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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手枪上膛的声音。

马利克马上回过头，果然见到女公爵朝自己举起了枪。经历过军事训练的他第一时间拔出腰间那把亚德里安送给他的手枪，但另一种情绪却阻止了他，让他没有立刻按下扳机。

女公爵的枪口爆发出一阵火光，但她的准头欠佳，子弹没有射中马利克，而是打碎了马利克身后车门的玻璃。

“请把枪放下！”马利克握紧手枪命令道。

女公爵没有听从，脸上凝固着疯狂的笑：“来，杀了我啊！”

马利克叹了口气：“不，我们没必要这样互相厮杀的——”

“你现在不动手，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我就不会让你和亚德里安好过！”女公爵的声音愈发狠毒起来。

马利克咬紧牙关，将枪口准心对准了女公爵，可他仍旧下不去手，就像他当年射杀渡鸦时一样……

此时，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了起来。

【需不需要我代劳？】

马利克没有回答这个声音，但却放下了手枪。他冲向女公爵，抬手夺过对方手里的枪扔在地上。他的动作很快，没给女公爵太多挣扎的机会，而当他抢武器时才发现，女公爵腹部已经被血红了一片。

“你受伤了？”马利克拧起眉头。

“是中毒了……没得救那种。”女公爵惨笑一声，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强硬，绝望地瘫坐在椅子上，“所以行行好，给我个痛快吧……”

马利克沉默片刻，忽地抬手咬住袖口，刺啦一声将袖子撕下来一截。他将布按在女公爵的伤口上，开始包扎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这样的行为完全出乎女公爵的预料，她不由得惊叫出来。

“虽然用处不大，但这样能稍微减缓流血的速度。”马利克一面包扎一面说，“你去普通车厢找我弟弟吧，他懂得一点医理，说不定能治好你中的毒。哦对了，那里还有几个子爵的同僚，他们应该也能为你提供帮助。”

听着马利克的话，女公爵原本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她不再挣扎，顺从地让马利克给自己做了最简单的包扎，在对方直起身来之后，她忽地笑了：“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你会后悔的。”

马利克蹭了蹭手上的血，叹了口气：“也许吧。但至少现在，我不想杀你。”

“为什么……是怕脏了自己的手吗？”

“不，才不是那回事。”马利克的声音冷静且克制，“我不杀你，是因为死是解脱，不是惩罚。”

女公爵哼了一声，似是嘲讽：“……那你想怎么惩罚我？”

马利克沉默片刻，抬起眸子：“活下去，面对现实，为自己的犯下的错赎罪。”

女公爵蹙起眉，似乎想要反驳。可她几度想要开口，却没能发出一声。她的眼中混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但最初的癫狂已然消失了。

马利克知道自己与女公爵已经无话可说，于是转过身朝通向机关车的门走去。而当他走到门边时，身后再次传来了女公爵的声音。

“瑞文……你得救救他。”

马利克微微驻足却没有回头。他拉开车门，向一片漆黑的走廊深处跑去。

14:46:52

黎明之后（3）

亚德里安穿过机关车狭窄的通道，向黑暗中点着一盏红色警示灯的地方前进。身旁的机械轰鸣着运转，机械臂与齿轮的碰撞震得地板上的螺丝都在颤抖，高温蒸汽从排气孔与管道的缝隙中往外冒。闷热、躁动、混乱……亚德里安甚至觉得自己已然身处炼狱。

当亚德里安走到中途的时候，车厢再次剧烈地晃动起来。按照他的计算，黎明号此时已经进入军用专线，再过十几分钟就会进入科切诺要塞的炮击区域。

亚德里安亲眼目睹过马萨多瓦在殖民地策划的那些袭击，因此也明白这家伙现在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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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萨多瓦在拿黎明号要挟帝国军。如果军方不开炮，柯切诺要塞就会遭到重创，但如果开炮的话，军方会背上攻击平民的恶名，而车上老老少少几百条人命则会让今天变成帝国人心中永远的噩梦。

用死亡制造恐惧与混乱，一向是马萨多瓦的强项。但这次的计划也太疯狂了。

亚德里安暗自骂了一句。

在那种事发生之前，我得做点什么……

亚德里安拉开机关车厚重的闸门，带着水汽的风让他被噪音与热气折磨的大脑略微清明了一些。他发现与旅客车厢不同，机关车车厢之间的连接处没有外侧挡板，仅由一组互相紧扣的挂壁相连。他思忖片刻，有了主意。

他跳到前一节车厢，俯下身拉开位于挂壁底部的保险栓。两根构型挂壁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向两侧弹开。后部车厢因为突如其来的受力改变而巨烈摇晃起来，但好在此处铁轨是直道，车厢晃了两下便找回了平衡，开始减速，而火车头则因为一下少了不少负重，带着亚德里安所站的机关车加速冲向要塞。

见客车厢逐渐远去，亚德里安略微松了口气。虽然隐患还没排除，但他至少避免了客车直接遭遇军队炮击，现在就差马萨多瓦本人……

亚德里安走进连接火车头的最后一节机关车，关上门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从背后吹来的风里裹挟着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马利克。马利克在叫他的名字。

看来我是真的疯了。亚德里安苦笑一声，带着自嘲的神色将门关紧。

可哪怕只是一毫秒的幻觉，马利克的音容还是让亚德里安一直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下来，那暗淡无光的眸子中也漏进了一丝光亮。但很快，那些柔缓的情绪和迷离的光亮便都消散了，因为亚德里安很确定，自己死后不会见到马利克。

马利克的路通向天堂，而他自己的则通向地狱。人间本是他们唯一被允许相遇的地方，可分离却来得太匆忙。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一切却都已经结束了。

亚德里安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衣着与头发。他的军校教官告诫他，体面是绅士的盔甲，哪怕是在通向刑场的路上也不能丢掉。亚德里安蹭了蹭脸上的血污和黑灰，挺起胸膛，迈步走向这段冗长旅程的终点。

出乎亚德里安预料，驾驶室里只有马萨多瓦一个人。见亚德里安进来，马萨多瓦却并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的举动，只是坐在驾驶员的位子上，望着前挡风窗外徐徐接近的要塞。

天色已经要黑透了，但要塞却被高亮度的瓦斯灯照亮，仿佛一头怪兽张开黝黑的巨口，准备将黎明号吞噬入腹。

“原来我只在报纸上见过这怪物的丑陋，没想它真实的面貌更加不堪。”马萨多瓦低声道。

马萨多瓦为何突然抒起情来，但亚德里安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停手吧，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旅客车厢已经停下来了，现在继续前进与自杀无异。”

马萨多瓦沉默片刻，回过头来：“不，还没有结束，温德海克的恶魔。”他说着用没有受伤的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遥控装置，“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