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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当什么情妇，而是为了密信。她拿到了密信后准备进行下一步行动，却没想到被我们，也就是情报部盯上了。她知道情报部的人不好对付，也知道情报部的前身是帝国陆军情报科，部员大多有过殖民地服役经历。于是她从黑市上雇佣了一批杀手，又从殖民地找来了赫雷拉人的幸存者，想要与我们对抗。那天我去她房间里取密信时遭到的袭击多半是她安排好的，但是她失手了。那之后她一直找借口让我呆在她身边，现在想来多半是为了把密信取回来。可是她却发现密信已不在我身上了。密信跑到哪儿去了呢？总不能自己长腿跑了吧？她开始调查那天我从她房间里出来后都碰上了谁，最后发现我和马利克在那时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之前她请我喝茶的时候才会问我是什么时候认识马利克的——当我对她撒了谎，她就猜到我很可能把密信放在了马利克那里，所以才会派人去找马利克的麻烦……这样一来，所有线索就都串起来了。”亚德里安说着用拳头锤了一下桌面

“可恶，要是我早点想到就好了！”

蓝塞尔听着亚德里安的解释，眼中的疑惑逐渐褪去。他思考片刻，抬起头来：“不，并不是所有线索。你忽略了一点——这两个人，他们死得太蹊跷了。”他说着抬脚踹踹彪形大汉，那颗没有头发的脑袋晃了一下，歪向一旁，将舌头吐了出来，“特别是这个人，他体格如此健壮，就算是你我对付起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你看，他被人从身后一击毙命。对方的攻击快准狠，这种操作，如果不是拥有娴熟战斗经验的军人，那就只能是拥有人智的野兽了。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蓝塞尔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期待着亚德里安说出答案。但亚德里安只是沉默，不知是没想明白，还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蓝塞尔叹了口气，将视线从大汉转到赫雷拉人身上：“我怀疑，赫雷拉人中途与这两个帝国人起了争执，所以才动手杀了他们。赫雷拉人善用冷兵器，关键是，他们有理由这么做……”

蓝塞尔没有直说，但亚德里安明白蓝塞尔说的“有理由”是什么意思。

一个淤泥般沉淀在心底的噩梦和着赫雷拉刺客死前的诅咒，刺痛着亚德里安的神经。

在帝国的报纸上，这个噩梦一直被描绘成光荣的帝国之梦——帝国人来到殖民地，为当地人带来了文明与富庶，可这些野蛮人却背信弃义，袭击了帝国的据点，杀死了帝国的平民，夺走了属于帝国人的财富。为此，英勇的帝国战士奋起反抗，打败了邪恶的野蛮人，将共和国安插在殖民地的奸细吊死，保护了帝国的人民的财产，维护了帝国的利益。

欢呼与赞誉以大字的形式出现在每篇报道的结尾：军队万岁！皇帝陛下万岁！帝国万万岁！

但是，作为那场叛变与镇压的亲历者，亚德里安和蓝塞尔都知道，事情不是那样的。只要亲身经历过那场灾难，任何一个哪怕还有一点良心的人都无法欢呼。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场荣誉的战争，那甚至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场战争，而一场彻彻底底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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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军人手握步枪，对准端着冷兵器和粗糙火器冲过来的赫雷拉人，号令一下，那些满腔愤怒的战士便如被风吹倒的麦子一样，一排接一排地倒在地上……帝国军人冲进赫雷拉人的村庄，杀掉每一个试图反抗的人，夺走所有值钱的东西，然后将村庄彻底焚毁破坏。

指挥这场战斗的将军自称是个虔诚善良的教徒，为遵守教义他没有下令射那些无力反抗的老人、妇女和儿童，而是将他们赶进沙漠。他的确展现了慈悲，可是他也清楚，沙漠干旱贫瘠，不时有凶恶的野兽出没。没过几日，大部分老弱病才便饿死、渴死，或者成了野兽的盘中餐……

帝国的军队的确胜利了，但没有欢呼，没有拥抱，也没有庆祝会和啤酒。这些是属于光荣时刻的，而士兵们都知道，他们的行为不光荣。

很多人渐渐习惯或者麻木了，他们用殖民地平民的赞美和慰劳来安慰自己，或是用那一套人种学说辞麻痹自己，心想至少对于一些人来说他们做的是好事

心想自己杀的不是人，是一群牲畜。

而有些年轻人则试图提出异议，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亚德里安和蓝塞尔。但是，他们得到的却是斥责与嘲笑。

“孩子们，你们还太年轻，还不懂得世间险恶。”那个将军一面抽着雪茄一面冷笑，“你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帝国，我们需要消灭所有帝国的敌人，需要赶尽杀绝。否则，他们早晚有一天会卷土重来，最终会威胁到帝国，威胁到皇帝陛下，还有——威胁到你们爱的人。”将军说着端起杯子，吮了一口酒，“孩子们，难道你们想看你们的母亲、姐妹、爱人被伤害吗？难道想看你们的家乡被摧毁吗？如果不想，你们现在就得听我的。否则，下一个被屠杀的，就是你们的母亲、姐妹、爱人，下一个被烧毁的，就是你们自己的家乡。”

如果自己不杀掉眼前这个哭泣求饶的老妇人，自己的妈妈就会被杀死？不，这根本不符合逻辑。但将军说得言之凿凿，他的冷笑与赫雷拉人死前的诅咒交织在一起，化作一个钢印，一种诅咒，深深烙在每一个士兵心底，逼着他们无情地扣动扳机。

哪怕结束了兵役，能够顺利回国，那场屠杀留下的阴影也无法消散。那一代去过殖民地的年轻军官全都被毁了，一些是从肉体上，而更多的是从精神上。

在刚回国的那段时间里，亚德里安几乎每个月都会收到过去同僚自杀、或者“意外”身亡的消息。亚德里安很理解他的同僚们为什么好不容易从战场上回来，却还是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当贵族们为了巴结他而对他在殖民地的“英勇表现”大加赞美时，他也时不时有那种冲动——撕烂这些人的嘴，点燃整个宴会厅，用一颗子弹或者一把刀子结束自己的生命。

蓝塞尔曾经说过，他们这种人没有资格爱人，更没有资格被爱。因为他们不配，因为他们满手鲜血，他们理应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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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德里安不怕下地狱，地狱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因为那代表着他的罪孽终于可以得到审判，代表着他终于可以赎罪了。他真正怕的是当年将军口中的预言，是他所犯下的罪恶要让无辜者来承担。这也是他加入情报部的初衷——至少，在被杀死之前，他还可以做一些事情，避免过去的错误造成更多破坏，避免旧日亡灵吞噬更多鲜活的生命。

可如今，当年将军的话还是成真了，那些亡灵在一个最糟糕的时间点，以一种最糟糕的姿态来索命了。亚德里安知道，赫雷拉人的冤魂会将每一个帝国人当作潜在复仇目标

他们会毁掉纳尔萨斯的一切，他们会无差别地杀掉这里的所有阻碍他们复仇的人，他们会杀掉马利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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