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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长明的灯盏,似乎能将他从黑暗中彻底拉出来。
重生以来面对无尽长夜的恐慌不安,此刻稍稍被驱散。
这灯竟然出自萧棣之手么?
他半晌才道:“是阿棣特意做的吧?愈发……贴心细致了。”
沉浸在翻涌情绪中的谢清辞并不知晓,这么亲热的称呼,足以点燃少年本已发烫的心。
萧棣眸光幽暗,呼吸微重。
“帐内是阿棣送的帐中香,床畔是阿棣亲手做的灯盏——”谢清辞心里暖意涌现,毫不设防的笑着望向萧棣:“我的寝宫倒处处是阿棣的影子。”
提起帐中香,萧棣眸光刹那幽暗了几分,眼神掠过床帐,最后定定的望向懵懂随意的谢清辞。
隔着乌黑如墨的发丝,能依稀看到哥哥被轻纱寝衣覆盖的单薄肩头。
那么纤瘦,轻轻一捏就能留下红痕吧。
萧棣紧紧握拳强自克制,脑海飞掠的这个念头,让他瞬间口干舌燥。
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在狂如擂鼓的心跳声中落荒而逃。
宫中的屋檐下,是他方才亲手挂好的灯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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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亮如白昼,他却几乎慌不择路。
脑海中浮现的,是哥哥若隐若现,如春荷般白中透粉的肩头,还有他叫自己阿棣的模样……
胸口怦怦跳,冰封的角落在疯狂跳动中坍塌一角。
萧棣定下神。
下次再有机会,自己定然不能再胆怯……眼下他还不能对哥哥随心所欲,那就只能……徐徐图之了!
*
那盏锦鲤灯从此被安置在谢清辞床畔。
灯火耀眼却不灼目,拉上床帐后,光线恰到好处。
谢清辞睡了好几个安稳觉,身子眼看转好。
结果这一日,皇帝身畔的冯公公忽然来传旨意,说是皇帝恩泽,让他晚间去宫廷西苑泡温泉将养身子。
谢清辞不由得一怔。
西苑温泉曾有人溺死,且灯火总是明明灭灭,被人传得神乎其神。
他重生后,对神鬼之说倒是比之前更信了几分,再加上那诡异的传言,想起那西苑温泉就后背发凉。
那处阴气森然,若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趁着夜色侵入,让他再次丢失神智,定是后悔莫及。
他望着来人,艰难道:“冯公公,我身子已经好转了,谢过父皇好意,温泉……就不必了吧。”
冯公公笑意盈盈:“陛下担忧殿下病情多日,殿下去泡泡温泉,也是替君父分忧啊。”
一番话绵里藏针,话里话外都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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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辞实在不愿冒险,只得硬着头皮点明道:“西苑那处温泉倒是很长时日没人去了,我冒然去怕是不妥。”
冯公公正色道:“殿下是否听了流言?”
“陛下曾下旨,鬼神之说纯属子虚乌有,若再有人非议宫中,必严加惩处。”冯公公道:“您身为皇子,自有上天庇佑真龙护体,不必有此多余的担心。”
谢清辞:“……”
若是有真龙护体,他上辈子至于那么惨么?
冯公公说得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但偏偏人家有圣旨护体义正严词,让他一时间竟无话反驳。
冯公公继续叭叭叭:“小主子您想啊,陛下心疼您,采纳丞相所言特意为您开了温泉,您若是不去,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心意。”
说的轻了是辜负心意,说的严重了自然是违抗圣旨。
谢清辞只觉得这圣眷让他头大得很。
可父皇已经有了旨意,西苑也正在打扫了,冯公公这态度,显然是绝不能通融了。
谢清辞还在挣扎:“冯公公,那我白日去成么?”
“太医曾说此处温泉夜间疗效更足,如今西苑没有嫔妃,您也用不着忌讳。”冯公公快给谢清辞跪下了:“陛下也已定下开放宫苑的时辰,您就别刁难老奴了成么?”
谢清辞明知晓是太医胡诌,也只得先答应。
*
“听说了么?西苑温泉开了。”流云宫的宫人们都在悄悄议论:“我们殿下要去泡温泉呢,也真是可怕。”
“温泉而已,有何可怕?”
“烛火灭,水鬼出。”前朝遗留的宫人压低声音,悄悄道:“西苑温泉有水鬼出没,难道你没听说过这个流言吗?”
因国力不足,新帝没有像别的开国皇帝那样重新大兴土木,而是在原有宫殿的基础上修建改良、
谁都不想让自己家里有前人留下的痕迹,皇帝最厌听到这些流言。但前朝毕竟三百多年,有那么多的前尘往事,再加上王朝覆灭,几乎每个地方都能传出诡秘的传说,其中西苑温泉是最为可怖的一个。
西苑温泉修建时很是奢靡,有几百盏灯笼围绕点缀在白玉温泉周遭,望去宛如众星散布的天上宫阙。
后来有宠妃晚间沐浴时灯盏突灭,贴身侍女进来后,发现宠妃已沉在温泉中没了生息。
此后又有几个宫中嫔妃在此沐浴,都是灯盏灭后在水中丧命,温泉水浅,那宠妃却是淹死的,因此宫中便有传言说是泉中有水鬼,专害美人。
这些人窃窃私语,春柳恰搀着谢清辞出门走动,听到之后登时气的面目煞白,冲上去道:“陛下有严旨不许嚼舌根,你们还敢在此说这些疯话?好好的温泉,怎么可能有水鬼?”
作者有话要说: 灯和香都安排了,棣棣也快把自己安排进寝宫了!
26.赐浴(1)
这几个宫人里有不少是前朝遗留下来,刚分到流云宫的,看到谢清辞来了,登时吓得跪地磕头。
谢清辞倒也不恼,只摆摆手让他们站起来,随即往前头走了。
春柳却还耿耿于怀:“殿下,您今晚就要去西苑,他们却在背后嚼舌根,这不是给您添堵么?”
“无妨。”谢清辞压下心头慌乱,强笑道:“你没听他们说水鬼专找美人?我一个大男人,就算真有水鬼,也定然看不中我。”
不远处的树下,萧棣背在身后的手掌悄然握紧。
谢清辞嘴上开玩笑,却明显底气不足。
任凭谁都能听出他的逞强。
他是百鬼都敢杀的人,无法理解那劳什子水鬼有何可怕,但看到谢清辞的模样,却不由得认认真真琢磨起来。
那句话既然是什么“烛火灭,水鬼出”,那想来也有最简单法子可解——
只要他跟去,在有烛火将要熄灭时点燃,他这病秧子哥哥,不就能放心泡那药泉了么?
*
萧棣径直回房,拿出火折子轻轻一擦,火光跃动,映在他黑沉的眼眸之中。
他安心了几分,吹熄火折,藏在怀中。
略一思索,又将前几日服下的药藏在柜子深处。
这漠北的药乍看和夺人性命的毒区别不大,太医见识少,只当他确是被人下了毒。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