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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记得后边的香樟树林里传出了几声狗吠以及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是猎犬的声音!“快跑!”他记得自己说。
“官微!官微!”周淮扶着官微的肩喊他,可官微依旧不为所动,紧紧攥着周淮的袖子,沉浸在自己破碎的回忆中。
时光轴又拉回到了2015年,他开始将周淮囚禁起来的第二年。
活着的人回顾往事,总会看见预兆,看到他们错失的重要信息。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官微一直很讨厌的一个字就是“分”,其次是“散”。二十二点五十分,当他在书房敲下最后一个字,点击保存,关上电脑时,他走出了书房,出门拐了个角回到房间,发现已经沐浴完毕穿着小熊睡衣的周淮正伏在案前写着什么,一见到他进来,马上收进了抽屉里,换上一副故作轻松的笑脸:“微微,你回来啦!”
官微沉着脸,在周淮极不情愿的眼神中当着他的面从抽屉拿出了一张信纸,上面赫然写着:“落叶聚还散”五个大字。方正小楷,用的还是他前不久送的钢笔。
周淮扯着他的袖子,低声劝慰:“微微你听我说,我只是无聊想练一会儿字……”
官微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张信纸上下对折后慢慢撕开,又对折,又继续撕开,直至一张完整的A4纸张变成了碎片。然后他将已成碎片的信纸撒上天空,碎片飘飘扬扬旋舞之后又落到地上,灯光照射到周淮的脸上,显得苍白又脆弱。
官微失望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的周淮,转过身关上门走了出去,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冷开水,冰水顺着喉咙入胃,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水流到了哪些位置。也许他应该放在嘴里含一下等变温一些再吞下去或者应该喝热水而非冷水——他实在是被周淮给气糊涂了。
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看向卧室那扇关着的上面刻有洋桔梗的红木门,慢慢地转移了视线,看向客厅正中央那台已经一年没开过的四十二寸液晶电视。不知道周淮还记不记得洋桔梗的花语是什么?
也许从来都没有记得过吧。
复端起水杯将剩余的冰水一饮而尽,他自嘲地笑了笑,觉得心更加疼了。
周淮看到官微的表情变得阴郁,隐约觉得官微生病了。他拍着官微的背,一下又一下顺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个穿着一整套粉红色运动服的女生骑自行车经过,接着便听到再耳熟不过的刹车声。
校花林玫右脚白色帆布鞋踏地,从车上下来,来到周淮的跟前,笑得一脸灿烂,面若桃李,眸动如星海,扬了扬挂在胸前的相机问:“同学你好!我是外国语学院英语教育专业的林玫,最近在做一个采风活动,你们两个人的形象特别上镜,请问可以给你们拍张照片吗?”
周淮有些不明就里,但也不拒绝,“好啊,不过你不要拍到他的脸哦。”他指了指官微。是时他左手正穿过官微的腰,右手轻拍其后背。他担心官微不喜欢别人为他拍照,因而不好擅自做主。
林玫看到周淮的动作,满脑子的粉红泡泡,当即潇洒地回了个OK的手势。必须得给小哥哥拍好!等回到宿舍她一定要跟朋友们分享她嗑到的甜甜恋爱!
周淮看到她摆角度的架势,只觉得她好像误会了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解释。这种情况下被误会……好像也挺好的?
“好啦!”活力十足的女孩子小跑着来到他面前,脸上绯红一片:“请问你们是哪个班的呢?我洗好照片可以给你们送一张呀!”
“体院07级运动训练专业1班,周淮,‘橘生淮南’的‘淮’。”周淮报的是自己的班级。
“好嘞!”林玫转过身,骑上自行车就要走,后脑勺的及腰马尾一甩一甩的说不出的清新脱俗,临走前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回过头来对周淮说:“周同学,赶紧带这位帅哥去醒酒哦!不然明天会头疼的!”
知道她误会了周淮也不急着解释,只说道:“嗯嗯,我现在就带他回去了。”
“那再见啦!”
周淮冲她挥了挥手。
那笑容太晃眼,那眼睛太好看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用来形容眼睛的形容词,林玫感觉这二十多年的学都白上了。
但是!现在最最最万分火急的事情是,她觉得要是再不回去跟小姐妹分享她就要被自己正在燃烧的腐女之魂反噬致死了,于是脚下蹬快了速度,车轮转得就像开了最强档的电风扇。
目视这位拍照的同学离开后,官微兜里的手机响了,是个没有备注的十一位号码。一直响着怕是有急事,周淮把手机从周淮裤子口袋里拿出来摁下了绿色的接听按钮。
“喂?哪位?”
“小微啊。”
电话那头的人操着一口江东的口音。
“不好意思,我不是官微。他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如果您有急事的话可以先告诉我,我会帮忙转达的。”
“三叔就想问你的病怎么样了?”
……一阵尴尬的陌生人之间的寒暄之后,周淮挂断了电话,看着屏幕上的光灭下去的手机,若有所思。
22:30:07
7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薤露》
南景大学靠海,周淮抱着官微站在怪形石头上,此时在芬芳馥郁的落日余晖下,酒旆闲,眺望远处,两三航未曾着岸,隐约透着几分明亮星火,这座城市已经颇有几分多年后灯红酒绿的繁华城市的模样。
往近处看,草中蟋蟀树中知了叶下蛙鸣。潮湿而清凉的树林枝桠繁茂,树木拼着树木,树枝任意交错,扁桃树笔直上升,戏弄着它的负荷。树中鸟儿上下乱窜,树林宛若一个百鸟王国。
往低处看,圆圆铜钱叶,水中冒青头,煞是可爱。
怀中的人依旧是紧闭双眼,嘴吐着呓语呢喃。
“救他……救他……”
哐当!
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玻璃碎片弹到半空又落下,归于尘埃。
大力推开房门的官微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周淮倒在血泊之中的场景。
床上雪白被子凌乱半边悬着,被单被揉弄得褶皱四起。周淮坐在地上,背靠床边,头下垂着,左手微微松开——沾着殷红鲜血的刀片正是从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指缝间掉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右手大动脉处被划了个大口子,黑色的血管被割断了,流动着不断冒出的血。
“淮淮!淮淮!”
周淮半眯着眼,抬嘴想说什么,嘴唇一合一动的,终是太虚弱了,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官微已经完全顾不上先前的生气,手忙脚乱地抓过被单包住周淮的右手手腕,给他死死摁压着,上唇紧紧咬着下唇,咬出了血丝。他抱着周淮,浑身颤抖,感受着怀中人的身体逐渐冰冷,内心无比的害怕、不安、惊惧。
周淮,他的周淮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这么想着,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滑落了眼泪,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