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7 车子的踪迹
第一天,毫无所获。
仿佛两人消失在了山林之中,但对这偌大的山林而言,他们所搜寻的范围只不过是从山崖坠下后有可能摔落的地界。
第二天,其他人还在山里搜寻,他把车停在了山下,沿着山路往工厂方向走,想从这条路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十几分钟后,一条路段上杂乱的车胎印吸引了石一泽的注意力。
这条路再往上一些,道路宽度会变窄。
一般为了安全与方便,车可能会被停在山下亦或这条路的路边。昨天为了赶时间,他直接把车开上了山,因此能瞧见上山的轮胎印,但混杂在其中的,还有下山的痕迹。
沿着这条痕迹往山林走,经过一番搜寻之后,石一泽发现草地上有一串已经干透了的血滴,颜色很深,所以几乎很难看到。
如此看来,云白和邬莞大概在他们搜寻的过程中已经从山上离开了,那么之后,只能调查邬莞那天开的车子的踪迹。
沿着山下的山路口,有几条通往不同地方的公路。
沿路的摄像头很少,调取监控花了点时间,又在查找车子的画面上浪费了几个小时,总之,直到傍晚,石一泽才得到了关于那辆车的一点线索。
它往市里开去了,石家所在的城市。
于是,石一泽又让部下沿着这条线索寻找车子的踪迹,而自己,则待在别墅里,反复观看关于江云白的所有录像。
有一部分是当天玩桌游录下的、有一部分是在别墅里让邱希录下的,还有一部分录像,视角是尾随镜头,镜头里只能看见云白的背影。
录像者就像痴汉一样,偷偷跟在她身后,但又隔着一定的距离。
这是他快要高考时,因为即将无法长时间看见她,所以特意录下的、高中时期最后的影片。
曾经,他待在房间里看着这些画面,脑海中描绘的全是自己突然将她拐进某个暗巷里侵犯的妄想。可如今再瞧,却总觉得她的身影正离自己越来越远。
当天事发过后,那个愚蠢的家伙跪在他面前解释说,邬莞他爹差点开枪打中云白,他忙着过去拦下他的枪,却没想到邬莞还有力气跑过去抱住她,于是,两人一块摔了下去。
他听完,没有什么反应,扯着嘴角笑了笑,转身出了门,没把身后的哭喊当一回事。
再之后,熟悉的血腥味涌进了他的鼻腔。
云白,你知道吗,这是我为你杀的第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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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诚地说,找到那辆车的线索时,石一泽的内心只有狂乱的喜悦,认为如果驾驶座上有人,那大概率是云白。
但她能开去哪里?他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医院,可搜遍了市里所有大型医院的入诊记录,没有任何与云白或邬莞有关的信息。而小型医院,又得耗费大量时间,直到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消息。
虽说要动用石家的势力在这个城市找到她,也不算十分困难,顶多花点时间而已,总比他现在花的少。但石一泽离大学毕业还有段时间,他的父亲不会允许他做这样的事,甚至可能会在他胡来以前把云白关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又或者杀了她。
石彰后的心里,向来是事业大于一切。他会花一切力量排除掉有可能影响他的事业的东西,所以关于这整个计划,他都被瞒在鼓里。
也正因此,石一泽只能慢慢来,最起码,云白还有活着的可能,只要活着,他就不怕找不到她。
0168完美收工
借助了邱希和郁为訢的帮助以后,车子去向的线索,终于得以浮出水面,但却和石一泽内心期待的完全不同。
那天,邱希穿着一身黑,面色凝重,拿了一个U盘给他。
他没说话,石一泽也没直接问,只是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后背逐渐发凉,顿了顿,还是把U盘插进了电脑里。
画面一开始有些摇晃,过了一会才稳定下来。从视角上看,摄像头应该被固定在了无人机上。
中间有段加速的影像,除了能俯视各类高大树木以外,就是被绿色覆盖的山壁和陡峭。而过了这段画面之后,视野里缓缓出现一团黑色。
无人机开始往那团黑色靠拢,飞得越近、摔得粉身碎骨的车身模样看得越发真切。
石一泽屏住了呼吸,缓缓将掌心捏紧。
镜头逐渐靠近车辆,透过破碎的玻璃窗,能明显看见有个身影坐在驾驶位。
但除了沾满血迹的衣物相当眼熟以外,只能瞧见驾驶位上的人脸血肉模糊,似乎在撞击中毁了容,不过应该是个女子,因为头发很长。
