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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因为她的退却而放弃计划，反而带着另一班愿意和她赌的小孩冲锋逃脱，当成功逃离的消息传开后，她整个人完全呆住，浑身泡了醋似的又酸又恨——早知如此，她应该一块跑才对。

可以，世事没有如果。

「你也想逃出去吗？」

悔恨之中，她听到另一个女孩跟她这样说。

她知道这个女孩。

长得可爱又会讨大人欢心，配合实验又不会喊痛，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受到疼爱的实验品。

「你知道怎样逃出去？」

她看着对方那双没有童稚的眸子，和当初那个劝她逃跑的姐姐一样。

光明离开了自己后，她是不是又再次看到了另一道烁亮？

那时她天真懵懂，对着那甜甜的笑容轻轻点了一下头，殊不知，那是恶魔的低语。

「我看你只是单纯想灭口，好把那些脏事全部压下。」兰敏的语气冷得有若冰极，枪直直指着程霏霏，道：「还真是一只忠心的守门狗。」

「你的话有点伤人呀，鸣鸣——你现在是叫鸣鸣吧？我没有叫错吧？」程霏霏见兰敏没有理会自己，只好径自说下去：「我已经选错边了一次，这次可不能再错了，这些人无论是在你手上、还是经你手送到其他城主手上都是死，既然如此，倒不如我替你一口气解决，我的一片苦心，你可能如此抹杀呀鸣鸣。」

「名单上头有二十二个人，这里好像真死了二十二个……」柏原脸色死白，虽然他真的坚持住没有吐出来，但看着那堆栈迭乐胃里就一阵翻腾，尸首的伤口没有处理，同时也因为被强行堆砌已进一步裂开，没干涸的血液如小溪般由最上流下，缓缓形成一座血塔，以最原始的方式显露出人类的脆弱。

即使在城外遇着的尸首，也不会被人为地堆砌成这样，眼前的这座血塔，他只感受到满满的恶意。

若是程霏霏脸露愉悦，他便也觉得这符合十恶不赦坏蛋的作风，然而在对方脸上，他只看到一脸平常，彷佛她只是把几只鸡蛋放在一块去。

这样的神情，说明程霏霏的崩坏远比他所想还要严重。

「没错，我把他们全都叫来了。」程霏霏点点头，认同了柏原的话：「以悠思的名义叫来，算是狐假虎威？」

「颜悠思怎会任得你这样来？」兰敏冷道。

「哈哈，她当然不会，除了陆城的发展，她就在意这个计划什么时候能成功。」程霏霏望向血塔，视线落在颜悠思的尸首上，轻声道：「她应该没有想过吧，她全心信任的人、把后背交托的人，嬉皮笑脸走进来办公室，什么也没说，一刀就她给杀了。」

「少一副大义灭亲的口气。」风澪渊开口道，他的语气和兰敏一样的冷，然而兰敏是因为怒不可遏，可他却是没有起伏的拒绝：「你害死了多少人心里有数。」

「小队长，自从悠思坐上了城主之位后，就把我从那些小实验抽出来了。」先是「鸣鸣」后又「队长」，看得出程霏霏早已摸清他们的身份，只是之前不点破而已。她对风澪渊笑了笑，淡淡的语气好像她自己是什么局外人似的：「悠思想我把所有打听实验的人解决掉，她向来只顾命令我，从来没有理会过我的想法。」

兰敏的嘴动了动，显然是想驳斥程霏霏把自己摘出来的洗白，可风澪渊轻轻拉住了她，示意先听听对方的鬼话再说。

若他没有猜错，他们应该能从程霏霏口中听到颜悠思支持实验的理由。

「当初她跟我说，只要逃出来，我们就不用继续『与虎谋皮』，呵，好一个『与虎谋皮』，这四个字还是她亲口跟我说的。可现在呢？为什么当上城主还要继续？」程霏霏没有风澪渊他们的小动作，径自说下去：「她说，这么多年来实验室也研究不出疫苗来，那换我们来出手好了，既然人类征服不了藤壶，那就同化，只要我们变成有理智的半藤壶，就不用怕真藤壶了。」

「她十分认同实验室的那套观念，大人说的话我从来没有放上心，可是悠思放了，还特别认同——我连阻止悠思的资格也没有，她说她把我当成知己，可我知道，若是我不听从她的命令，下一个上手术台的，便会是自己。」

「把绿色地带当成实验场，那些无辜者和当年被抓走的我们没分别，为了从那里逃出来，我也推了不少无辜者上手术台……可是悠思的理想只、只要成功了，我们就不是错的了……我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但是我同样也很清楚，无论我们把正义的旗帜举得有多高，说到底我们依旧是为了自己，把痛苦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的共犯。也许即使是地狱，也不会欢迎我和悠思吧，呵呵。」

她从来要不会反抗颜悠思的，对方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在颜悠思眼中，她大概是条忠心的狗，所以她才会放心让自己当守门狗，不止守护城主，也守护陆城、以及陆城里头见不得光的实验。

她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不只一次在想，如果那一天，她点头答应了一块逃跑，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不用干这种活了？

在选择分岔口上，她选错了，所以她只能承受恶果。

人生不外乎选择，选对了就成功，选错了就坠落；世事也是一样，不是正就是反，被歌颂或是被唾骂，其实只是一线之差。

实验成功了的话他们就是英雄，失败了的话就是渣滓。

既然如此，那她给颜悠思选择好了，如果潜入者能顺着她心意一步步获取情报，她就让实验的事曝光，反之，她就继续替颜悠思守着秘密。

这个选择，她替人决定得心应手，她觉得自己是公平的、下起手也没那么有罪恶感，毕竟，那些人的「选择」错了。

那天，有人不要命想要刺杀颜悠思，那不是选择的一项，她没有给出这选项，他只有「在何时获取情报」这选项，所以，那人必须死。

她是当着颜悠思面前把人杀掉的，然后，颜悠思淡淡地问了一句。

「你跟这人玩什么游戏这么开心？」

游戏？

这不是游戏。

「不是游戏的话，你脸上那副胜利微笑是什么一回事？」

笑？

她居然在笑？

原来，她竟然在笑。

多么可笑，绕了一大个圈子，到最后只是合理化自己的举动。

由最初到现在，她以为自己把身上的污浊淡化了一点，结果到最后，她还是那一个舍弃了光明、对黑暗妥协的自私鬼。

她还是认命当她的守门狗，安安份份地遵从颜悠思的指令——她以为她的一生永远都是这样的时候，那曙曾经离开过自己的光芒，意外地在她面前出现了。

脸容和记忆中的略有不同，可能是因为长大也可能是变妆，可她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

对方已经忘掉了自己，但不要紧，她记着就好了。

她花了点时间来调查对方，原来，对方现在叫兰敏，但喜欢别人叫她作鸣鸣。

不甘困在一境之地而鸣叫的鸟，的确和对方的形象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