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选择性脸盲


安笙是有点惊讶的,毕竟她跟游戏中自己捏出来的脸可有七八分像。自己都可以很轻易地将眼前的男人跟游戏里的沧灵情缘划上等号,没道理他一点都认不出她。

虽然人有相似,但他难道连一点怀疑都没有吗?

然而很显然,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去找了位置坐下的男人,是真的没看出什么。

这很奇怪。

但紧接着,安笙便想起了游戏里,迟融对自己两次陡然转变的态度。

一次是她从树上掉下来,对方莫名其妙地忽然一改冷漠跟她求婚。另一次是,她在将那头闪瞎眼的彩虹发染成棕色之后,迟融忽然积极起来的态度,甚至主动跟她要了微信。

就好像之前这人是被什么东西阻挡了对她的认知一样。

本以为她无往不利的那张脸终于要在他这遭遇滑铁卢,却发现迟总居然是一个反射弧过长的深度颜控。

安笙开始怀疑这人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脸盲属性了。

她洗手时对着镜子,又仔细打量了工作原因统一梳成的高高单马尾,和机车风格的大地色混皮革衬衣加围裙,以及尖头小短靴。不明白这次的问题出在哪里。

亲自去给迟融送餐的时候,对方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边喝咖啡一边目光落在桌上被他从隔壁提过来的点心。

这人也太难攻略了吧?难道真要直接挑明自己是小奶朵一步到位?但小奶朵的好感度也刚过八十而已,安笙不确定将这样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的自己和小奶朵划上等号,会不会拉低小奶朵已经得到的好感印象,全线崩盘。

还是不能轻举妄动,得先弄清楚原因才行。

安笙叹口气,本以为这次要无功而返。但就在迟融要离开的时候,她却忽然被叫住了。

“等一下。”

安笙立刻站住,摆出最好的姿态转身。

“客人还要什么需要的吗?”

迟融面无表情,一只大手提着跟自己一身暗色精英西装格格不入的娇小粉蓝色包装盒,一手抬起指了指她的手臂。

“请问这个胸针哪里买的?”

安笙:???

不是,你叫住我就是说这个?她还以为这个脸盲症终于发病结束,认出他来了呢。

安笙瞅了眼自己为了工作方便,今早扣上去的白胖小雪人胸针。面带微笑地耐心解答了这位客人的问题。

送走某位大忙人总裁,安笙苦思冥想许久,终于从纷乱的思绪中捉住了一只线头。

她好像有点懂了。

迟融很明显对于可可爱爱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无论是那家以精巧造型著称的甜品店,还是游戏里的小布谷。

而他当时态度转变的关键点在于——发色。

没错,发色。

迟融应该相当讨厌她的那头默认的镭射彩虹发,以至于连她的可爱脸蛋都要被连坐,一起屏蔽掉。

顺着这条思路想的话,他求婚的时候,安笙只记得当时光线昏暗,很可能是因为大部分光线被遮挡,因此她材质特殊的头发完全失去了反射各色光线的能力,估计看起来就没平常那么扎眼了。

于是大概可以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这位总裁讨厌太“锋利”的东西。

或者换而言之,讨厌太具备攻击性的东西。

这也是安笙在对比迟融偶尔向她展示的那一柜子过分花里胡哨但风格上都甜到发腻的小裙子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想到这的安笙,低头看了眼自己只跟飒爽和A沾边,跟可爱完全没一毛钱关系的制服,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选择性脸盲是病,得治啊。

想清楚这一切的安笙,很快发现了主动出击的机会送到了自己面前。

她报名参加了彗星举行的某团体爱豆海选。

据说是为打造全新路线的重点培养女团,而进行的选拔。

海选参加的人当然多,但刷人也快。因为海选不比唱歌跳舞,简单粗暴,只看脸。

这选拔标准让不少人颇有微词,但想到彗星许诺会给这个特殊团队的夸张扶持和资源倾斜,立刻也能理解了。

安笙参加当然不是想真的当爱豆,只是因为这场选拔在彗星深受重视,决赛的评委中刚刚好,就有迟融。

经过几轮淘汰,安笙顺利地杀到决赛。

决赛现场,她也不走什么迂回政策了,直接穿了一条跟游戏里的海市职业校服八成相似的Lolita裙。头发也暂时弄成了浅棕色,编成了海市的双马尾包包头发型。

果然一上场,她就发现那位脸盲患者愣住了。

哼,就不信你这样还认不出来。

244签约

迟融当然认出来了,但他不太能确定,因为从头到尾,场上甜甜笑着的小姑娘都没朝他看过一眼,难道她没认出他来吗?

还是说,他认错了?只是相似而已?

此刻的迟融,完全忽略了自己捏脸时的调整幅度太大,导致他的建模完全没到那种一眼就能找到在现实世界中的对应人的程度。

已经有人附耳跟他说场上的人是最近新火起来的女演员。

迟融作为娱乐公司老板,当然是知道安笙的。

但此刻他的心思却完全在另一个评委说的话上。

那个评委似乎对《无间》这个游戏也颇有了解,问安笙今天的装扮有点像里面的新职业,是不是玩家。

随着女孩承认,迟融的双拳忽地握紧。

而就在评委接着打探安笙的区服和游戏ID,说自己也是《无间》玩家,有机会可以一起玩,而安笙说出了迟融心中念过无数次的那个名字时,迟融终于猛地站了起来。

旁边人都吓了一跳。

迟融通红的一张脸背对众人,抿着唇在少女疑惑地视线中疾步走了出去。

“没事,你们继续。”

等到迟融洗一把冷水脸,再洗一把脸冷水脸,就差把自己搓秃噜皮了,才终于平复了几乎要送他归西的心跳,冷静了一点。

他镇定自若地往决赛现场走去,内心的小人在扯着嗓子疯狂尖叫:缘分!

然后他推开门,有点懵地发现,里面已经人去房空。决赛已经结束了。

而那个名叫安笙的小姑娘,自然也已经离开。

“迟总?”李秘书在旁边轻声提醒,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工作狂上司在上班时间发呆。

“嗯。”迟融面上不显,依旧是冷淡肃穆,无悲无喜。

但其实他已经纠结了整个下午了,要如何处理遇到现实中的“小奶朵”这件事。

迟融绝不怀疑小奶朵是跟以往那些名利场上的女人一样,故意凑到自己面前的,即使她也是个女明星。

毕竟朵朵那么可爱。

而思考了一个下午之后,迟融自认已经得出了最好的应对办法。

他朝旁边的李秘书招招手,“帮我去做一件事。”

于是,便有了安笙跟李秘书相对而坐,而对方笑眯眯地推过来彗星娱乐的演员A级签约合同。

“安小姐可以看一下,这绝对是您在任何其他公司拿不到的最优待遇了。”

安笙当然知道,她这样没背景的新人,能混个c签就不错了,更不用说彗星这个庞然大物,能给出的寥寥几个A签,几乎无一例外地全都在那些手捧数个奖项成名许久的当红演员手里。

此刻的她其实没什么真实感。

要知道,迟融对她的好感度现在并不很高,她攻略对方的目的虽然确实是拿到彗星的优待和倾斜,但绝没想过这么一份终极大礼,能现在就砸到只跟迟融见过两面的她的头上。

类似于比武场上,刚摆好架势,对手就自己倒了。

天上掉馅饼。

不接是傻蛋。

她不该骂迟总狗直男的,他明明是天使!

安笙仔细看过条款之后,刚打算签,就见对面的李秘书忽然轻轻压住了合约一角。

“可能还要麻烦安小姐稍等一下,”他从包里又掏出一份纸质合同,“这份演员合约签订之前,还请您看一下这份私人合约。”

李秘书继续笑眯眯:“私人合约是前提。”

然后安笙便在这份想吃馅饼就非签不可的私人合约上,看到了“包养”两个字。

啊这。

实不相瞒,安笙其实是想跟迟融走纯爱路线的,毕竟看他喜好和平常木讷的说话风格,很显然并不是什么欢场老手。

……吧?

很好,迟融以一己之力成功把他们“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绝美缘分,歪到了权色交易的肮脏道路上。

虽然前者确实是假,后者才是安笙的行为本质。

但这种赤裸裸的威胁和交易感,还是让安笙对迟融的观感下降了很多。

李秘书似乎也意识到了少女皱眉的含义,连忙提醒:“您误会了,这并不是那种……咳,我是说,您可以亲自看一下。”

他指了指下方的某处条款。

安笙这才注意到,这并不是一份常规的包养合同。里面规定给她的义务,除了做换装模特,常服一概需由迟融选定,充当吉祥物,偶尔配合试吃甜品等一言难尽的条款之外,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任何与性有关的东西。

迟融这还真是把她当女儿养了?

