛撇过头,不忍心去看。
稳婆的动作迟缓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