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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暴雪在除夕那晚的后半夜转成淅淅沥沥的小雨，随后又是数日阴雨绵绵，阳光似乎悄悄躲起来，路边的松柏石阶，湖畔的花园别墅，一切都好像蒙上了层灰沉沉的冷寂，教人的心情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

手术结束后彦和直接被转入ICU，期间几次出现心衰，呼吸困难，病房里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护士冲进来替他戴上氧气面罩，把床头抬高，紧急呼叫医生抢救，连推了几支强心针才渐渐稳定下来。

病房外，明深和凌生坐立难安，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般，焦急地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兵荒马乱过后便是漫长的昏迷，彦和安静地躺在床上，好像只是因为太累睡着了，细软的头发挡在额前，看起来很乖。一旁的输液架上，透明的液体顺着细小的针管流进他的静脉，他脸上透着些许病态的苍白，才几日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脸颊凹陷下去，憔悴得让人心疼。

明深每天被允许进去探视15分钟， 他总是习惯握着彦和没打吊针的那只手，絮絮叨叨地在他耳边说些宝宝的近况。弟弟很健康，在育婴室总是闹腾，眼睛大大的，喜欢被人抱着，放下来就哭，不过护士们都很喜欢他……哥哥还有些虚弱，但已经脱离了危险，大部分时间像他一样总是在睡觉，鼻子小小的但很挺，长大以后一定是个漂亮的男孩子。

凌生大多数时候都站在病房外面，隔着玻璃看里面的人。这几天他只进去过一次，好像潜意识里默认了彦和更需要爱人的陪伴，也不再去争，去计较，只希望哥哥能早日康复。

“你快点醒来吧……”病房里，明深轻轻抚过彦和的脸颊，握着他的手，温柔地低语。

一直到转入普通病房的第四天，彦和才逐渐醒过来。

最开始意识还很模糊，不知道自己在哪，脑袋里昏昏沉沉。他睁开眼睛，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神没有焦距，有些茫然地望着前方。

明深发现他醒了，欣喜地跑到床边，拉着彦和的手喊他名字。彦和呼吸很弱，脸上还戴着氧气面罩，不能说话，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有些吃力地转过头，手指微微动了动，脸上没什么表情，没多久又疲惫地闭上眼，昏睡过去。

明深见他没反应，立刻按铃叫护士。医生检查完各项指标，确认无大碍，撤了呼吸机，告诉明深病人只是身体还太虚弱，不足以支撑他完全清醒过来，再躺一段时间，身体机能恢复就好了。

明深前一天陪了夜，本来要回家洗澡，和凌生换班，这样一来也不敢走开，他给凌生打了电话，说彦和可能快醒了，叫管家送了简单的洗漱用具，直接在病房自带的浴室里冲了冲，随后便一直坐在病床旁边，安安静静地陪着彦和，只要彦和一醒就能立刻看到他。

这一等就等到傍晚，明深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身体有些僵硬，刚要换姿势，感觉床上的人动了动，他抬起头，对上彦和略带疲惫却又清明的双眼。

“宝宝怎么样……”彦和昏睡太久，嗓子有些哑，只是做了个口型，几乎没怎么发出声音。

“他们没事，都很好。”明深压着心底莫名的涩意，百感交集。他眼眶微微泛红，小心翼翼地拨开彦和额前的碎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能抱过来看看吗？”彦和虚弱地问。

“晚一点我抱过来，之前喝了奶刚睡下。”

“嗯。”

“像谁呀？”

“桂圆婶说像我，但这么小，哪里看得出。”明深嘟囔。

“好想快点见到他们。”

“你心里就想着两个小的……”

“没有…你不是在这里嘛。”彦和撒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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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醒没多久，身体还有些虚软，伤口隐隐作痛，说了几句觉得乏力，干脆不再说话，可怜兮兮地看着明深，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打小啾啾。

明深的心一瞬间又变得无比柔软，先前压下去的情绪再次翻涌而出。

“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点水。”明深望了眼一旁的茶几，撇过头有些不自然地问。

刚要起身，便被彦和拉住了衣角，于是又折回去，低头凑近他。

彦和抬起手，轻轻抚过明深的脸。

“傻瓜，怎么哭了呢。”

他眼睛亮亮的，言语里带着温和的笑意，拖着软绵绵的尾音。

明深没说话，抓着彦和的手十指紧扣。

彦和的手很白，因为骨架纤细，加上这段时间一直昏迷，营养不良，略微显得有些瘦骨嶙峋，手背上还留着先前输液留下的淤青。

明深不敢用力，只是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良久才克制着哽咽，低声道：“你睡了好久……我很害怕……”

“对不起。”

彦和的眼睛也有些湿润，经历了鬼门关，说完全不后怕是假的。

他顿了顿，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爱人浓烈深沉的爱意，一字一句道：“以后不会让你担心了，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彦和抬起手，略微吃力地搂着明深的脖子，明深配合地俯下身，吻上他有些干涩的双唇。两个人心脏鼓动着，心跳异常快速。

“哥，你信誉已经破产了……”

凌生下楼买饭刚回来，在走廊上听到病房里的对话，什么都没多想，大咧咧地推门进去。

明深立刻站起来，尴尬地咳了一声。彦和被吻得神魂颠倒，眼睛里还泛着水汽，脸咚得一下红了。

“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凌生察觉到气氛微妙，手里还拎着外卖，脚下倒退着往外走。

“凌生。”彦和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住他，一下子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去通知护士彦和醒了，你陪你哥一会吧。”明深故作镇定，说完也不等凌生回答，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啧啧啧。”凌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门口，转过头，状似漫不经心，却难掩内心的喜悦。

“哥，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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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虽然度过了危险期，彦和醒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医院里。他身体底子太弱，产后恢复比一般人差了许多，即使有明深、桂圆婶他们的精心照顾，伤口愈合情况还是不理想，一直低烧，伴随着腹痛，饶是彦和这么能忍痛的人，这段时间也被折磨得有些恍惚，晚上睡不着，精神萎靡，脾气也不太好。

医生怕他术后感染引起其他并发症，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病房检查，嘱咐他适量下床活动，多吃一点东西补充营养。但彦和手脚没力气，每次明深把他扶起来走不到几步，整个人就虚脱得厉害，身上全是冷汗，不肯再动。吃饭也像上刑，因为经常胃痛，越发抗拒吃东西，一小碗粥和鱼汤可以磨一两个小时，到后面放晾了又需要重新加热。

凌生性子急，总是怕彦和恢复不好，营养跟不上，几次下来口气难免有些冲，所谓关心则乱，他好几次趁明深不在，逼着彦和吃东西，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