对面意识到少女脸色变化的李秘书松了口气,他就说总裁亲自拟定的这份协议,标题上的“包养”明明就大有问题。但在他稍微提了一下建议之后,面对总裁“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他沉默了。

一手包揽养女儿=包养。

没毛病。

245总裁是裁缝的裁

接受了两份协议之后,安笙很快被接到了迟融身边。

她获得了一间紧挨着迟融卧室的粉嫩嫩公主房,房间不小,但半数空间被填满了各种不重样的毛绒娃娃,如果不是它们的摆放井然有致,颇具美感,这房间比起卧室都要更像玩具厂的仓库了。

后来安笙更是惊讶地发现,其中又有半数是出自迟融之手。

没错,迟总在家里专门有个工作间,里面备齐了各种裁缝手工用具。

安笙有幸见过一次冷面池总踩缝纫机的样子,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然后,新鲜出炉的池总特制——带翅膀的小裙子,便被套到了上一件衣服还没穿热乎的安笙身上。

安笙签约了彗星娱乐之后,当然忙起来了。迟融给她派了业内资深的金牌经纪人,从此剧本挑选和协调更是省了不少事,广告和各种邀约更是接到手软。

但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迟融不乐意了。

作为一个眼光独到的商人,他当然知道安笙这张脸以及她令他再度惊艳的演绎天赋,能给彗星带来什么。在发现安笙的闪光点之后,站在彗星总裁的角度上,他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抓住时机签下了安笙,即使没有私人层面的原因,公司也绝对会出大力气不吝资源地捧她。

但作为一个留守老父亲,他当然是希望崽多陪陪他的。

本来他就是一天忙到晚,如果安笙再不见人,他们能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而且大部分广告并不能给安笙的演艺圈之路提供任何助益,女儿的吃穿一切用度,他当然会全权包办,因此除了公司为她争取来的最好的剧本之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他一概打发掉了。

而过上了“包养”生活的安笙,感觉自己都要被这么奢靡的生活给腐化掉了。

穿衣上,迟融不吝钱财,顶级的国际奢侈少女品牌的当季新款,无一例外都会第一时间被送到别墅。迟融没那么忙的时候,也会亲自给安笙设计一些奇奇怪怪的衣服,虽然确实萌度爆表,但兔耳朵、猫尾巴、满身挂满小星星什么的,果然还是有点超过她这个已成年女性的羞耻心了,如果出街穿,一定会吸引至少三倍的回头率,总给安笙一种恶意卖萌的感觉。

这个时候,她就会庆幸,幸亏迟融主业是总裁不是裁缝,平常的空闲时间相当少了。

有了安笙这个活“女儿”之后,迟融肉眼可见地上游戏的时间少了很多。

而两人第一次挑破游戏马甲,则是在某个安笙试图熬夜打游戏的夜晚。

入住迟宅后便化身小甜心的安笙,一如往日的端着总裁给她特别定制的小乌龟牛奶杯,跟迟融甜甜道了晚安。

男人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脸

上罕见地露出一点明显的笑意来:“晚安。”

然后说了晚安的安笙,一回房就不困了,开机就打开了游戏。

然后就被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在线的迟融,不对,“小布谷”抓了包。

安笙几乎在看见对方名字亮着,也就是在线的第一时间,就打算火速下游戏并关机。但下一秒她的房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唔,迟先生有什么事吗?”

打开门,睡眼惺忪的小姑娘揉着一只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迟融心软得一塌糊涂,但想到现在已经很晚了,还是严肃了一张脸,问道:“这么困还打游戏?”

安笙立刻瞪大了一双水眸,满脸都写着“你怎么知道?!”

然后迟融叫出了“小奶朵”的名字。

小姑娘愣了一会儿,忽然在看了迟融很长时间之后,眨了眨眼。

“迟、迟哥哥?”

“嗯。”

明明是低沉的熟男音,却被男人嗯得要生生淌出蜜糖来。

于是安笙来到迟宅的第三天,很遗憾地被扒了马甲,才不是故意的。

其实除了穿衣,迟融本来还是想一手包办女儿的投喂大业的。但无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迟家大少,在炸了几次厨房之后,不得不认识到了自己跟柴米油盐大概八字不合,只好放弃了给穿梭片场的女儿亲自准备爱心便当的想法。

他也经常带着安笙去常去的那家蛋糕店,欣赏女儿品尝萌哒哒甜品时的绝美画面。但他显然并不满足。

老父亲的责任心还是让他对安排女儿的吃食具有非同寻常的责任感。在亲自走访调查了数家高档餐厅之后,迟融慎之又慎地定下了女儿的三餐来源。

当安笙无法在家吃饭时,迟融还会将餐厅送到的热乎食物,精巧排布进粉紫色的樱花小熊饭盒里,然后用颜色漂亮的果酱,在上面画出一个每天不重复的可爱图案。在此期间,迟总总要全程系着跟女儿今天出行时穿的裙子同款的小围裙,可谓仪式感满满。

0247246棋逢对手

有了迟融在背后的鼎力支持,安笙本身又是万里难挑其一的资质,自然像坐了火箭一样,在事业上一路攀升。

在从高中毕业,顺利考取了国内的一流戏剧学院之后,她的心思也主要放到了事业上。

随着粉丝越来越多,安笙的风评居然越来越好了。很多原来把她当花瓶的人,在看到她专业第一的成绩单,和一部部戏里的精彩表现和神一样的进步速度之后,都纷纷改变了态度。

在此期间倒是出现了一点小插曲。

因为随着安笙在演艺圈的咖位升级,她选择的剧本跟宴纪和的重合度也越来越高。

于是终于有一天,时隔几年未见的两人,再次在同一个剧组相遇了。

这次再跟宴纪和对上戏时,安笙接收到了男人眼中无法掩饰的惊艳。

几乎场场戏都无比丝滑地一条过的宴纪和,居然因为这份震撼第一次有些失态,没有及时调整状态,导致拍摄出错。

安笙甚至能够感觉到,这次再跟宴纪和演对手戏时,两人之间氛围的无形转变。

他们像两条扭成一股的绳,无声地摩擦、拉扯、对抗,焦灼而又热切地释放彼此所有的战斗力,仿佛比赛一般地抢着把这场戏演得更好,形成一种微妙的亦敌亦友的关系。

这跟当初参加《演员计划》时的搭戏是完全不同的。那时候她要拼尽全力才可以勉强跟上这个男人的节奏,不被对方压着演。虽然在青年演员里已经十分难得,但也只能勉强被称赞一句“有灵气”罢了。

但现在,她已经真的成长为能跟这位影帝并驾齐驱的对手了。

安笙当然是得意的。

尤其是在被这个男人无情地戳破假面,肆无忌惮地剖析她的破败内里之后。

这位影帝在她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空有才华,但人品难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但两人的这次重逢,却似乎保持着某种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除了对戏之外,再没跟对方对视过一次,当然除了必要的沟通,也没说过一句额外的话。

而迟融的车,就是在这时开过来的。

剧组今天也到了收工时间,身穿铂灰色西装的迟融下了车,一眼便看见一片被打着马赛克的路人脸中间闪闪发光的安笙。

他毫不避讳地走过去,熟练地拉住女孩有些凉的小手,把被包裹在名贵西装里的手制热饮塞进她怀里,又在周围基本认识他的人的震惊呆滞的目光中,去捂女孩被寒风吹得发红的小小耳朵。

他一向是讷于言语的,因此只说了两个字“回家”,便向一旁的导演点头示意了一下,拉着小姑娘就要往温暖的车里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被叫住了。

于是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家笙宝的迟融,终于看见了那群马赛克里藏着的多年老友——影帝宴纪和。

三人在温暖的咖啡厅里坐下来,宴纪和看着对面连女孩的手都不舍得撒开,一改沉默寡言,不停用短句嘘寒问暖的好友,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然后从好友口中,隐晦得知了两人的“包养”关系。

然而还不等宴纪和弄清楚详细情况,以往跟他相处融洽的迟融,却好像根本不想跟他待一块一样,没多久便道别,着急地要拉着女孩回家去。

宴纪和在他们身后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然后就对上了少女忽然回过头来,直直看向他的挑衅又讽刺的眼神。

即使是这样满含恶意的样子,少女令人惊艳不已的容色居然也不减半分。

他又想起在这个剧组见到对方的第一天,那种终于棋逢对手、浑身的血液都一瞬间沸腾起来的感觉。

但作为迟融的好友,而且是深知对方在感情上是怎样一张白纸的好友,还是在当晚的微信上,给对方发去了几行字。

宴纪和:“你还记得那个我曾经跟你提过的,想推荐给彗星,却最后打消了念头的女演员吗?”

