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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难堪。
手机震动起来,盯着屏幕里正在闪烁的号码,唐汀之感到非常吃惊。
“宣中岳。”
若不是许帛章随口提起,他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想起过这个曾经令他刻骨铭心的名字。
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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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喂?”
“感冒了?”宣中岳的声音一如往常,仿佛这么多年毫无音讯的时光只是唐汀之自己因患得患失而忧虑出的一场噩梦。
但不是的。F校,逃亡,躲避,回归,许帛章,都不是梦。这些都真实地出现在他生命里,在他的肉体与灵魂上同时留下了鲜明烙印。那些东西,冷的、暖的、痛的、甜的,足以完全遮蔽掉年少轻狂时的“刻骨铭心”。
况且,就算在很多年以前,他也已经对宣中岳做过一次告别了。
“嗯。”他轻轻哼气,宣中岳那种将温暖与疏离分配得恰到好处的嗓音依然会迷惑他,只是疼痛让他增强了一些抵抗力。
想到宣中岳会痛的。
以前从来都不敢。
陈奉素禁止他想,F校也禁止他想,禁忌成了一个存在他心底不能碰也不能说的东西。他只在崩溃的时候对许帛章说过。
“许哥,我好想他啊…”
每当那时,许帛章就会握着他的腰,不紧不慢地操,把他弄得失了神,哭着射出来就没功夫再想。
本来宣中岳是他的药,可人对一种药上了瘾,药的本身反而变成了某种疾病。
要变好,就要戒掉。
下意识地用手指抠着止疼片的药板,又抠出来两粒,塞进嘴里。他怕上瘾,这些药总是换着吃,混着口水干巴巴地咽下去,听见电话那头平稳的呼吸。
宣中岳在等他说话。
计时器安安静静地跳到了半分钟、然后是四十秒,手指在掌心留下了一连串弧形的印痕。
“吃药了吗?”
唐汀之崩溃,泣不成声,手心与额角渗出极细的一层汗珠,沿着腮,滑至破损的嘴角。
哽咽声由听筒传递出去,但唐汀之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到底会传向哪里,像由不知名的介质将他的悲伤导至了一个飘渺的、奇异的、抽离的时空,另外一端,站着始终风光体面、游刃有余的宣中岳。
“宣中岳…你放过我吧…”一句话说出来却像字字泣血,他不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而言究竟有什么价值。即便是有一些价值,也是陈奉素拼了命为他堆砌出来的,他不能继续把那些血与泪的兑换毫不在意地泼洒出去。
许帛章说他“自我感动”,这次,“自我感动”终于也要有个尽头。
宣中岳在H城十二月的寒风中提着行李箱,又看了一眼公司发给他的联系人名录。
“企宣部经理 唐汀之”。
熄灭了手机屏幕,裹着大衣,走进一家咖啡馆里暂避严寒。
“喂,你好,张经理…对,是我…唐经理好像身体不舒服,你看方不方便换一个人和我对接?”
“问唐总?…哦,这样啊,那好,我再等等。”
“嗯,不急,对,不急。”
打完电话,望着窗外簌簌的落雪,脸色越来越冷。
实在料不到,刚回国,碰的第一个“钉子”,竟然会是唐汀之。
骨节冷得咯咯作响,坐在紧靠暖气的位置,没过多久,昏昏睡去。
一觉醒来,行李没了,手机没了,甚至连随手脱下来放在手边的围巾都不见了。
捏了一下鼻梁,只觉得头痛欲裂。
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准备掀开袖子看一下时间,只看到自己空空的手腕。
于是,唐汀之在雪夜中,接到的便是这个衣衫单薄、身无长物、郁气满怀、倒霉透顶的宣中岳。
“你…你还好吗?”尴尬地替他付掉咖啡的钱,面色讪讪地问了一句。前尘往事是怎么样的暂且不提,今天的事,他多少有点理亏。不过谁让宣中岳电话打通了却不说正事,一会问他感没感冒,一会问他吃不吃药。——他还以为他是特地来勾引他的呢!
可惜可惜!搞了半天,还是自作多情。
宣中岳此时已经有些低烧的症状,身体不舒服,脸色也难看,冷冷地噎了他一句“你说呢”,便不再开口。
唐汀之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着他的表情,偷偷忍笑。
窘迫又脆弱,他以为这样的特质,他永远也不可能在宣中岳的身上看到。
也许,这就是世事无常吧!
唐汀之抿着嘴角,一脚踩在油门上。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楚的欢快和轻松。
看到宣中岳受窘,他的第一反应不再是心痛。
这是不是就说明他的病症痊愈、药瘾戒除?没有了那些沉重的包袱,也许有一天,他也能像他们一样,意气风发,有所成就。
宣中岳也借余光看见了镜中他的笑脸,咳了一声,敛眉合目。过了一会,情不自禁地,轻轻弯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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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到了酒店,身份证又成了个大问题。
“这位是我们新来的项目总监,以公司的名义先开一间也不行吗?”
前台抱歉地摇摇头。临近年关,H市的治安管理一切从严。于是只好把宣中岳领进自己的套间里。
“明天周六,办证大厅也不开门,可能这几天都要委屈你和我挤一挤…”
情况似乎比想象中更糟,宣中岳揉了揉眉心,有些不耐地反问:“我来之前,就没有任何人通知过你吗?”
唐汀之挠头,同事好像跟他说过,但他这两天一门心思跑医院,肯定是听完就忘了。谁知道来的居然会是宣中岳?也许唐翰元看了他的简历,知道他和自己是校友,是刻意安排他来的,这样说来,的确像是他们父子合起伙来捉弄人。
“对不起啊,没有按时来接你,确实是我的工作失误,那、那我睡沙发行吗?”
宣中岳没接他的话,一句牢骚后,便立刻控制住情绪,“这个晚点再讨论,我现在需要发一份邮件,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电脑?”
“当然、当然能!”
没料到一“借用”就是用到了半夜,灯熄了,便只剩下屏幕蓝幽幽的反光。
窝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耳边传来时不时的咳嗽声,心里的愧疚越来越深。
一个轱辘翻身下地,披上外套就要往外走。拉开门的时候被人叫住。
“这么晚了,是去哪儿?”
宣中岳的声线本来偏低,感冒了声音沉,就显得更低,哑哑地,透出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
“去给你买点药…”说完话一溜烟就跑了,像是一秒钟都不敢多待。再听上两句那种喑哑低沉的嗓音,他怕自己又会栽回坑里。
走出门,吹了会冷风,脸上的热度才终于慢慢消退。一边走,一边感慨:怎么干什么都这么勾人啊!宣中岳这家伙是妖精变的不成!
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宣中岳扯了扯领结,笑了一下,合上电脑,躺进沙发上唐汀之临时搭建出的“狗窝”,阖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