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6


起头问:“他还好吗?”

“谁?”老皇帝一动不动。

萧章宁抿唇,泪唰地就落了满脸,“临兆阁里关得是谁……”

老皇帝咳了一声,神色复杂,“怀玉你要如何呢!”

“他……南地往后便是南洲了,父皇不如宽仁行事,封他虚爵,养在京中……且……且有朝安,她有着身孕……”

“他无辜,是儿臣……是儿臣要他杀孙贵妃与三弟弟,皆是儿臣。”

他不知道赵篆为何突然孤身赴京,亦不知他与皇帝做何交易。

赵篆简直不可理喻,他便是揭竿反了,也有半数胜券,他不懂他为何孤身入京任人鱼肉。萧章宁知道赵篆心思深,可这一回,他是当真觉得是死路了,即使如今他在父皇的位置上,他根本想不出半点不杀阿篆的理由。

“求父皇莫伤他性命。”萧章宁的头碰在老皇帝的袍角,泫然恳求。

老皇帝最终还是没有表态,让他退下了。

萧章宁如今犹如惊弓之鸟,往日的底气漏了个尽,不敢再求,只依言退下了。

东宫一退出含元殿,便有宫人移开了那扇屏风。

露出了后方本不该在此的赵篆。

老皇帝觑他一眼,“看到了?有甚想与朕说么。”

赵篆侧过脸,他身上往日那些阴沉戾气在这些时日里好似全都被驱散了,一身素服端端坐着,神色之冷清沉静当真像一副枯笔山水。

他闻言笑了一下,眼尾轻颤,像是沉湖中落下一颗石子掀起得荡漾波澜,但大体上仍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轻轻道:“殿下总会忘记的。”

老皇帝鹰眼微眯,看着这个一己之力搅动整个京城的小王爷,分明还是个孩子,怎么就有如此一副狠辣心肠呢。

人若是只对别人狠,那不算什么,可对自己都能果决至此的,便非池中之物了。

老皇帝没由来的觉得有些可惜,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孩子呢,早早失怙……

若只是阴私之事,他都要死了,未免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将来说不定成就一段君臣佳话,当真可惜了。

“宋怀信不日便抵京,小王爷可准备好了?”老皇帝问,颇有几分看热闹的样子。

赵篆面色不改,声音仍旧稳如磐石,“自然。”

23:11:20

Chapter 85

宋怀信代南地上呈了全数的文书档册,全程只与赵篆遥遥见了一面,小王爷着绛青蟒袍立于皇帝下首,神色不悲不喜。

宋怀信手握天子的诏书,深觉有异。南地之臣从即日起便升迁与朝堂之臣无异,可科考、可举贤,无须戍边,无须卖命了。

可这天下如何有此等好事呢,前朝便是亡于权臣坐大,党同伐异的。南臣入朝,谁会相信他们所忠的是这个头一天见到的天子,而非侍奉数辈的赵氏王族呢。

宋怀信有太多的话想问了,可他没有机会。

老皇帝未去赵篆王爵,他仍旧是天下最尊贵的臣子,又居于深宫的高墙碧瓦之中,宋怀信如今的官爵,是无召轻易见不到他的。

金风九月,一切尘埃落定,老皇帝的身子却像是这枯叶一般往着不可挽回的地方一道坠了下去。

老人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桩要紧的事情了。

赵篆侧身坐在帝王榻下,这是个过分亲近的位置。

老王爷这些日子,把他拘在身侧,时常交谈,也不乏朝政之事,如今不由得叹一句英雄出少年。

又是可惜,可惜。

红衣大貂寺奉命取来了帝王所要和东西,他的手托在盘下,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托盘被搁在矮桌上,上面放了一杯酒,清澈见底,幽香四溢。

赵篆看了眼,老皇帝比了个请的手势,赵篆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爽快非常。

老皇帝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仿佛来了趣味,“一个月的光景,不知道是朕先走,还是小王爷先上路了。”

“你镇南若是硬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便是不打,朕也忌惮,是不敢先起兵事的。朕着实不解,小王爷缘何选了这会条路。”

老皇帝说着干咳两声,深深吸了口气,回过气来,继续说:“小王爷可不是为万民死而后已愿大辟天下寒士之人啊。”

赵篆唇角勾起一个刻毒的弧度,这是这两月以来在他脸上鲜少见到的神色了,“臣有一样一定要毁掉东西,这南地臣民的将来不过是顺手之劳罢了。”

见老皇帝还要再问,他歪了歪头:“陛下,给死人留点秘密吧。”

老皇帝哼笑一声,“那朕不问了,小王爷帮朕最后一个忙吧。”

赵篆看着他,神色了然。“有意思么?”

老皇帝悠悠摇头,“朕觉得他下不了手,提前替他做了,可朕还是想看看,朕的怀玉朕究竟有没有看错。”

赵篆瞥他一眼,讥讽道:“陛下既要东宫行事果断决绝,又恋他依赖软弱承欢膝下,不觉得好笑?”

老皇帝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去宣怀玉过来。”

萧章宁原本已然适应了如今的状况,却在入殿时看见了侍立一侧亲自照顾老皇帝汤药的赵篆而陡然紧张了起来。

老皇帝见他眼神定定落在赵篆身上,从鼻间吐出一声嗤笑,唤回了萧章宁的注意力。

“父皇。”他道。

老皇帝慢条斯理地喝完了药,赵篆拿着空碗亲自放到了案上。

“朕能为你做的都做了……朕身子支撑不了多久,江山迟早要交到你的手上。”

他不知道老皇帝打得什么哑谜,只能点头称是。

“只最后一件事。”

“小王爷。”老皇帝忽然道。

赵篆一礼,“臣在。”

“父皇!”萧章宁倏然出声打断。

老皇帝看着他哼哼一笑,“怀玉,若是寻常人,朕自愿成全你,可是他不行。”

“他……他已然空有王爵了。”

“而且朝安!……”

老皇帝轻斥,“住口。”

“怀玉今日来做个了断,若是怀玉做不了,朕帮你做。”老皇帝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桌案。

那上头有一碟酒。

不过是赵篆亲手倒的一碟寻常桂花酿。

萧章宁膝行向前,伸手缓缓按在了碟边,却又像是被凭空烫到缩了回去。

他垂眼问,“阿篆为什么呢?”

“——你分明不用回京的。”

赵篆想了想,“是你不懂我。”

“好……”

他伸手扣住了酒碟边缘,却在下一瞬扬手砸在桌角边,蓦地锋利瓷片如落花飞散,他掌中任扣着一片,竟是翻身越过矮桌,高高抬手向老皇帝的脖颈划去。

大貂寺王栩站在老皇帝身后,第一个反应过来东宫的意图,却在皇帝的身后倏然伸手伸手按住了老人的肩膀,死死挟制,任由东宫生生将瓷片按入了帝王的脖颈。

一声血肉撕裂的脆响,猩红喷溅,一片绯色劈头盖脸地把东宫笼罩其中,萧章宁耳畔心跳轰鸣,眼前黑红光斑混杂,天旋地转之下背部毫无知觉地砸到了地上。

嘈杂之声不绝于耳,直到细密的绢帕落在脸颊,他的世界陡然宁静了下来。

“章宁!章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