迟融大晚上的似乎还在忙,这让目睹了对方是如何急切地拉女孩回家的宴纪和,产生了某种不妙的联想。

对方过了好久才回复:

迟融:?

宴纪和:“她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快的经历。”

宴纪和:“你还记得我那个姓岳的导师吗?”

宴纪和:“我不喜欢把演戏那套带进生活里的人。”

0248247给玩吗

迟融当然记得那个导师,而且他也清楚自己朋友对他口中那类人何止是不喜欢,简直是厌恶透顶。

宴纪和在其他事上向来宽和温厚,但凡是被遇到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卖弄心眼,尤其是戴着“虚伪”面具的人,通通会被他毫不留情地划进黑名单里。

当时那个姓岳的导师,在事发之前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堪称业界北斗,戏剧界的楷模,也是年少的宴纪和曾经疯狂追逐模仿的对象,称一句“信仰”都不为过。

但就是这样一个在宴纪和生命中充当启明星的存在,却在某天被爆出豢养姓奴,诱奸学生这样的丑闻来。

利用自己德高望重的形象对信赖他的学生们进行催眠pua,来满足自己肮脏的欲望。

连他这个只看过新闻的人,都为之惊骇扼腕,更不用说作为现场目击证人的宴纪和了。

作为那位伪君子的学生,宴纪和是亲眼看见自己高风峻节的老师,是如何狰狞着一张脸,将半死不活的学妹几乎弄死在那张肮脏的大床上的。

也是宴纪和亲手举报的对方。

也许是信仰崩塌带来的打击太大,宴纪和从此就对跟他导师有些相像的人格外敏感且厌恶。

此时,忽然听好友又提起这事,迟融本来是要安慰几句的,但却见界面上紧接着弹出了对方发来的下一句话:

“那个女演员,就是安笙。”

宴纪和是个道德标准十分高的人,他是不惯于在人背后道人是非的,尤其对象还是一个从年龄上看,怎么都是算个孩子的女生。

但他的直觉一次次告诉他,这个女生甚至比他的那位导师还要心机深沉,善于伪装。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在自己拼命远离对方的同时,也罕见地违背了自己以往的行为标准,忍不住直言提醒自己的好友。

而他也只能言尽于此,再多的话,他是说不出来的。

他知道迟融并不是一个笨人,也没有笨人会一手撑起彗星这么庞大的商业帝国。迟融是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的。

宴纪和的想法并没有错。

迟融确实听懂了,但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在敷衍地回了一句什么之后,兴冲冲地把刚切好的水果拼盘,端进辛苦了一天的亲亲女儿的房间里去。

唉,好心疼每天都要工作这么长时间的笙笙呀。要不是这是女儿一直以来的梦想,他早就不让她到处乱跑了。

女儿这么可爱,在外面遇到坏人怎么办?

没错,宴纪和的提醒效用为零。实在是迟融的老父亲滤镜太重,根本不相信任何说他乖宝不好的声音。

即使是铁哥们宴纪和,他也只觉得自己的好友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然而,被迟融敷衍过去的宴纪和却没那么好打发。

于是在第二天安笙刚走出换装间后,便被一条有力的胳膊一把扯到了暗处。

“离迟融远一点。”宴纪和看着面前挣脱开他的手,一脸气愤地揉着自己被抓红的手腕的安笙。

少女嗤笑了一声。

迟融皱眉,更讨厌她这副不驯的模样:“他在感情上很单纯,你要玩弄也换个人。”

“玩弄?”安笙挑眉。

她故意凑近,轻轻在身体僵硬的宴纪和耳边呼气,“那宴老师给玩吗?”

宴纪和被少女挑逗的话惊得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时,少女的一只柔荑已经抚上了他的侧脸,暧昧地向下滑动了。

他一把推开没骨头似地几乎要化在他身上的少女:“荒唐!”但那被少女嘴唇轻触过的耳尖却有些不自然地发红。

被推开的安笙站在原地,却毫不掩饰地露出恶劣而得意的笑容来:“要我说,还是宴老师更会装一点。明明知道包养关系里能做主的从来不是我这一方,却还要在这里居高临下地谴责我呢?”

她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真无趣。”

然后便扭腰与他错身而过,离开了这处角落。

她已经不屑于在宴纪和面前做任何伪装了,这位影帝只配让她戴上名为“恶意”的面具。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了一泄如注的出口。

剧组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宴纪和和安笙之间,剑拔弩张的奇怪气氛。

尤其是在迟融给整个剧组配备了便携式取暖器,所有人对安笙的态度都肉眼可见地好起来的情况下,一向出了名平易近人的宴纪和的冷脸,就更显得突兀了。

安笙这里这条路不通,迟融又继续我行我素,忧心好友的宴纪和当然就直接找上了门去。

然后终于在两个人驴唇不对马嘴的无效而漫长的对话之后,得知了迟融和安笙的真正关系。

0249248三连败

“情人?你在说什么?”迟融一脸不解。

然后宴纪和终于明白,安笙在迟融这儿,跟游戏里的换装纸片人没什么区别。

这俩人压根不是什么情人关系,虽然也是包养,但根本就是在养宠物。除了“吸女儿”,自己这个长相精明强悍的好友脑子里根本什么都没装,这都快两年了,两人之间居然一点那方面感情的苗头都没有。

宴纪和终于放下心来。

然后剧组里的人就发现,两位主演之间冰封三尺的氛围,居然在宴影帝单方面变得温和的态度之下,开始融化起来。

但安笙并不买账。

甚至在迟融将好友的误解当作笑话讲给她听之后,终于得知了宴纪和态度转变的原因的安笙,忽然就冒出了一个极其阴暗的念头来。

这念头一萌发,便飞快地在她的心上发芽抽根,脉络狠狠扎进血肉下不见底的深渊里,再难拔除了。

宴纪和不是为她并非真的是迟融的情人,而感到高兴吗?

那她就弄假成真,给他看看。

不知到时候那张处变不惊又道貌岸然的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精彩表情?

本来,在得到了所有她想从迟融身上获得的利益之后,安笙并没有做扮演乖宝宝之外的任何额外动作。

毕竟,只要扮乖卖萌,就能轻轻松松地等价交换到丰厚的物质和资源,天底下还能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她满足迟融的情感需求,迟融满足她的物质需求。安笙一直将两人保持在相当纯粹的利益交换层面上,这个雇主和打工人的角色扮演游戏,她相当喜欢和享受。

但现在,她大概要把这潭清水搅浑了。

然后安笙便因为穿了过短的裙子又没穿指定的安全裤的事情,被一向和蔼的迟融狠狠训斥了。

外面变态那么多,怎么都不知道保护自己?!

然后是,安笙装作不经意地借着被抱在怀里投喂的姿势,悄悄磨蹭男人的那里时,被愣住的男人直接按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然后狠狠地打了屁股。

不是那种男女之间充满情趣的打,是真的痛心疾首的老父亲式的打发,一丝丝旖旎意味都没有。

虽然迟融也不舍得多用力就是了。

见小女孩被自己打得嘤嘤地哭,白皙的那瓣上,居然也红了一片。迟融连忙吓得停了手,把乖女儿抱进怀里又是道歉又是安慰的,才终于止住了女孩的眼泪。

在女孩怯生生的视线中,迟融原本严厉的语气也陡然软了下来,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以后不许这样了。”

“更不准对别的男人这样。”

他非常确信,自家的乖宝肯定是被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那些放浪形骸的女明星给教坏了,不知道从哪看了这样的动作,甚至都不清楚意味着什么,便回家学着做。

他一定要把那人揪出来!

