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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体力。
诺肯妥协,把手从雅拉瓦袍子内收回。
于走廊出去再下楼梯,朗诺把他俩带入了餐厅。长条桌已经摆满了食物,显然今晚吃饭的人不止夜鹰家的人。
熟悉的黑底金色餐布上只有他和雅拉瓦的餐具还没有动,而家徽旗帜在壁炉上方熠熠生辉。两个木桶大小的酒壶摆在餐桌的侧旁,随着仆从穿梭,不停地把众人杯子填满。
诺肯看到了班肃,萨齐,伯父,叔叔,还有他们家的预言师,以及那扑扇着翅膀跳下悬崖的姐姐,还有送给了冰鹫,此刻却带着夫人一起回来的塞南。
当然,在长桌的两边,是他的父亲和母亲。
母亲说好的,看来他们已经做完运动,知道肚子饿了。
大家都笑起来,班肃说我理解,我也是这样。不消耗怎么吃得更好,是这样吧,诺肯。
预言师说别谈诺肯了,我看到萨齐的脸上和脖子都是伤疤,班肃,你们也快了吧。
班肃说是,明年开春,血狼那边的人不开春不愿意过来,当然前提是萨齐能在血狼囚笼里活下来,而且还不伤及某方面的功能。
众人又笑。
连诺肯那不苟言笑的父亲都忍不住插话,他说所以如果我们没落,绝对是年轻一代太纵欲的缘故,没别的原因了。
诺肯的眼睛轮流停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无比熟悉又带着些许的陌生。就像整个老宅的装潢,那是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的东西,旗帜没有被扯裂,房梁没有被轰塌,画作没有被烧毁,还有那些原石——地下三层的原石好好地躺在那里,黑色的帘幔也永远不会拧出淋漓的鲜血。
他举起酒杯喝了几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那些残酷的画面。
或许这就是生活的优渥和平静让他产生的不安,哪怕这不安完全没有来由。
雅拉瓦喝醉了,饭后诺肯也没有急切地回到卧室,而是和往常一样,下到地下三层。
他已经走过这台阶无数次,可今天仍然忍不住不停地打量着幽深的走道和墙面绘制的纹刻。他看着自己家的臣仆用石头记录着夜鹰一代又一代的功勋,统一羽巢,划分辖地,受到古沙会邀请,以及一次又一次,在战争中凯旋。
诺肯认为不久之后,就可以多加一幅纹刻了。那纹刻是一座长桥,连通了大陆和海洋。
桥的一边是他代表的陆兽羽巢国,另一边则是裂岩群岛的巨鲨。
下到地下室之后,左右两侧摆放着无数的战甲,和用条形盒装着的骸骨。战甲是他们的先辈留下的财富,他们将在此处安息,也将在他处继续战斗。
地下室的末端是一个半圆形的小厅,左右廊袖搁置着两本厚厚的书。它们记录着原石每一次使用的过程和结果,而九块原石则位于它们的正中央。
死亡与新生,分裂与融合,文明与荒蛮,希望与绝望,智慧与愚昧,忠诚与背叛,谎言与真相,囚禁与释放,以及未来与过往。
它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安静地待在黑暗里。就是它们和夜鹰的共同努力,带来了无上的繁荣。诺肯相信这样的繁荣还会持续下去,持续到永久。
他伸手抚摸着每一块原石,每一天都要这样做。这让他觉得和原石无比贴近,而它们也将明白他那无可比拟的珍视和忠诚。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收回了手,回过头去。
母亲也跟来了地下室,穿过一例的战甲朝他走来。
她说你又在这里,你最近看起来很不安,从边牙回来之后就是这样。怎么了,告诉我,你在边牙和北原遭遇了什么。
诺肯摇头,他说没有,所有的会议都是安排好的,所有的合同都按规定签署。或许只是建设这座桥的建议让我们花费了那么多年的精力和财力才被接受,我一时难以接受美梦成真的快乐罢了。
这感觉,不真实。
母亲捋了捋他的后背,她说没有什么不真实的。它是你的心血也是你的奖章,你和雅拉瓦做了一件让我们两家无比荣耀的事。你要放下心来,这就是你们应得的结果。
诺肯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向石头。
他说是啊,那么多年来我都希望能做一些让家族骄傲的事,证明我的价值,也证明着我们能继续昌盛。原来当一个家族站在顶端的时候,并不能叫人安心。因为他们每一天都在求证,我是否还在顶端,我还能在这里多久。
这是多么辛苦的事情,而我身为夜鹰的孩子,我多么害怕一切毁在我的手上。
母亲拥抱了他,就像他还是孩子时那样。
她说不会的,不会的。你一直都是最优秀的那一个,所有人都知道。你也不停地佐证着这一点,你看,你的翅膀已经强壮到可以跨越海洋。
你是可以征服这一切的,你迟早会征服这一切。
也就在这一刻,诺肯的鼻腔酸痛了起来,眼眶也一同变热发胀。
于是他抬起手,回应了母亲的拥抱。
这是多么真实的触感,他似乎每一天都能得到。那怀抱温暖且有力量,就像父亲偶尔的笑容和肯定,能让他披荆斩浪,勇往直前。
他们夜鹰是不会熄灭灯火的,所以蜡烛和火把从天黑就燃到天亮。只要他们挥一挥翅膀,羽巢也会随之震荡。
他的家徽散发的热量仿若炉火在寒冬里给他的温暖,舒适的感觉从童年蔓延到现在。他的房间有着雅拉瓦等待,他的餐桌满是宾客。他的走廊挂满了美好的景象,而他的名字——诺肯,也将把夜鹰带到更光明的坦途上。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诺肯闭上了眼睛,他还是不习惯流眼泪。
是的,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如果他能就此沉湎下去,他该有多幸福。
有时人们不应该追寻真实的东西,因为真相会烧掉旗帜,炸裂房屋,撕毁画像,再将所有荣光付之一炬。
可是正如诺肯所言,它美好得不真实。
而他的母亲永远都不会告诉他——“你要征服海洋。”
夜鹰与海洋通商已经上百年,所以他的父母只会说——“要走得更远,就要学会控制欲望。”
只有狠狠地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才不至于被陆兽的本性吞噬。
这是夜鹰之所以为夜鹰,矗立在鹰巢多年的根源。
他放开了母亲,而周围的景物在他的眼里消散。他不会再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他的雅拉瓦是个又脏又臭的小杂种。他没有穿过那么华丽的袍子,也不会代表巨鲨和夜鹰谈判。
他不会回到餐桌上,因为欲望肆虐的结果使得他们已经和白鹰为敌。班肃不可能与他把酒言欢,唯一的和平,便是两者再也不留在同一块大陆上。
他也不会听到预言师的揶揄和看到塞南的笑容,因为他们家的挚友死在了监狱里,也带给了监狱死亡。而塞南早就离开了羽巢,对夜鹰只剩延绵的仇恨。
幻境无比美好,只可惜幻境始终是幻境。
诺肯从来也不想让夜鹰失望,可正因如此,整肃队的招募来了,他才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