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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起，男孩就发现母亲变了。她的世界全都绕着商人转，帮他赚钱，总是把男孩丢在家里。就算在家，也没空和男孩说上几句话。

以前无论去哪里，她都会带上他。

倒是商人会陪他，会教他怎么花钱，怎么交朋友。

男孩开始上学，因为性格不好，频频被学校找家长。每次都是商人去，而商人待他格外宽容，每次去了之后直接让他换一所学校。

他那时候还没能交上一个朋友。

直到母亲怀上了商人的孩子，他没再转学，和卢得水认识。

母亲突然成了温柔体贴的母亲，只是不是对他。她不再把心思放在钱上，她成了新生儿的奴隶。

商人也不再花时间在他身上。

他逐渐被他们忘记，要不是家里总是放着现金，他也许早就饿死了。

新出生的孩子被抱到家里之后，他几乎连呼吸都成了罪过。他只是想看看弟弟，摸摸他那么小的手。弟弟一哭起来，母亲首先就要怀疑是不是他欺负了弟弟。

母亲那双眼睛，明明看向弟弟时那么温柔，却对他总是充满怀疑和恶意。

商人对他说，母亲一看到他，就想起以前不好的日子，问他愿不愿意出去住，正好家里房间不够，得挪出来给弟弟住。

男孩一开始并不愿意，但母亲面对他时越来越暴躁，他只能离开。

他离开后就再也没回去过。

每次逢年过节，商人都会让他回家吃饭，但他只是在门外站着，听里面的欢声笑语，听母亲开心快乐的笑声，然后就转身离开。

每次都是那样，他从来没踏进去那扇门。

“老师，你觉得我自由吗？我一点都不自由，我想着我的家人，想靠近却不能靠近，我只能躲在这儿，只有这里我离的最近，能看到他们。”

“但是现在他们要搬走了……这一片都要拆迁，他们不知道会搬去哪里，我永远也看不到他们了。”

“总有人说羡慕我没人管，要是真的羡慕，怎么不自己远走他乡断绝关系？因为还是想要被照顾被爱，只是不想被管着。”

“我从家里出来之后，去饭馆洗盘子也不花他们给的钱。炒菜烧水把自己烫了无数次，衣服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电器坏了就绝望得想死。”

“老师，我最讨厌别人什么都不知道，却指责我不珍惜现在的生活。”

“我的生活很糟，我一无所有，也不被人需要。”

“没人能理解明明有家人，却被厌恶，不能靠近，有多么煎熬。”

魏申低着头不停地说着。白庙冬虽然大概知道些，却没想到魏申这么在意他的家人，那些抛弃他的家人。

也明白他为什么一直蹲在这里不愿意走了，可能想看着他们直到他们搬走吧。

他心尖酸痛，想到魏申自残的行为，不知道这几天他又如何伤害自己？

他们总是在遭受痛苦的时候，宁愿让自己承受另一种痛苦。

“在这儿看一天和看一年，没有任何差别。”白庙冬说，“我们去问问他们，要搬去哪里吧。”

魏申有一瞬间愣神，“去问他们？”

“这样再想看到他们的话，还可以找去。”

“他们不想看到我。”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伤心……但他们也许认不出你了。”

魏申看着他笑了，“真是个悲伤的笑话。”

“有我在，你只要跟着我就好了。”

“认真的？”

白庙冬拉着他，“走吧。”

白庙冬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也许他们会认出来，然后彼此难堪，也许真的认不出来，魏申更加可怜。

但他想，魏申应该是想见他们最后一面的，想和他们道个别。然后，就算没有打听到新地址，也给他这么多年的等待画个句号。

他的母亲，不会再想起他了。

21:19:12

16

白庙冬装作学校老师家访，被客气地请到了沙发上喝茶聊天。魏申扮演学校的实习老师，跟着他学习。

为了不露馅，他强调不必喊小孩出来，这次来纯粹想找家长了解下情况。

他们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白庙冬好歹做了几年老师，知道怎么跟家长打太极，几圈下来也没被怀疑身份，只是他也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期间那位商人父亲的眼睛一直往魏申脸上瞟。

白庙冬不知道他是认出来了，还是质疑魏申的年龄。

令人失望的是，那位母亲全程关注的只有“自己的孩子”。虽然魏申一直在看她。

白庙冬开门见山，直接问他们打算搬去哪里，为了不显得太突兀，加问了孩子还继续在原来学校念书吗。

这一块要拆迁也不是秘密，他们没多心，说了要搬去的地方。

得到了答案，白庙冬就带着魏申离开了。

再待下去，魏申快要把自己手心掐出血了。

还没走到楼下，父亲追了出来。

“是魏申吗？”

魏申脚步停下，却不转身，“抱歉，我打扰你们了。”

“说什么呢。这些年联系不上你，你现在还好吗？”

“我妈看上去很好，”魏申握住身旁人的手，让自己声音尽量平淡：“谢谢您。”

“唉……她是个工作狂，很辛苦。”说着递给白庙冬一个文件夹。

白庙冬诧异地接着。

“这是前几年给他买的房子，等他成年就会转到他的名下。”

“你们真是大方。”

“说笑了，都是他母亲挣的钱，没道理不给他。”

“这房子的意思是……？”白庙冬没说下去，但两位成年人彼此明白。

“这样对谁都好，家里的孩子够让人费心了。”

白庙冬被握住的手骤然疼起来。

魏申几乎快把他的手骨握碎。

“这孩子你不用挂念了，我会照顾他，他也不会再去打扰你们。”白庙冬说。

“你是个聪明人。”

“你是个好人。”

白庙冬真的觉得这个后爹已经仁至义尽。而且现在断了魏申的妄想，对他是好事。

虽然很残忍。

他们回日租房收拾行李，白庙冬把垃圾清理了，带魏申上车启程。

车上气氛沉闷，白庙冬说了一堆话想调节一下气氛，但魏申毫无回应，还是死气沉沉地靠在那儿。

“生我气了？”白庙冬问他。

魏申终于动了动，瞥了他一眼，“没有。”

“你应该明白到这就该结束了。”

话音落地，久久没有应声。

半响后，魏申才说：“说的容易，那可是我家人。”

白庙冬嘴唇动了动，微微叹气后调侃道：“开心点，现在多了套房子呢，现在房价多高。”

“老师想要就送给你了。”

“嚯，这么大方。”

“我可以不去上学吗。”

“不去上学去干什么？”

“去流浪。”

白庙冬差点被口水噎着。“……说什么瞎话。”

魏申扭头看他，“反正这里没人需要我，我去其它地方碰运气。”

“哈，这里没人……”白庙冬握着方向盘的手泛白，“去找真命天子？”

“这个和老师没关系吧。”魏申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