还要彻查女儿身边亲近的明星,以后不能完全放养了,交朋友什么的还是要暗中把关一下,把那些行为不检点的人都给筛掉才行。

安笙还能怎么办?她只能在男人渐趋冰冷深沉,仿佛在思考什么重大谋划的眼神威逼中,一脸懵懂地点了点头。

第一回合&第二回合,败。

然后安笙发现,自己在迟融这里,如果不转变形象,打破“女儿”这个身份的桎梏,是绝对没办法开启爱情线的。

于是,从来都乖巧软糯的安笙,决定铤而走险,不破不立,开始改变服装造型。

她当然不会一下子就下猛药,也是一点点从细微处改变,在纯然的梦幻甜美的风格中,添加一点犹如即将熟透的果实一样的属于少女的性感,或者说,是女性的特质。

其实她是察觉到一些的,迟融从没把她当一个女性看。就算她是男孩子,只要足够可爱,迟融想必会给予一样的疼爱,不差分毫。

这就很麻烦。

一开始迟融并没有对她的变化表现出什么大的反应,只是会挑出更符合他审美的甜美小裙子让她换上。

但就在某天,这种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下班后的迟融在家里见到那个身穿黑丝绒小旗袍的安笙时,他定定地看了女孩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然后,安笙收到了迟融好感度下降的消息。

第三回合,惨败。

很显然,此路不通。

色诱在迟融这里,屁都不是。

安笙在接连失败几次的复盘中,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以又触到了对方的逆鳞。

她表现出了与他期望中的女儿不符合的攻击性。

0250249苦肉计

迟融离家三天后,再次回到了两人的别墅。

安笙早已乖巧地换回了以前的衣服。

他表现得看似没什么区别,但安笙能感觉到潜藏在背后的一丝冷淡。

以往迟融虽然看似冷漠,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那双眼睛里的温度是藏不住的。

安笙明白不能这样继续下去。有些东西冷了,是暖不回来的。

于是在冥思苦想了数日之后,安笙做出了一个决定。

迟融某天在去上班之前,忽然被拉住了衣角。

“迟哥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少女在身后软声问,听着就可怜巴巴。

“没有。”

他回过头去,却看到女孩兔子一样红了一双眼,晶莹的泪珠扑簌簌地顺着娇嫩的脸颊滚落下来。

她咬着嘴唇,连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

迟融一下子没有办法了。他伸手去揉女孩刚起床乱翘的头发,“我没有生气。”

女孩并没有用反驳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信任。她只是呜呜咽咽地说:“我、我再也不穿那天那样的衣服了……我不穿了呜呜呜……”

“好,不穿。”笙宝喜欢什么就穿什么。

但女孩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干。

“迟哥哥不喜欢的事,我知道我不可以做的,我、我以后再也不做了,不要生我的气……”女孩搓得通红的小手怯生生地又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迟融顿时心化成一滩水,这下所有计较是真的都烟消云散了。他的锐眸中终于弥漫开无限温暖的笑意:“乖。”

像笙笙这样可爱懂事的女孩子,谁又舍得责备她呢?

好一会儿,迟融终于哄好了爱哭鬼,脱身要去上班。

但就在她半只脚迈出大门的那一刻,女孩忽然在他身后喊了一声,音量低到几不可闻。

“迟哥哥。”

“那我……可以喜欢你吗?”

男人被这句话击中,僵立在原地。

女孩安静下来。

但他甚至连头都不敢回,只能装作没听见那细小的卑微的请求,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到了公司去。

然后一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

迟融一想起身后那句还带着哭腔的,颤巍巍的“我可以喜欢你吗?”,心脏便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他明白句中的“可以”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她那么乖,认为任何迟哥哥不喜欢的事都是不可以做的。那喜欢他呢?她的这份喜欢,会不会让他的迟哥哥不喜?

她像一只胆怯地伸出触角试探外界的小动物,一定要先确认这件事是可以做的,才敢把这份喜欢真的摆出来。

她又像一颗柔软的小星球,全心全意地围绕着她唯一的太阳转圈圈。一切以他为重,一切以他的喜欢不喜欢为先。

这样的告白,是没有任何攻击性和强迫感的。

她不说“我喜欢你。”她不用眼睛热烈而希求地望着你,渴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她只是卑微无力地,轻轻问他一句:可以吗?

仿佛他说“不可以”,那份不该存在的爱恋就会被她立刻收回去。

迟融心乱如麻,手上的签字笔好几次在应该落下他签名的位置,错误地填写了“安笙”两个字。

李秘书不明所以又叹为观止地连忙去重新打印。

然后他发现了一件更令他惊奇的事——今天的迟融没有买甜点。

这简直是天上下红雨。

而远在别墅里的安笙,却并不着急。

她看着迟融不断上下剧烈浮动的好感度,已经基本确信自己走对了这步棋。

既然他讨厌她表现出的“欲望”。

那如果这种欲望换一种形式,套上他最喜欢的乖巧又可怜的外壳呢?

果然在迟总这里,还是该走纯爱路线。

迟融是在一星期后再次回到别墅的。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忽然对自己感情变质的女儿。

那天的话像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让他毫无遮掩地面对了这样一个事实:安笙她从来不是以往的纸片人。

她虽然乖巧可爱,却也是有血有肉的,会有感情,会对他倾注的“爱”做出顺理成章的反应。

他茫然无措地回家,然后找到了一个在冰箱下蜷缩着哭晕过去的瘦弱小孩。

她大概真的饿着了,把冰箱里的食材和家里存的零食,全都吃了个干净,但还是面色十分难看,脸上的泪痕狼狈交错,让她像一只流浪的小花猫。

细白手指上烫伤的红痕,几乎能让迟融想见她笨拙地烧水被溅到的样子。

迟融这才猛然想起,自己为了逃避安笙打过来的电话,把私人手机关机了好几天,根本收不到餐厅的订餐消息。

她怎么这么傻呀?他不在家就不知道自己出去吃东西吗?

好歹也算是个成年人了,怎么因为一时跟他闹别扭,连自己的身体都不会照顾?

汹涌的愧疚将迟融整个裹挟,他脑中杂乱无章的思绪陡然一静,抱起女孩便向医院而去。

0251250父爱变质

安笙在继续示弱。

从医院回来之后,她表现出了更多对迟融的依赖,却重新龟缩进了名为“女儿”的壳子里。

她乖巧地做一只没有感情的换装玩偶,乖巧地拥抱、微笑,依旧甜甜地喊他“迟哥哥”,但眼里的光却渐渐熄灭,身体也越来越瘦,原本清透粉嫩的脸蛋都带上了病色。

但她却不曾再提一次那天的事,生活上也更加贴心,暖心地用贴贴蹭蹭安慰着因为为她忧心而皱眉的迟融,非常努力地吃更多的东西要把自己养胖回去,不让迟哥哥担心。

自始至终,从不愿给迟融任何压力。

迟融却不止一次看到少女在以为他不在的瞬间,露出的黯然神情。

没有一个疼爱女儿的老父亲忍心看到自家的宝宝这个样子。

迟融尝试着隐晦地给安笙介绍一些身边的青年才俊,试图把她对自己的错误感情认知扭转过来。而那天被她牵着手去见另一个男生的安笙,全程也乖巧得过分,跟对面的阳光男孩相谈甚欢。

假装离开又偷偷摸回来的迟融在格挡后的另一张桌上,一边偷听一边悄悄松了口气。

但与此同时,心底却忽然涌出某种酸涩的东西。

迟融把这种情绪认定为,自家精心养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悲愤和不舍。

再帅再优秀都配不上他家乖宝!

