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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事做尽,到了晚年竟有这样的福气。
羽儿见他伸过来还不喝,便咕噜咕噜地吞了两口,吹了两口呼呼,抬头告诉林则仕:“不热,不热。”不明就理地拍起手掌咿咿呀呀的,林则仕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眯眯地抿了一口。
王一新在心中腹诽,这个口是心非的老家伙,到老也是一样一样的。
萧穆寒亦对二人奉茶,说道:“往后,我定会照料好翎枫。”
王一新示意挂在墙上的鞭子,萧穆寒郑重点头:“绝不会再辜负他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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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则仕仅知晓他近几年对翎枫极好,凡事不假以人手,便也不曾多说,只写道,护他。
萧穆寒在他手心里回道,放心。
悠闲地过了几日,他们一家四口也要回宫,禾儿和羽儿分别拉着林则仕和王一新不愿意上马车,羽儿抱着王一新的大腿,喊道:“爷爷,来看我,不?”
“我的乖孙,我当然要看咯。”
“那爷爷把,面具爷爷也带上,再给我编个小篮子呀。”
“没问题。”王一新再次捏着他的颊边肉,真是可爱极了,再不舍也托着他的臀部上了马车,倒是在旁边想哭又不敢哭的禾儿,跟当时在林府受罚回来的翎枫几近重合,他主动走过去喊了一声,“禾儿。”
这声却触动了他神经般,他躲在王一新的怀抱里啜泣,又抱了抱林则仕,蹭了他一身的眼泪,林则仕写道,禾儿乖,咱们再见。
翎枫说道:“这几日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你和面具叔叔都要好好的,时不时要给我报信,我想念着你们。”
待所有人都走了以后,与无法言语的林则仕日日呆望了几日,便生觉无趣。他一向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张口闭口就要以“十二”的名号出去劫富济贫,林则仕也兴致盎然地拿了把柴刀,拄着拐杖就跟王一新上路了。
萧穆寒临走前给了他一份贪官幕僚的名册,他们就专门从名册中的府内掠夺原本不属于他们的财产,身手敏捷的王一新负责入府行侠仗义,从活冢出来的身体比以前好用,灵活地如鱼得水,耳朵灵敏的林则仕负责在府门望风,待侍卫愈来愈多时及时地吹一笛,王一新便立马溜出来,让林则仕拎着沉甸甸的财产,轻盈地抱着他逃走。
再一路走到贫困之地,散些银两粮食给民众。
薛久加的祛疤药膏疗效不错,脸上的疤痕淡了许多,十几年不曾见过日光的脸庞白皙,可林则仕依然坚持戴着面具,只是现下手上有银两了,多买几个换着戴。
却不想,“十二”这个名号真是令贪官闻风丧胆,一时之间全朝上下纷纷模仿着戴起面具多行善事,甚至还有人起了庙宇供奉这个面具“十二”。听雨楼的说书人每每说起这些故事,总是高朋满座,座无虚席,不用多说,看见林则仕嘴都要咧到后面去,就知道他心里有多开心。
王一新扔了把花生米入口,道:“这怎么都变成你的功劳,要飞要打的是我哎。”
被人认出来有危险,我替你挡着。
王一新不服气,此后也戴上面具,故意暴露出是两个人所为,于是面具“十二”成了两座看不清面目,民众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供奉的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受过恩惠,拜拜总是好的。
林则仕总算偿了儿时执着的江湖梦。
王一新每每想到此处便十足的骄傲,因着这个江湖梦,是他和林则仕一同实现的。
一路上收获了太多的美好,这段光景是他和林则仕此生中最美的遭遇,可他知道什么叫好景不长。
直到林则仕的双腿一步都走不动了,他还能拿着这段日子缅怀,在骂骂咧咧中周到细致地照料,直到林则仕一口都吃不下了,他埋怨着怎么一把年纪还在挑食,真是惯坏的。
都说劫难历尽会有什么异象,可窗外天未变,林则仕却几近闭上了眼眸,写过无数情话的双手也动也不动,毫无预兆地就从尘世脱离,再也不会给他劈柴烧水做早膳。
即便知晓这是青提帝君劫难中平凡无奇的一劫,可他确实用尽此生去爱一个人。
他们爱过,爱得一厢情愿。
他们闹过,闹得阴阳相隔。
晚年的惺惺相惜,倒成了短暂的佳缘。
他守着僵硬的躯体独自过了几年,连翎枫也寻不到他的踪迹,他甚至有些庆幸林则仕晚年失声,他不用说话不用做些什么,轻而易举便可伪装着他仍在身旁的日子,只是惋惜连笔墨也不曾留下,教他想得紧了,也只能摘些酸不溜秋的果子吃。
嘴边残留点点殷红,他贪恋地舔着指尖,细细地回味着青葱年少的滋味。
天命簿撕下的纸笺被黑雾燃得仅剩一角,他也只是想着,什么天庭,什么魔,什么历劫,通通与他无关,用尽此生爱着的小柿子就在身旁,他已去了几年,历劫的原主青提帝君怕也是忘却尘世的这一劫,依然高高在上地拯救苍生。
待纸笺烧得干干净净的时候,天光骤然一亮,王一新慌乱地抱紧渐渐化作金粉流逝的躯体,一手金色的齑粉,遥遥地望着天边那愈来愈近的身影。
一名丰神俊秀、俊逸出尘的男子,身着彩线白衣,脚踏流云地翩然而至,神情肃穆地将他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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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指尖最后一点金光齑粉凝作细小的丝线,王一新不住朝着金丝逝去的方向仰望。
悠长的金光如一丝一缕的烟雾消散,呈蛇形附着,逐渐落在面前青提帝君的白衣上。
天边翩然而至的青提帝君,令他心神一震,不住恍惚。
自轮回境后,王一新便不曾见过小柿子原来的容貌。
小柿子不愿脱下面具。
他不愿。王一新却不止一次在夜里抚摸他横贯脸上的刀疤,覆盖在那双干瘪的眼眶上,恨不得将那对狗男女千刀万剐。而白天里,小柿子总是在他掌心写,我想记住你的模样。
他便笑着蹲下来,顺从地抬起头,让小柿子轻易触及。越是年老,速度便越慢,每日必得花上半个时辰,王一新便任由他干瘦的指尖细细捋着。小柿子写,若是下了地府,我双目依旧无法视物,认不出你,我便一个一个摸过去。
王一新笑道,你还是省省吧,别到了地府倒开始跟鬼魂耍流氓。紧接着又半真半假调笑道,指不定你死后便是天上的万仙之首、千古战神,根本不是到地府的命。
小柿子郑重在他掌心写下,传闻天上仙君无情无爱,可我爱你,我便在地府等你。
可你是父神之子,随天地洪荒聚灵而生,天生情爱供于天下苍生。
唯独这一世,是属于我的。
可这一世也终究走到终点。
王一新禁不住上前,闭上眼睛,如同夜里与小柿子那般,指尖细细捋着尚未因年老而柔软的眉毛,此刻浓密的剑眉刺手,挺拔的鼻梁在指尖顺势成峰,白洁光滑无一处疤痕,触感熟悉而陌生,颤抖的指尖停留在鼻尖不愿往下。
他想起年老疤痕丛生的小柿子。
他在想,小柿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