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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银两全数充公,玉佩铃铛尽数抢去,连身上的衣物都不放过,只给他留一素净白衣,寨民们将他捆住,他边被推着,边目不转睛地看孩童们将他的玉佩在手上把玩,将他的外衣披在肩上,小手轻轻地,像是抚摸什么奇珍异宝一般。

他停下,蹲下对着他们笑道:“我家还有许多,你们要,便拿去罢。”

孩童们脏兮兮的脸上有了笑意:“谢谢哥哥。”

寨民们对他也是不错的,单独将他关在一处,饭菜虽是极其简陋,但胜在新鲜,夜里虽凉,但铺满了茅草。他乐得自在,只闭目养神歇息。

过了几天,这间小柴房的门再次大开。

他只将眼眯开一条缝,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正被寨民们推推搡搡地推进来,眉目纨绔之浓重,却长得极其好看。

男子侧头望着门口,下颔尖尖的线条极其流畅,粉唇微翘,鼻梁如勾,长睫浓密,一双桃花眼含情流转。

王一新笑了,那是从前的他呀。

林则仕却慢悠悠地将悄悄张开的缝合上,故作镇定紧皱眉头盘腿而坐。

那时怎么没发现,小柿子的心跳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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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他看着如回忆中的自己一般,在屋内转了几圈,倏然躺倒在地,捂着小腹喊得极其凄惨。

原先盘腿打坐的林则仕闻言,睁开那双浅淡的眸子,将他小心翼翼扶起,十分滑稽地食指中指曲起,敲敲他的小腹,向着门口侧耳贴紧。

兴许是那时两人还不算相识,兴许是林则仕后脑相对,王一新终究未见得,那浅淡的眸子染上的浓重忧色以及咬紧后槽牙的下颔,鼓起了腮帮子,皱紧了眉头望向门外。

似乎在思考是否应向寨民求救。

林则仕两指解带,正欲脱下唯一的单衣覆在这位小兄弟身上时,却听他喊道:“你还会看病啊?”

林则仕停下手中动作,淡然回道:“不会。”

他倒在地上笑得极轻,声线清冽,犹如泉水叮咚,沁人心脾。

王一新怔楞,既陌生又熟悉,原来他以前的声音是这样的。

而自己临死前的声音,极为喑哑难听,终难复往日柔软。

难怪没人喜欢。

林则仕似乎在疑惑他笑什么,门口两个寨民却闻声而入,他依然喊得极为凄厉,逼真得似真疼得紧了,眼角蹦出两颗泪花。待那两个寨民靠近时,他却瞬时起身,衣袖挥挥毒物洒出,寨民顿时七窍流血,躺倒在地。

他冲出后左顾右盼,在回头点燃火折子时,火光映在苍白的脸上,俏皮一笑,眼眉飞扬,却犹如地狱罗刹,叱咤狰狞来索命。

那时步伐矫健,能跑能跳,两步蹦出屋外,不过片刻,却懊恼地跺了跺脚,再度折回。

火折子在铺满茅草的屋子里发挥到极致,逾越一丈的烈焰阻隔了两人。屋中一袭寥寥白衣,被火光搅得衣袂翻飞,浅褐的玲珑珠子一动不动,先像拢了层层缠绕的纱帐,后如迈过千山、踏过万水后的释然。

四目相对。

王一新却见得,小柿子眼里颇有几分前世帝君看一芯的神情。

他只愣了半晌,方省起这是在逃命。他几步到得林则仕面前,扯着他的手腕往外跑,过五关斩六将地击倒寨民,糊里糊涂地点燃角落里的炸药,几番追赶下,炸药齐齐引炸,信号烟雾燃出片片天光。

“你这样,不对。”

凄厉哭声钻入耳畔,林则仕茫然地看着这一切,而后用尽全力甩开他的手,眉间凝作一团深不可见的歉疚,一手抱起一个咿呀学语的孩童,孩童在他怀里不住挣扎,拍打着他的胸膛,哭道,“你们都是坏人!”

“对不住。”林则仕眉眼低垂,将他们抱在怀里,哽咽道,“对不住。”

王一新回头看他:“那你便跟他们一起去死吧?”

可怜他拼了命想救人,寨民却将他当做与王一新一伙的,毫不留情地拖着他一路滑行,旁人拳打脚踢,刀刀致他于死地。一人不抵众人,挣扎间误伤寨民,身上亦留下许多划痕,仍声嘶力竭地喊着他们快逃。

他的极力呐喊被寨民当成阴谋诡计。

他的委曲求全被寨民当成虚与委蛇。

没人听他的。

犹豫间,水雾缭绕的眸子撞入眼底,是他让他脱离困局,突出重重包围,将他背在身上,一骑绝尘,掠过山寨,到得外间。

偌大的山寨,不过须臾片刻,已化为乌有。

“他们,就都死了?”

“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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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那两位兄弟,一个孩子才一岁,一个才刚新婚。”

“那与我有关系吗?”

林则仕不作回应。

“那与你有关系吗?”

林则仕默不作声,似是在思考如何回击。

“那不就得了。”

“可是!”

“可是什么?救你一命已是仁至义尽。”

“你这样不对。”

“那什么才是对的?那你看看,他们将你掳来绑架索取钱财,便是对的?”

林则仕似有松动,沉声道:“都不对。”

“敢情你才是对的?”

“我也不对。”

“对也好,不对也罢,我做完我要做的。”

“那我呢?”

“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他想了一会儿,拳头攒紧,便跟上前,淡然道:“你这儿挺凉快。”

想必是想通了,自己不是救世主。

救不了所有人。

这一跟,便跟到了碧落山。

两人不问来处,不言将来。

不忘满口仁义道德的林则仕与毫无仁义道德的王一新坐于亭内,前者正慢里斯条地吃着后者随手递来的烤鸡腿,舌尖上品尝世上至珍美味,慢悠悠地念着上一代魅生留下的书信。

晚间,王一新扔给他一套极为粗糙的粗布麻衣,吩咐让他自行梳洗。可他指尖揉着那身衣物,触感不甚柔软,他问道:“可备好热水了?”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家吗?还是客栈?”王一新倚着门边抱着胸,耻高气昂的问道。

林则仕还未习惯有人对他如此无礼,也不晓得如何反击,闷闷不作声。

厨房内简陋地安置着一个木桶,他轻轻关上门,身体力行地舀着热水,将自己浸泡温热中,几日的疲惫稍稍缓去,舒服得靠在木桶边缘,视线渐渐凝成一道白光。

“喂!”王一新狠狠拍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位公子哥该不会泡个澡都不会吧?

“碰!碰!碰!”王一新三两下便将门卸了,踢到一旁,“你没事吧?”

浴桶里的人目瞪口呆,方要应一声,没料到王一新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问题,他回道:“没事。”

“哦,洗这么久。”

“以往,都有人添热水。”

这位翩翩公子,果真什么都不会。

“哈,那这里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要添热水,可以,自己烧。”

林则仕旁若无人般站起身,越过浴桶披着浴巾,擦干身体后,对穿衣这件事好似不怎么熟练,笨手笨脚地系错了衣带,上衣带错落地系到下衣带,一大片白皙的胸膛便坦荡荡地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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