他一向是对甜品是只看不吃的,他的舌头不喜欢太甜腻的滋味。但这次他却觉得有必要点一份最甜的小蛋糕,来中和一下了。

但这家店师傅的手艺好像有些问题,一口下去,甜得发苦。

本以为安笙既然跟男生交换了联系方式,又答应了对方自告奋勇送她回家的请求,应该已经从对他的爱情错觉里走出来了。但迟融回到家之后,却发现乖女儿的房门第一次反锁了。

隔着房门都能听见女孩轻轻的啜泣。

迟融慌了,他在外面拼命道歉,但女孩就是不理他,一直哭到晚饭时间才没了声音。

他叫人吃饭得不到回应,十分了解自家宝宝有多乖巧的他心下不安,终于把锁撬了,然后捧出来一只双眼红肿、把自己哭晕过去的小金鱼。

这已经是安笙对他最激烈的反抗形式了。不对他说一句重话,始终安静无比,再伤心也懂事地只肯折腾自己一个人。

迟融哪敢再用这个法子试探。

他开始失眠,醒来时眼前便一次次闪过哭晕后刚醒来的女孩看向他时那个来不及掩饰的令人心碎的眼神,好像被自己的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但转瞬,女孩又扬起甜甜地微笑来,软着小嗓子要他抱,踢蹬着小细腿说要吃这个吃那个。

迟融被她甜得心碎了一地。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许多天之后,迟融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只是换个角色身份而已,女儿变老婆,那些对着纸片人斯哈斯哈的家伙可对这套再熟练不过了。

虽然纸片人变成了活生生的闺女,迟融因此产生的心理障碍有点大,但并不是不能克服,总好过看着漂亮宝贝这么枯萎下去。

嗯,虽然变成了老婆,但他依然可以给可可爱爱的老婆换装投喂,继续做老父亲能做的各种各样的事嘛。

于是某个午后,被抓着小手躺在摇椅上小憩的安笙,刚刚迷糊地睁开眼睛,就看见腿上还搁着一本童话书的迟融,忽然将她的手轻轻握住了,眉梢眼角无处不带了如春风般和暖的笑意。

“笙笙,我发现……我好像也喜欢你。”

少女的心脏怦怦地加快了跳动,撞得她小脸绯红。

然后在男人的下一句话里,她不敢相信的猜想得到了确认。

“要做我的女朋友吗?”

一旦迈过了那条线,迟融很快发现事情远没有当初他纠结的那么复杂,反而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少女脸上越来越飞扬的笑意,让一颗心都在她身上的迟融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少女偶尔的只对恋人释放的小淘气,也让他如同吃了蜜一样。

然后,在陪着小姑娘坐完旋转木马的某个傍晚,他看着被夕阳映衬得红扑扑的小脸,被包围在周围的欢声笑语和棉花糖香气里的男人昏了头,忽然情不自禁地低下头,轻轻吻了上去。

一接触到少女柔软的唇瓣,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迟融便愣住了。

但随着少女小手轻轻拽住他后腰衣服的动作,空气里开始有黏着晶亮的糖浆流淌出来,那糖浆流淌到少女颜色惑人的唇瓣上,让男人再也克制不住地将它包裹进嘴里,用舌头一尝再尝。

糟糕,他好像真的有点父爱变质了。

0252251水到渠成

进入热恋期的两人所到之处,洒落一地狗粮。

原本嫉恨安笙潜规则上位的同组演员,也在于片场见识过了两人之间那几乎实质化的恋人氛围之后,只能痛心疾首自己怎么就遇不到这样一个事业有成却老大年纪才情窦初开的金主爸爸了。

但在安笙看来,进展却并不够顺利。

两人最亲密的行为也仅止于接吻,一旦事情要不受控制地往床上发展,迟融就会立刻拉响警戒,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抽身。

安笙本以为迟融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父女”的坎儿,但在一次她半强硬地几乎要跟对方做到那一步的时候,她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迟融在害怕。

当她的手落到他的腰带上时,迟融开始发抖,额头上也冒出冷汗来。

他下面已经有了反应的东西也在一瞬间偃旗息鼓,然后猛地将安笙推倒在身后的大床上,转身跑了。

这种对性的强烈恐惧和排斥心理,已经能被视为一种病态了。

安笙没再把人逼得太紧,而是去咨询了心理专家。得知有这部分心理障碍的人群,很多都是因为成长期遭受了什么与此有关的创伤,才导致长大后一旦遇到相似情形就会触发自我防御机制。

简而言之,童年阴影。

安笙由此联想到迟融对于太具备攻击性的强势女性和展露太多女性性感特质的人的抵触情绪,怀疑对方是小时候遭受了这类人在性方面的迫害,才会产生这种问题。

而在安笙找准时机循循善诱之后,也不出意料地从男人口中得知,他初中曾经因为长相过于可爱被高年级的不良女组团霸凌过。

她们脱下他的裤子,玩弄他的小鸟,然后将发育得过分饱满的胸贴在他的脸上身上,或者抓着他的手揉动磨蹭。

小迟融当时远不是现在压得公司里人人不敢大喘气的冷面阎罗的形象。他不太会说话,却软和又温柔,同时因为家里父母工作太忙对他疏于照顾,根本无处诉说这种被猥亵的恐惧。

那时只是个矮豆芽的迟融,在哭了一个多学期之后,终于被家里人察觉到了异常。

事情以那些不良被退学教管,而迟融转学而告终。

但那种在对两性认知最懵懂好奇的年纪里,被示以最猥琐肮脏的爱欲形态所造成的附骨之疽一样的可怕影响,却是长远而难以磨灭的。

安笙在得知这一切之后,表达了安慰和不会强求的态度。但她还是握住他的手,商量着两人一起慢慢努力,一点点试着从这段阴影里走出来。

少女穿着最纯洁可爱的衣服,以最柔软无害的姿态躺在床上,那双与记忆中的任何加害者都迥然不同的清澈见底的眼瞳满含爱意地望着他,央求他轻轻揉一下自己的胸,哭唧唧地喊那里疼。

迟融颤着手附了上去,刚要弹开就被少女吻住了。

被包裹在少女独有的清甜体香里,依言将自己的所有感官都交给她,放空大脑不去思考的迟融,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毫无转圜余地。

至少他僵住的手指能动了。

然而等他起了反应,两人顺理成章地推进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哪怕是自我催眠成傻瓜的迟融,还是接受不了地跳开了。

两人又接连几天试了好多次,全都无功而返。

最后还是安笙问,“你说是不是又想到那些人了?”

她双手捧住男人的脸颊,“你看看我,我跟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哦~你可以不把我当女人的,我是你亲手养大的笙笙,是你最了解的人呀~”

“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我们现在这样只是因为彼此喜欢,这是迟哥哥心底里也想对我做的事情吧?我很开心哦,我愿意跟迟哥哥融为一体,并没有觉得难过。”

她是再说不必把他当年的痛苦移植到现在的她身上来,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事。

迟融的喉结动了动。

但他努力之后还是颓了下来:“好像还是不行。”

安笙眨眨眼睛,意识到成功就只有一步之遥。

“那这样呢?”女孩将软软地脸颊靠过来,蹭了蹭他的手心。

“爸爸~”

迟融被叫得目瞪口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发的仅自己可见的动态早已经暴露在安笙面前,让她得知了他一直以来的隐秘妄想。

“爸爸~”

小小软软的女孩又喊了一声。

“我是你的。”

迟融的喉结迅速滚动起来,整个人陷入了柔软的云彩里,飘飘欲仙,脑袋彻底成了摆设。

然后迟融水到渠成,安笙大功告成。

0253252孤儿院

本来安笙是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将她跟迟融的最新关系,设计挑破给宴纪和看看的。

但再次跟宴纪和匹配到同一个剧组里之后,安笙发现了对方身上的奇怪变化。

起初是她拍完一条戏,漫不经心地往旁边扫了一眼,忽然对上了不远处的宴纪和直勾勾盯着她的视线。

一身儒雅禁欲气质的人穿一件一尘不染的白衬衣,配纯黑长裤,指骨修长的大手握着台本,身后随风簌簌撒下的杏花,有一朵落在了他的肩头,就那么目光澄澈地望过来。

这一瞬间,安笙居然真的能从这个年近不惑的男人身上,看出鲜明的少年气来。

春日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宴纪和可能看了她好一会儿了,忽地对上她的视线也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在愣愣地与她对视了片刻之后,才撇开头去。

安笙忽然想看看这位影帝被压在最底下、落了灰的好感度。

涨了。

还涨了不少,都是在他们再次合作后,断断续续、升升降降地涨起来的。

安笙在心底嗤笑一声。

该说不愧是出了名的戏痴吗?想当初她费尽心思都搞不定他,还被羞辱了一顿。居然只是看到她展现了令他惊艳的演技,终于跟他势均力敌,就动心了吗?