无人机又往后座的方向飞去,没见到人影,只有因冲击被撞开的门。于是它绕到车辆另一边,一个趴在地面、血流肉烂的尸体,出现在画面当中。
石一泽第一次体会到浑身发冷的滋味。
但他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直至画面黑屏,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想把电脑盯出血似的狠狠望着,眼睛眨也不眨。
良久,久到邱希都快睡着了,才听见他沙哑的声音。
“这不是她。”
揉揉脑袋,邱希缓缓坐直,“光从画面上看,的确不能确定就是他们,但无人机拍摄到的车牌号和邬莞的那辆一模一样,大概…”
“这不是她。”石一泽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比之前还要坚定、甚至有些暴躁,似乎有什么能让他如此笃定的理由,又或者,单纯在洗脑自己。
说完,他便站起身,把电脑屏幕合上,拿起桌面的车钥匙就往外走。
邱希撇撇嘴。
“这块地区地形陡峭,能下去的山路只有一条,但它被划进了一级自然保护区,如果要去的话,得先获得许可,否则外人一律不准入内。”
这段话,倒是让石一泽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他回到办公桌前,问清楚具体位置以后,抄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许可很快就下来了,虽然仍旧花了一两天的时间,但比起普通人恐怕几个月也拿不到的效率,还是快了许多。
因为山路崎岖不平,车辆下不去,石一泽只带了邱希和两个手下。
被领路人带往车辆摔落地的路上,他们都没说话,气氛凝重,尤其是石一泽。
他的双眼下方有很明显的黑眼圈,大概这两天没有睡好,面色也显得憔悴至极。原本锐利的眼神里,更是空无一物,连光芒也黯淡了不少。
离车身还有几米远的时候,石一泽停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拳头下意识捏紧,抿着唇瓣思考了良久,才让手下把车子里的女性尸体拖出来。
“……”
血肉模糊的脸,已经完全无法分辨出人形,甚至连脑袋也被利器削掉了一块,身上除了血迹之外,大大小小被撞出来的伤口都已凝固僵硬,正常人看了这幕,恐怕得先吐个几轮。
但石一泽没有。
他定定地看着尸体的脸庞,站在原地僵持了几分钟,才终于踏步,似乎想凑近一点辨认。
可刚往前走,背后却突然传来针扎似的疼痛,下一秒,跪倒在地晕了过去。
另外两个手下也被藏在树林里的几个士兵打晕,邱希收回给他注射麻醉药物的针筒,用脚踢了踢他的大腿,确保他确实晕了以后,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郁为訢:
‘完美收工。’
十几分钟后,坐在车上的邱希收到了他的回复。
‘全都抓了。’
0169礼物
当石一泽醒来,他所在的位置已经从山崖底变成了监狱。
即便有铁壁铜墙一样的隔间将他囚禁在其中,他的手上还是铐着一副手铐,似乎担心如果不锁住他的双手,那他就有能力从屋里逃离。
愣了一下,回忆起晕过去以前的最后一幕,刚想直起身的石一泽又停了下来。再然后,他静静地躺在铁床上,瞪着天花板一声不吭。
脑海里重播的,全是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光从体态上看,确实和云白极为相像,头发长度也几乎一致。但其余部位基本都被沾满血迹的衣服裤子遮掩住,无法进一步确认她是不是云白,更无法得知,云白活着没有。
而他之所以不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监狱里,是因为,那比起云白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石一泽从小就是个反社会人格。
也许是父亲培养的,也许是天生的,但总之,他对人权与人命丝毫不敏感。
即便那是自己的人命。
可江云白对他而言是什么呢?是他理解中的爱人,命中注定的爱人。
她是截止至今唯一一个让他产生欲望的存在,这欲望却又不纯粹是性欲,而是夹杂着他的爱的施虐欲。
可他的爱,意味着占有、意味着得到、意味着接受,意味着永不分离。
为了占有,他布局了一场游戏。
可这游戏的前身,是一场纯粹的侵犯。
他起初只想把云白诱哄到家里,灌醉以后直接侵犯她,甚至于让其他人轮奸她。这样一来,他阴暗的欲望通通都能满足,而云白,也只能待在他的身边。
是邬莞的参与,才让这场计划得以用更加温柔的游戏形式出现。
他的父亲想要吞并邬氏财阀,所以从进入学校一开始,就让他和邬家唯一的孩子搞好关系。
