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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包裹着一只最为普通不过的毛笔。
雩岑翻着那些剥下的云锦看了又看,反复确认之下,才确定这般妥帖的呵护,所保护的真的不过是一只最为不起眼的毛笔。
那毛笔显然不若上界神祗通常所用的昂贵精巧,更不提与她几百年间在昆仑中随处可见的普通毛笔作比,那毛质粗糙杂乱,甚至连路边随意购买的品质还要差上几分。
就连那笔杆,也是那种随处可以砍来的、瘦弱的野竹子。
...真是太奇怪了。
雩岑皱着眉反复将那杆毛笔对着光看了又看,意欲从内里找出些别有乾坤来,然在明暗的反复之间几乎要看瞎了眼,却还是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就这?
雩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何时出现在旁侧的身影却将她手上的毛笔猛然一夺,抓在了手中。
“这是什么?”
怀中抱着一卷大大卷轴的浮玉皱着眉将那杆毛笔看了又看,又看向雩岑手边已然两半竹筒,有些惊奇:
“咦?”
“我前些年便瞧见了这个,却怎么也打不开,又怕强行破坏被爹爹责骂,姑姑是如何打开的?”
雩岑将两半竹筒合上,演示着轻轻转了一下,“这凹槽设计得精巧,不能使莽力,轻轻一转便能开了。”
“那里头有什么!”小丫头一脸看热闹地凑上前来,将她脚边散乱的旧云锦翻了又翻,有些失望:“啊?就只有这些麽?”
她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还有你手上的笔。”
“啧…”浮玉满脸失望地站起身来,又垂眸看了看手中那杆粗制滥造的毛笔,有些嫌弃地随手一扔,嘟囔道:“…什么破东西。”
真是害她白期待了。
“说不定是当年整理时哪个宫人不慎错放了进来,不若这等粗糙的玩意儿怎会出现在六叔的东西里。”
那历古许久的笔杆当啷一声掉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年久缺少保养的笔尖毛发顿时残破地掉了两三根,就连笔杆最尾之处,都咔哒裂开了一小道裂痕。
雩岑蹙着眉,不知为何有些心疼地拾了起来,轻轻握在了手中。
然身侧的浮玉,已然颇为兴奋地一手挥净了那长案的沉灰,将怀中抱着的卷轴,缓缓在其上,颇为小心而细致地铺展开来。
313、检讨
“……”
“瞧!”浮玉得意地扬起脸来,“是不是一模一样,我许早便见过这……”
像是在与画中人眼眸相触的一瞬,灵魂便似坠入那幽邃的沉潭之中,雩岑呆愕着,世界空响,仿佛霎那间屏蔽了所有的声音。
意识仿若均匀地散布在每一寸的空气中,她却乎看见了那浮玉恣意盎然的面貌与张合不停的小嘴,却没有听见任何话语。
空气仿佛被凝滞。
磋磨的时间像是在某个时间点被无限拉长,她瞧见浮玉翕张的小嘴仿若一帧一帧的慢动作回放,身体却无法动弹。
她什么都听不见。
“阿岑。”
不知多久的沉寂,安静得像是走到了世界的开始与尽头,一道声音突而响起,远远地像是从天边传来,又近得,仿若贴着她的耳廓。
“时间的尽头是什么?”
她无法回答。
抑或是,就算可以,她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种虚无飘渺的疑问。
那声音轻笑了一下,继而又问:
“时间又是从何处开始?”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鼓擂锤。
“我从哪来?又要到哪去?我爱的人是否爱我?爱我的人我又是否爱着他们?”那道声音一字一句,忽远忽近,仿佛漂浮在梦里:“那么,我又是谁?”
“你的问题真的很多。”
那道声音似乎一直含着笑,浸透了数万年来来往往的月色与清风。
“还记得我与你说的麽?”
“若是你想不通了,便朝着那片海浪走,朝着海上永恒的月亮走。”
“…那里有什么?”
却乎恍然的,她开口问道,怔愣间似乎就连自己都未反应过来,声音沙哑得可怕。
“有答案。”
“有你一直想要的答案。”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不是麽?”
还是那股熟悉的香味。
这却乎是她曾经闻过的,在哪个梦中,却一时想不起。
那是被清风融化的月色滴入池塘的声音。
“遗忘…回溯…还是终究,成为你自己……”
“只要…跟着…….你…的……心…….”
渺远而清澈,却似入梦春风般地忽而消散,雩岑尚还未反应过来,那压迫耳膜的触感却忽而消散,耳边继是响起的大喊大叫将她激得险些跳了起来。
“姑姑!!!姑姑姑姑姑姑!!!”
全身的汗毛瞬间直立而起,雩岑吓得跳开一步,差点将面前长案上的青灯撞翻。
“……啊???”
“我叫了你半天都没回应,莫不是因六叔的墨宝看呆了神?”浮玉嘟嘟嘴,悄咪咪抱怨道:“现下你可相信了罢,我才没有认错人!”
“你就是荼姑姑!”
小丫头的声音斩钉截铁,雩岑的关注点却依旧是颇为奇特,愕然地重复道:“…六叔?”
浮玉点点头。
“我听娘亲说,这本是六叔当年在时的书斋,后来便废弃了。”
“他留下的东西几乎都被精心分类整理了一番,比如你瞧——”小丫头回身指向那墙角处高垒的油纸包堆,“那些便都是六叔在时的一些藏书,我爹爹整理收藏了大半,但一些还未来得及探看内容来分类,再加上他公务繁忙,久而久之便忘了去,之前还是我想要深学些卦法之数,他才同意我来这儿的。”
雩岑听着耳边的话,却是忍不住垂眸深觑那长案上的画,这却乎是她第一回,真真切切一睹那神荼的容貌。
说过她与神荼相像的人有很多。
白泽、零随、韩灵…还有那确确实实见过神荼的零郁……
一如雩岑有时还会好笑地遐想,其实这不过是他们多年记忆磋磨之下的错认,或许她与神荼有着八九分的相像,但到底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如今那画像上弯眸浅笑的女子,却仿佛瞬间冷冷地对她泼了一盆冷水——
若非那画像坠尾标写的神荼之名,换作与她相识相知千年的颦瑶,恐怕都认不出有何不同,甚至连她自己方才的一瞬都下意识地认为…画像上的人的确是她。
真是…太像了。
她突而想起白泽第一次与她确认这件事的神情。
任凭是寿达十数万年的神,面对一个已然死了数万年之人活生生站在面前,换做她恐怕也会是那般的神情。
这是一副相当简单的画。
书斋微敞的门棂后,一个浅青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