见此,她倒是不急着把真相捅破了。

……

迟融很喜欢小孩子。这是在两人正式确定关系后,对方将安笙带去住处附近的一所福利院时,她得知的。

迟融以前每天买的蛋糕自己不吃,也并不会浪费,而是顺路走去那家福利院,把小蛋糕带给里面的小孩。这个时候,他们往往会欢天喜地地喊着“今天轮到我了”、然后眼巴巴等在福利院门口。

被牵着手的安笙脚步忽然在福利院面前停下。

“怎么了?”正要拉人进去,却察觉到少女的迟疑的迟融回头询问道。

安笙看着眼前物是人非的簇新的“向日葵儿童福利院”,千万般思绪忽然如同被飓风刮过的海面,猛然翻涌动荡起来。

她是从这里出来的。

准确来说,是这座福利院的前身。不应该称它为“物是人非”才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应该也全不是当年的样子了。

破败的孤儿院被推倒重建,阴暗角落里长满青苔、聚集了各类爬虫的大石头,和院中那棵老到不知年岁的银杏树,大约也都不在了吧。

想到这里,也许是因为面前的建筑再找不到当年的痕迹,也许因为她的心境不知何时已经变了。周围的人和世界在不知不觉中浸染影响着她,传递过来各异的情感和能量,此去经年,安笙好像不再是那个连踏进这座孤儿院所在的街道都不敢的安笙了。

于是她朝着迟融笑笑:“没事呀,我们进去吧。”

然后安笙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向日葵福利院的常客,并因为太“漂亮姐姐”而深受里面小孩子的喜爱。

安笙现在跟宴纪和合作拍摄的剧里因为有跟福利院相关的剧情,制作方决定顺势由两位主演出场,负责拍摄一部短小的公益宣传广告,也算是对于电视剧的另类宣传手段。

而地点,就定在向日葵儿童福利院。

宴纪和提前半步迈进院里,刚抬眼就见里面原本各做各的事的小孩,忽然咧着缺了牙的嘴,一个个欢呼雀跃着跑了过来。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还没开始拍摄吧?而且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懂配合了吗?

然后,他就见原以为是来欢迎他们的小孩,全都毫不停留地跟他擦身而过,无一例外地拥簇到身后的少女身边,叽叽喳喳地叫着“安姐姐”、“漂亮姐姐来了”、“好耶”。

少女连忙将因为太过匆忙被挤到边上去,差点绊倒的小男孩捞了一把,揉了揉对方乱蓬蓬的脑袋,脸上露出毫无阴霾的灿烂微笑来,挨个叫出名字跟他们打招呼。

然后不等安笙朝身后扛着摄影机器的工作人员露出一个抱歉又无奈的笑容来,便被太过热情的孩子抱着胳膊拉进屋里去了。

宴纪和在原地停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他本以为今天的拍摄跟以往他参与过的这类活动一样,还是例行公事。

但他却见识到了一群小姑娘坐成一圈围着安笙,听她教她们唱歌的样子。教完又一个个的抢着让安笙给她们扎那种漂亮的小辫子。

而被女孩子们抢走了漂亮姐姐的小男孩子们,在院长的劝哄下,好不容易才都苦巴着脸坐在了小板凳上,陪这个一点都没有安姐姐可爱的叔叔玩积木游戏。

0254253量身定制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我不陪你玩了!”一个小暴脾气不耐烦了,把搭错的积木直接推掉,跑去看扎小辫了。

另一个看起来要更乖的男孩子,在又坚持哄这个大人玩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哭了出来。

呜呜呜,他也想去找漂亮姐姐。

这很显然是个小哭包,一哭起来任凭旁人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最后还是安笙将他抱进怀里,一边用小手帕帮他擦鼻涕,一边用柔暖的嗓音哄道:“东东上周不是还跟我说,要画一张比上次更漂亮的画给姐姐看吗?东东画完了没有呀?”

小哭包听到这立马不哭了,打了个嗝就噔噔地跑去书柜那边,翻来倒去地要把自己那张大作找出来给漂亮姐姐看。

最后,宴纪和能做的就只有在安笙陪一群孩子玩耍时在旁边搭把手,勉强创造了一点参与感。

他望着正跟孩子笑着拍手的少女在日光下泛着薄粉的无比真实的笑颜,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认识她一样。

如果这也是演戏,那他真的甘拜下风。

也许,她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坏。

眼前又再次闪过他严词拒绝少女那天,那双如同濒死小兽一样凶气毕露的眼。

她哭得昏厥在他怀里,差点以为要醒不过来。

宴纪和从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难解的谜题。

但他大概确定了一件事,安笙和他的那位导师,应该不是同一种题型。

……

现在这部戏其实说是为安笙和宴纪和量身打造也不为过。在上一部两人正式合作的影片放送之后,网上掀起了一波狂嗑“宴纪和x安笙”CP的热潮。

“雁声”CP粉的规模越来越大,时至今日,依然热度不减。

网友自发疯狂产量,两人在《演员计划》里的初次合作的视频都被挖了出来,翻来覆去地剪。

无数人嗷嗷叫着雁声版本的法海x青蛇就是坠吊的,禁欲男x浪荡女的搭配简直是涩到让人起鸡皮疙瘩。

而资本的嗅觉一向比狗鼻子还灵,于是便有了现在这部《七月与你潜逃》,同样是主打禁欲男x放荡女的配置,讲的是从校园延伸到职场,一个欢场交际花勾搭了品学兼优的名校学霸,又始乱终弃的虐恋情深的故事。

真要说起来,戏里男女主角的人设,居然跟宴纪和和安笙在现实生活中的形象也十分贴近。

循规蹈矩、专业过硬,对自己的道德要求极高,把自己的人生轨迹安排的明明白白、绝不行差踏错,称得上鹤立鸡群的学霸同学,跟独善其身的娱乐圈清流宴纪和,简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在宴纪和眼中,放荡恣意,滥用心机,跟多个男人不清不楚的安笙,也几乎就是剧中酒吧女的翻版。

这部戏跟现实的界限太模糊了。

更不用说,戏里也偏偏有男主发现曾经热烈追逐自己、在他看来就是前女友的女生,多年后被自己最好的兄弟包养的桥段。

因此,还不等安笙主动做什么,便发现这位“专业过硬”的影帝,居然出大问题了。

发现的契机是安笙在刚跟宴纪和拍完一段对手戏之后,在洗手间对着镜子涂口红。

而宴纪和刚好从身后的门口进来。

安笙下意识地从镜子里勾了他一眼,讽刺又挑衅,水面下更是涌动着男女之间最躁动的肉欲。

然后她就忽然被压在了洗手台上。

腰肢猛地撞到坚硬的棱角上,疼得她鼻子一酸。

身后男人强健的身体紧紧贴了上来,一只手死死握住安笙拿着口红的那只手,巨大的力道几乎要把纤细的手腕掐断过去。

“啊!你做什么?”

少女含着痛地惊呼终于将男人惊醒,他眼中翻滚的黑潮陡然退下,露出男人那双儒雅温和、此刻却略显无措的眼。

“对不起,我……”

宴纪和连忙道歉,放开少女被掐红的手腕。

他一手按住眼睛,用力挤压着两边发木的太阳穴:“对不起,这一幕跟戏里太像了,我……可能还需要调整一下,抱歉。”

戏里确实是有这一幕的。安笙饰演的女主对着镜子轻佻勾引地涂着口红,然后转身给了包养她的男主好哥们一个火辣的吻。

显然还没从戏中完全脱离的宴纪和,被这一幕又拉进戏里了。

这就是完全体验派的演员的一个很严重的缺陷。

他们是将自己完全同化为角色本身的。几乎在拍戏的整个长时间段里,很多这样的演员都无法完全恢复到出戏的状态。

甚至还有不少演员在拍完戏后很长时间内,因为同化太彻底,导致走不出来,然后出现抑郁等问题。

按理说,这样的情况在宴纪和身上是不应该存在的。

0255254脱轨

灵活地控制自身情绪,该放放,该收收,是一个出色的演员的必备修养。

但总不能排除一些本身性格上就特别敏感,容易被浸染转变的演员。

其实宴纪和就是这一类。

但尽管他这样醉心痴迷于体验派的表演形态,每次拍戏都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同化到戏中,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出不了戏的情况。