但因一次疏忽,邬莞不小心看到了他手机里存的那些图片。为了不让计划被泄露出去,他选择把邬莞拉进计划之中、让他成为自己的共犯。
也正因邬莞的参与,石一泽为了占有云白所做的一切,才从纯粹的恶,变成了一场他觉得有趣的猫捉老鼠的游戏。
原本他还以为,像邬莞那样爱玩的人物,会欣然接受这之后的整个计划。但却没想到,在把计划书给他看了几分钟之后,遭受了他愤怒的攻击与辱骂。
没有心虚、没有恼羞成怒,石一泽只觉得这愤怒聒噪。而聒噪的人,除掉就好了。
为了得到,为了彻底得到云白,他之后都忙碌于计划如何除掉邬莞。
也正因此,他的好友郁为訢、为了自立门户离开父亲羽翼的邱希,就成了最佳的利用人物。
郁为訢的个性,很适合用于调教云白。
每次在画面里看见她被他肏得舒爽难耐、挣扎求饶时,自己空洞的心脏就会被一点点填满,而忙于工作的疲惫,又全都被这幅场景一扫而空。
而邱希,他是个典型的商人。
他有想要的东西,而自己又能满足这点,甚至比邬莞能给他的要更多,那么他会如何选择,一目了然。
互相利用、互相成就罢了,他生活的世界里常有的事。
为了接受。准确的说、为了让云白完整的接受他,他在催情药里动了点手脚,又在她住进别墅之后,开始往她吃的饭菜中添进大量的致幻药剂。
这能让她逐渐将自己所假装扮演的一切认成现实。
当记忆被重塑、他们的身份也被重塑,那这场游戏要完美地进行下去,也只不过需要一些配合罢了。
而为了让他们永不分离,这致幻药剂中,又掺杂着能让她上瘾的毒物。一旦他停止供应这毒,云白就会变成一个容易发情的雌性。
她闻不得男人的味道。只要嗅到身边的男性荷尔蒙,她的整个大脑都将开始分泌吗啡,性荷尔蒙与肾上腺素也会一同加速分泌。就像服用了春药一样,陷入欲望的沼泽之中。
但她又离不开男人。就算身边没有男性,她的大脑也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分泌吗啡,光靠自慰根本不够,甚至一个男人也不够,她需要被男人围绕。当然,作用只是解药而已。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石一泽的脑中过渡了从高中以来为她所计划的一切。
他缓缓闭上眼,被锁住的掌心用力捏紧。
云白,我为你准备了如此多的礼物…你怎么能轻易用死亡作为我们之间的终点…
0170烙印
“他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吗。”
郁为訢坐在公寓的沙发上,身前是摆放着食用完的午餐的茶几。
邱希坐在他的对面,翘着二郎腿正查看案件进展报告。
“嗯。”,他放下报告书,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自从被关进监狱,他一句话都没说。听见他爹也被抓了,还是没反应。”
“…云白的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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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为訢看了看闭紧的房间门。
她吃完了饭便觉得困倦,所以现在正躺在房间里午休。
“从那天开始就一直那样,偶尔会问我哥哥在哪、什么时候去见爸爸妈妈,大概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我们的学妹。”
说到这,邱希又掏出检查报告,顺着各类指标往下看,眉头微微皱紧。
“还是没办法完整解析出主要成分吗。”
郁为訢回想起那天晚上她有些反常的模样,对这致幻毒品的戒断反应大概有了百分之八十的了解。
但这反应会持续多久、光靠停止服用药剂能不能戒掉、会不会有其他还没出现的后遗症,仅凭体内的残留物,根本无法探查完全。
看来,还是要和石一泽摊牌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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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为訢从口袋中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第三次解析也拿不到完整数据的话……”
他掏出打火机,将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又将烟雾吐出。
“和石一泽做个交易吧,让他把解药交给我们。”
“哟,这么舍得,不是说你对石家恨之入骨?”
