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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瓦没有点,只是夹在耳朵上。
诺肯的烟瘾很大,粗略估算,一天大概能抽掉两包。雅拉瓦则没有什么烟瘾,但不得不承认,雅拉瓦喜欢看着诺肯思考的样子。
老实说,这几天里诺肯并没有给过他什么好脸色。这个夜鹰团的首领似乎总是苦大仇深的。
雅拉瓦依稀记得,在父亲坐上那艘船离开之前,也总是这副模样。
关于父亲,雅拉瓦保存的记忆不多。他只知道那个男人有着满胳膊的鳞片,却孔武有力。
他会把雅拉瓦架在脖子上边,然后一路往深海游去。他撒下网就能收获一堆的鱼,还能把雅拉瓦放在礁石上,然后扎进海里游一会就找到漂亮的贝壳。
他能给雅拉瓦一种奇怪的安全感,似乎只要他在身边,雅拉瓦就可以放任自己被海浪追来抛去,也不用担心被卷进旋涡里。
可是每当有海民船靠近岸边时,父亲就会回到家中。他关上门也拉上窗帘,只留出一条小缝隙,看着外面的船,再不停地吸着烟。
这时候母亲就会把雅拉瓦支开,和父亲一齐低声说着话。等到雅拉瓦再回来时,缸里就有满当的烟屁股了。
而在某一天,父亲没有再眺望海民船只,相反,他什么也没有拿,打开门往码头走去。
雅拉瓦跟在屁股后面,目睹着他登上了一艘海民船。
从此,他再也没有回来。
最后留给雅拉瓦的画面,是他站在用波纹铸造的甲板上,远远地看着小小的雅拉瓦,接着转过身,快速地擦了一下面颊。他的手里仍然夹着烟,烟雾和云朵混在一起。
那之后,母亲也再不提起父亲。这个人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家里连一张照片也不存在了。
偶尔雅拉瓦会问,但母亲也会转过身子,然后和父亲当时一样,快速地擦拭着面颊。
唯一的一次母亲主动提到父亲,是在雅拉瓦七八岁的时候。
她把他叫到床边,不停地捋着孩子的头发,亲吻雅拉瓦的额头,然后认真地道——我不是海民,你父亲也不是海民,你更不是海民。你身上所有的特征都不能证明你是海民,所以要藏起来,深深地藏起来。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必须记住我说的话。
TBC
17:24:45
第二十八章
雅拉瓦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诺肯说的,因为他所有的技能都和逃跑有关系,打架什么的,不好意思,他只有挨打的经验。
但诺肯说了,你不需要打架,你只需要在大家往前冲的时候混在人群当中,大家有了往后退的意思时赶紧撤回。
雅拉瓦很想说你他妈是不是就这么活到现在的,那些冲锋陷阵的都成炮灰了,你却成了领导。
不过他没说出口就打消了这想法,毕竟诺肯的眼神是他这种人练不出来的。那种感觉随时脱了裤子要干他——不是,拔出刀要打打杀杀的模样,肯定和逃跑没有关系。
诺肯交代完之后再问雅拉瓦还有没有问题,后者便摇头了。
但如果让雅拉瓦就此听命诺肯的安置,显然他要安然无恙地回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一是猎手不熟悉他,二是除了诺肯没人知道他要拿石头,三是基里看他大概就和他看基里一样,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信使。所以如果真遇到了什么危险,不用说,他就真成为裂岩的土地,然后诺肯派别人重新拿碎片就完事了。
他在诺肯眼里和大黄牙以及塞西洛没有区别,是随时可以牺牲的小伙伴。
所以,他必须变得特别一点。
“你一直没有伴侣吗?”在诺肯点燃第二根烟,准备往回走时,雅拉瓦开启了这一个早就该开启的话题。
自从他知晓了那块石板的消息后,他就试图让自己打消从队伍离开的念头。
他确实撒谎了,不仅仅对于他的身份和血统,还有他对于石板一无所知的状态。
雅拉瓦听闻的关于石板的消息,当然不单纯只有口耳相传的逸闻,恰恰相反,任何一个具有海民血统的杂种都知道,凭借陆地施行的一滴血原则,杂种永远也不可能被陆地的生灵接纳。
所以要想不再于夹缝中生存,不会某一天醒来被纯种的海民当成劳力绑走,如他的父亲那般,不会被陆兽当做囚犯肃清,如他的母亲一样,那就只有回到海洋里,让裂岩群岛的九大纯种海民家族接受他们,发誓效忠其一,再让某位家主剔除他们血统中的污秽。
雅拉瓦的母亲曾经以为他可以隐藏身份活下去,毕竟在他身体里的海民血统是那么稀少,并且雅拉瓦完完全全是在陆地长大,他所认知的一切,无论是幼年听闻的童话传说,抑或是长大后为人处世的方法,都和陆地的生灵一模一样。
所以她需要他狠狠地藏住血统,以骗过自己的方式骗过所有的人。
但之前说过,在雅拉瓦第一次登上海民船,却被迫显露出触手和鳞片,并且给海民捉住戏弄一番后,他就知道这是藏不住的秘密。
只要体内有一滴海民的血统存在,那他的灵魂就给打上无法磨灭的烙印。
那么多年来只有听说杂种净化成海民的可能,却从未听说杂种能蜕变成陆兽。
所以纵然雅拉瓦对海民感到陌生且没有太多好感,但若想逃离杂种身份,只有成为真正的海民。
而达成如此目的,有两条路。
其中一条,不用说,就是为海民群体立下丰功伟绩。
正如杂种在陆地上混迹于高层后,掀起的那一场对陆兽的种族灭绝,就是毫无疑问的功绩。
那是杂种群体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次反击,他们用内部整肃的名头让陆兽与陆兽相互残杀,让类人和类人相互迫害。
他们在陆地掀起了腥风血雨,而无数条生命为他们铺就了通往海洋的坦途。
虽然最终这一场整肃运动的真正面目被揭露了,但死去的陆地生灵成为了这群杂种的勋章。大部分杂种都在九大家族的保护下全身而退,乘坐海民的船只穿过屏障,到达了某一个家族的旗帜之下。
他们接受净化,臣服叩拜,最终成为真正的海民,再也无需向后代提起不被两族人接纳的污秽过往。
九大海民家族的旗帜是在黑暗深处能发出光芒的徽章,是能呼唤孩子回家的号角,是海民亘古不变的荣耀,也是至今为止,世上成千上万种族类中,为数不多没有断层,延续至今的文化标识之一。
但当然,雅拉瓦也从来不指望自己能混个一官半职。他什么都没有,做个贼都他妈给人逮着无数次。他没有背后的靠山也没有先辈的人脉和财富积淀,没有引荐甚至没有读过书。
这是一条走不通的路,比他一辈子做杂种还要困难。
于是就出现了第二条路,也就是大部分杂种会去幻想,知道它比第一条路容易一些,实际上却几乎没人能达到的路。
那就是找到石板的碎片。
众所周知石板原来就属于海民的九大家族,只不过世事变迁,海民一块也没能留下,全部被夺走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