那是因为,他之前没遇到安笙。

准确说,是遇到这样一个能在对戏时将两人之间的张力拉到极限,在演技上完全与他不分伯仲的人。

一个拙劣的演员是不足以将他完全拖入戏里的。往日他全心沉浸时,总有一些意识会因为合作搭档的各种旁人捕捉不到的细枝末节的错漏而留在戏外。

他会想,不对,这里演得不对。

然后就会从这个身为角色的宴纪和里,抽离出一个作为现实中演员的宴纪和,站在摄像机后,作为他拍完这场戏后心神回归的锚点。

但这次,随着再次相遇起,少女就在他眼前展现出的、被他亲眼一点点见证的奇迹一样的成长速度,他的锚点也一点点开始失守。

出不了戏,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

《七月与你潜逃》起初的故事背景是:学霸男主名为潜川,当时正遵循家里建议,跟世交之女丁柔交往。而很不巧的,女主陶夭因为上一辈的关系,跟丁柔有很深的过节。

陶夭早早辍学,在潜川和丁柔所在的名牌高校附近的酒吧卖唱,遇到两人并得知丁柔对潜川的单方面深情之后,出于报复,开始蓄意勾引男主,想抢走丁柔的男朋友。

虽然品学兼优,但刚升入大学,对象牙塔外的世界了解并不多的潜川,当然不是在社会染缸中沉浮几年的陶夭的对手,几番遭遇之下,心防渐渐失守。

而今天拍的这场戏的尺度稍大,是陶夭以身为饵,让潜川误以为她要被客人诱奸,将他骗到酒店房间后,出现的第一场床戏。

安笙饰演的陶夭穿一件黑色桃心吊带,配一条低腰超短热裤,一节细腰裸露在外,弯腰时更是连热裤下的黑色蕾丝都能看见。她一头小脏辫长长披在肩头,一只耳朵上不规则地戴了七八个耳钉和金属环,精致清丽的容颜也被殷红如血的口红带出一丝放荡不羁的野性和邪气来。

此刻,这少女正两腿分开,面对面坐在一个身穿白衬黑裤的斯文男生身上。

少女一手挑起男生的下巴,凑近吐气如兰:“喂,优等生~可别告诉我你有胆子来酒店,没胆子看我。”

潜川是想把女孩推下去的,无奈对方实在穿得太少,一向斯文守礼的他根本不知道手要往哪里放。

但被少女这样挑衅了,他也没办法继续别开头不看他,只能扭回头来正视少女。

将不小心落到女孩胸前的分明沟壑上的眼神挪开,男生一张帅气的脸在与女孩对视时,故意露出冷漠的表情,语气也凉凉的:“下来。既然你没事,我要回学校了。”

少女却娇笑一声:“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我跟那个男人要怎样、要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无关吧?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来‘拯救’我的呢?”

男生似乎被她话中直白的“与你无关”和“立场”刺中了,闻言脸色一变。

“呵,就当我走错了。”

说完再也不顾软在她身上的女孩,他直接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但少女却在他身后笑起来,嘲讽道:“这就走啦?哎呀,丁柔怎么会看上这样胆小的男人?其实要是我,也看不上这种……”

潜川的双手倏地握紧:“你说够了没有?”

他一个箭步冲到正懒懒撑肘看着她的女孩身边,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一把将人推倒,压住吻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接吻,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几次将女孩的嘴里磕碰出血来。

但少女还是立刻顺从地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热情似火地回应起来。

潜川气喘吁吁地将人放开,两人微肿的唇瓣上还连接着掺杂了血丝的银线。

“满意了吗?”潜川眸色深谙,看着身下媚态横生的少女,“你缠着我,不就是想要这个吗?”

然而陶夭却盈盈一笑,忽然翻身反客为主,“就这?你怕是对接吻有什么误解,说着”揪住男生的衣领将人又吻了下去。

潜川被少女熟练的舌吻技巧逼的节节败退,喘息越来越急促,但眼却越来越红,某种阴暗黏腻的东西仿佛下一刻就要决堤而出。

0256255失控

欲望燃烧到顶点时,少女一手伸下去要去解男人的裤扣,却被潜川一把按住。

少女又露出那种让他窒闷无比的嘲弄眼神:“怎么?不敢?别跟我说,你留下来就只是要跟我接个吻。”

这个年纪的男生是最受不得激将的,尤其是这个方面的激将。

而就在他犹豫挣扎时,少女却忽然凑近了,微哑又带着喘息的性感嗓音撩拨着他的耳膜:“不想和我试试吗?你那个保守又寡淡的女朋友可给不了你——”她轻吹了一口气,“这样的快乐~”

拦在少女裸露腰肢上的手猛地收紧,男人的喉结快速滑动两下,终于翻身骑到了少女的身上,笨拙而急不可待地扒起衣服来。

银铃般的娇笑声,伴随着男女的低喘和水声,在酒店的室内回荡。

而拍摄现场,身上做好重点部位防护的宴纪和,正一手按住少女被高举在头顶的双手,一边飞快往前耸动着腰肢,撞击出砰砰的响声。

安笙配合地得意地出声笑着,不时还要媚眼如丝而满是赞许地望着身上的男人,娇喘间夸一句“你好棒~”

其实两人的衣服都不是完全脱掉的,至少保留了肉色的内衣裤。

但入了戏的宴纪和还是一脸欲色,豆大的汗珠随着动作噼啪地砸落在少女的肌肤上。

安笙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硬了。

而且就在床戏拍摄完毕之后好一会儿,偶遇对方的安笙在与宴纪和错身而过的瞬间,依然捕捉到了男人欲壑深深的沉黑双眼。

后来再拍的是两人多年后重逢,潜川发现陶夭被自己好兄弟包养,吃醋并在陶夭无情的刺激下,发疯强迫女主的剧情。

安笙能感觉到在整场戏的拍摄期间,宴纪和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深邃可怕,已经到了换任何一个其他女人被这么盯着,都要冒一身白毛汗并立刻报警的程度。

毕竟,刚跟工作人员有说有笑地吃盒饭,一回头就对上一双像要把她吃了一样的眼睛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

但一直到参加完《七月与你潜逃》的杀青宴,这种几乎要崩断的状态却并没有催生出什么可怕的恶果。

就在这时,迟融要出差一段时间。

他早已从宴纪和的口中,得知自己的这位好友已经转变了对安笙的看法,而且几次合作之后,对于安笙很有一种专业上的相见恨晚之感,在他看来,两人现在关系应该相当不错。

于是,他便把在他眼里“柔弱不能自理”的自家笙宝,拜托给了宴纪和照顾几天。

将家里的钥匙交给了对方,又老妈子一样交代了各种繁琐的诸如特殊形制的小裙子的穿法和安笙最喜欢的甜品的售卖时间等等讯息,对自己老友的责任心和人品相当有信心的迟融,便一身轻松地出差去了。

宴纪和进入别墅的第一天,收获了来自安笙的无数白眼和嗤笑,以及偶尔出格的轻佻暧昧的发言,完全不掩饰其中的挑衅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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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仿佛看不见、听不见一样,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迟融交代给自己的任务,然后在按时给少女的房间送去一杯温牛奶之后,离开这栋别墅。

如此数天,相安无事。

只是安笙偶尔走在路上,会有种有人在盯着自己的错觉。

然后为了配合新剧宣传,安笙跟宴纪和一起参加了一档综艺节目。

当安笙被主持人问及是否可能将戏中情缘带到现实中,换言之会不会喜欢宴纪和这一款时,今天打扮尤其性感热辣的少女看了身边的宴纪和一眼,一脸羞涩地答道:

“宴老师真的很厉害,在拍戏时也特别照顾我,是特别暖特别有魅力的一个男人,应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女主持人闻言,立刻会意地发出上扬的“哦?”的声音。

似乎不小心暴露了内心小秘密的少女,立刻掩下羞涩,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补充道:“不过果然宴老师还是太正经了,我还是比较喜欢那种坏坏的男孩子?”

很懂如何制造爆点的主持人立刻接话:“就是宴老师当年演的许如风那种角色吧?痞帅痞帅的~”

安笙当然“啊对对对”,然后继续按照最能为新剧提升热度的剧本配合表演。

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一旁面色不变的宴纪和,在听见她说他“还是太正经了”的时候,攥起来的拳头上陡然蹦起的青筋。

当天结束之后,宴纪和并没有去迟融的别墅。

但就在安笙以为这个死心眼的劳模今天要旷工的时候,深夜里,别墅的大门忽然被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打开了。

0257256求婚

宴纪和很少喝酒,但今天安笙对他那句“太正经了”的评价,却把他直接拉回到了《七月与你潜逃》里女主在男主背后,一脸嫌弃地谈起潜川时的情形。

潜川就在阴影处,双手攥拳,握到掌心流出血来。听那个曾在他身上娇笑连连的女人,憎恶而鄙夷地说着:“我当时还以为他多难到手呢,没想到勾勾手指头就爬过来了。本来冲着那张还不错的脸,我也不介意多睡他几次,但他那个人吧,太正经了,能把人无聊得打哈欠。上床的时候更是跟没吃饱饭似的,没劲透了。”

倒背如流的台词化作魔咒,混合着酒精一遍遍冲刷着他本就因为没完全出戏而不怎么清明的大脑。

戏剧与现实的边界,随着摇晃的视野,开始渐渐模糊,终于融化成一滩颜色驳杂的粘稠液体,将他感知这个真实世界的感官孔窍完全封堵。

然后,为爱疯魔的潜川,打开了包养着陶夭的自己的好兄弟的家门。

……

睡梦中的安笙忽然感觉到呼吸困难,求生的本能让她瞬间惊醒,一睁开眼便看见上方正面目狰狞、两手掐住她脖子的宴纪和。

她试图说话,口中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拼命用手去推男人死命掐握的大手。

但眼里满步血丝,似乎完全失去理智的男人,却对她脆弱的挣扎毫无反应。

少女的脸色从胀红到开始隐隐发紫,但直到一滴生理眼泪砸到了男人的手上,对方才像忽然被烫到一样,猛然抽回了手。

安笙摸着脖子连连咳嗽,良久才说清楚话:“你发的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男人讽笑一声,忽然一把揪住眼前用陌生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孩,“把我弄疯的人是谁,啊?”