邱希挑挑眉。虽然他知道目前的选择只有这个,但对郁为訢能这么快做出抉择,还是有些惊讶。
“我的仇人主要是他爹。”
郁为訢抖抖烟灰。
“他爹虽然也不愿说话、一直让他的律师和我们谈,但上次从邬家拿到的证据,已经足够起诉了。”
邬莞他父亲并不傻,早早就发现了石家的阴谋,于是偷偷把各种各样的证据存放在保险柜,但为了邬莞的母亲,还是忍到了现在,却得不偿失。
两家人都被抓进了监狱,包括大批跟随在他们身边的手下。
除了部分并未参与过任何犯罪的亲戚和祖辈以外,通通因那些证据被警察和解放军逮捕。目前在审查环节,不出意外,再过不久就可以开庭。
至于有可能和石一泽谈出的交换条件,顶多将死刑立即执行减判成缓刑一年、或者无期徒刑。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为了这个让步,要付出的精力兴许比这些年的伪装要更多。
因为石一泽所犯的罪,死刑三次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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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一泽,好久不见。”
郁为訢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头发剪短成了更清爽的模样。
他站在铁栏面前,身姿挺拔,与被铐在床头的石一泽对话。
听见他的声音,石一泽微微抬眼看了看,没什么反应,低下头继续沉默。
这些日子,他除了吃喝拉撒以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但肉眼看上去仍沧桑了不少,面色憔悴,黑眼圈比前几天还要深。
“你的手下,有不少已经招供了。”
郁为訢从桌面上拿起一套文件,文件封面写着口供记录表。
石一泽还是不说话。
但郁为訢也不打算等他回应。
“你们石家,这些年背靠着保护伞,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毁了许多人,也毁了许多家庭。如今遭受报应,倒也算老天有眼。”
他将手插进裤兜,似乎想掏出烟盒,但想起这是什么地方,顿了顿,又把手插回兜里。
“三岁那年,我亲眼看见你父亲杀了我爹。”
郁为訢语气轻松,好像在描述的根本不是一件凶杀案。
“确切的说,他用毒,害死了我爹。”,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这事除了我和我爷爷以外,没人知道。我当时藏在柜子里,还以为他们在玩游戏,但当石彰后离开房间,我父亲就再也没醒过来。”
郁为訢顿了顿,从旁边拉过来一张椅子。
“他的死被嫁祸成了上瘾后吸毒过量,但因为家族的关系,这件事被压了下去,外界甚至不知道他已经死了。而我的母亲,在那之后嫁给了其他人,把我的名字也改了,直到她继承家业以后,我才随她改姓成郁。因为消失在大众视野中的父亲,没人知道我和爷爷有血缘关系,也正因此,我从美国回来以后,一直以真实身份示人,你们却没怀疑过我的目的。”,他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揉了揉手腕。
“其实我比你大两岁,上户口时,填小了两年。而在多出来的两年里,我和爷爷一直在筹备,要怎么才能让你们绳之以法。于是两年后,我和你一块进了那个大学,用郁为訢的身份地位和你交友,然后,等到了现在。”
讲到这,郁为訢的复仇计划已经完全浮出水面。他没提起他爷爷的身份,石一泽也不会开口询问,但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想必也一定是个大人物。
“事到如今,你一句话不说也改变不了什么,等待你的只有死刑。但…如果你愿意把云白体内那致幻毒品的解药在哪告诉我,我想我会替你向法官求情。”
“……”
听见云白的名字,石一泽终于有了反应。
他直起身,眼睛直勾勾盯住铁栏外的郁为訢,似乎想在他脸上找到撒谎的可能性。
但郁为訢面色严肃,看不出一点玩笑话的成分。
于是,石一泽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几秒后,这微笑越来越灿烂,直至整个牢房都回荡着他狂笑的声音。
郁为訢皱了皱眉,坐在椅子上等着他笑完。
过了好几分钟,甚至连守在门口的警察也忍不住推门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石一泽的笑声才缓缓减弱。
“你说的交易…”,郁为訢的眉毛动了动,抬眼看向他。
“我不需要。”,石一泽勾起嘴角。
眉头紧皱,郁为訢站直身,扶住铁栏,似乎想说什么。
但石一泽只是定定地望着他,顿了一会,又露出瘆人的表情:
“那是我给云白留下的最后的礼物……”
“我要让她这一生,刻满我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