他扯住女孩的手因为过分激烈的情绪控制不住地发抖,“你到底有没有心!?”

安笙愣了一下,看着眼前几乎要落下泪来的宴纪和,忽然不顾还在疼的嗓子,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太好笑了,真该让那些吹嘘你的人都来看看,他们……唔!”

还不等少女说出更多诛心之言,男人便已经凶猛地吻了下来。

然后便以雷霆之势,迅速镇压了少女微弱的抓挠,将她身上本就单薄易碎的睡衣一把扯落,掏出东西抵了上去。

安笙被男人这副如同重伤野兽拼死一击的气势吓怕了,立刻试图唤醒陷入疯狂的男人:“咳咳、我是迟融的女朋友,你不能这样做。不然清醒后会、会后悔的……”

宴纪和的意识在她喊出“迟融”的名字时,有一瞬间的清明,但他的潜意识迅速传输过来了“她在骗他”、“她只是迟融的换装宠物”、“两人并没有男女关系”的讯息。

然后,泼天的黑潮将这一丝微弱的理智再次淹没,满心仇恨的男人在少女的痛苦尖叫中,冲了进去。

一夜癫狂。

次日晌午,面对浑身布满他的指印牙印,几乎找不到一片白皙肌肤的安笙,恢复了理智的宴纪和在很长时间里,一直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木头人一样一动未动。

零散杂乱的记忆涌入脑海,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宴纪和,发现自己除了愧疚懊恼之外,居然还有一丝丝微不可察的——窃喜。

这让他顿时心乱如麻,无所适从。

安笙醒来到时候,看到一个满背都是红艳艳抓痕的男人,正裸着背背对她坐在床边。

这倒是少见,一向最注重仪礼涵养的宴纪和,居然连穿好衣服的心情都没有吗?

察觉到了身后少女的动静,一手撑着额头的宴纪和,忽然说话了:“抱歉。”

“……我会对你负责。”

安笙挑眉:“怎么负责?”

宴纪和转身,认真无比地看向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成为男女朋友。当然,结婚也是可以的。”

安笙倒是有点惊讶了,这就把结婚的承诺抛出来了?以他对宴纪和的了解,对方应该是那种谨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了演戏之外的一切都没什么执着的人。

宴太太的位置,安笙当然没打算要。

但他还是在男人有些紧张的视线下,笑着应了:“好啊。”

宴纪和仿佛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轻易地答应,毕竟以安笙那种并不把贞洁看在眼里的态度,以及面对他时的恶劣姿态来看,她答应的几率应该是微乎其微的。

然而她确确实实答应了。

然后风情万种地依靠在床头上,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不过我现在还跟迟融有协议呢,你去跟他说。”

0258257反目

宴纪和十分实诚地去跟出差回来的迟融报备要拐走他老婆的事,不出意料地收获了一顿打。

在迟融不可置信的受伤眼神里,他这才知道,安笙跟迟融的关系已经不似当初,他们早就发展成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狼狈跌在地上的宴纪和用手指抿了一下自己被砸破的唇角,有些迷茫了:那他这算是什么?

朋友妻不可欺,何况迟融还是他从读书时便一直相互扶持的最好的朋友。

他居然趁好友不在时,强奸了对方认定的妻子。

他甚至还曾为出不了戏期间跟安笙发生了实质性关系而隐隐高兴过……宴纪和望着好友那张痛苦的脸,意识到对方对安笙的感情绝对不比自己的少,而他,真的做了一件非常、非常糟糕的事。

迟融打得气喘吁吁,一手指着宴纪和的鼻子骂:“说啊!刚刚笑着跟我说安笙已经是你的人了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啊?还手啊!有本事抢人女朋友,你倒是有本事动手啊!”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迟融一把将自己口袋里的丝绒盒子掏出来,砸在地上,“我本来今天要跟笙笙求婚的,你TM……我一直当你是最好的兄弟……”

迟融的眼里已经落下泪来。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她是我的女人……”

宴纪和嗓子干哑,心脏被愧疚紧紧攥住,几乎喘息不过来,半晌他才挤出一句:“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你们……”

半晌,他还是无法吐出下面的字句来。

在好友的痛苦面前,所有的借口都显得那么苍白,而下作。

“打吧。打死我也可以,如果这样能让你舒服一些。”宴纪和闭上眼睛。

迟融恶狠狠地再次举起拳头,但看着眼前鼻青脸肿的男人,最后还是无力地放下了拳头。

“你走吧。”

宴纪和却并没有转身离开,他就保持那个坐在地上的姿势,酝酿了好久,才有勇气问出口:“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背对他站在铁丝网边的迟融,握住栏杆的手指猛然攥紧,却并没有说话。

身后的宴纪和苦笑一声。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迈出球场前,最后说道:

“祝你们幸福。”

……

但迟融到底不能在刚跟最好的朋友决裂后,继续毫无芥蒂地去跟安笙求婚。

至少在短期内,安笙身上都会挂着他跟宴纪和决裂的导火索的标签,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迟融的肉里。

迟融当然知道这不是安笙的错,甚至她也是受害者,但两份凌乱交织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撕扯清楚的。至少这段时间,他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去好好想清楚,自己跟安笙还有宴纪和的关系到底应该何去何从。

于是,彗星刚回来没多久的迟总,关闭了所有私人通讯方式,出国去了。

安笙本以为终于可以重温一下一个人睡的自在,却根本没有意识到,早在许久之前,她以为的只有她一个人安眠的夜晚里,早已经有一个人无声潜入了。

确认房内之人已经睡熟之后,本来已经锁好的房门发出极轻的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

一个娇小的身影逆着楼道的光走进来。

来人长长的影子落在床上少女起伏的娇躯上,这种变相侵占对方的即视感,让来人的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诡异而愉悦的弧度。

那人小心爬上床,低头吸了一口少女清香的发丝,亲昵地凑在少女耳边低语:“姐姐,粥粥来陪你睡觉了哦,开不开心?”

来人正是粥粥,但此刻从他口中发出的,并不是以往奶甜的娃娃音,反而是清亮的少年嗓音。

“姐姐~”他的小手一下下摩挲着沉睡少女的头发,喘息随着摩挲越来越重,越来越急:“粥粥好想你,唔嗯……”

他低头,将少女粉嫩的唇瓣吻住,放肆地伸出舌头顶开对方的牙关,暧昧地急促喘气,勾动舔挵起来:“姐姐,啊~姐姐,粥粥吻得你舒服吗?有没有比你的那这些男人吻起来舒服?”

粥粥如同个要渴死的人,拼命吮吸吞咽着少女口中分泌的唾液,陶醉得脸泛红霞,要不时松开唇拼命呼吸,才不至于让自己因为过于激动而喘不过气。

“嗯嗯哼哼”了良久,仿佛才终于解了渴的粥粥,终于离开被吸得红肿的小嘴,用牙齿将少女的睡衣撤了下来,露出饱满的两团。

他两手推揉着,又不时将小脸贴上去,乐颠颠地去听少女因为他而加快的心跳声。

PS:虞周已成年,身体状态是因为药物实验。

0259259求不得

他将睡衣下摆拉上去,扯开小三角,手指熟练地落到那处揉搓起来。

“哈哈~姐姐有反应了呢?”

“说起来,姐姐应该最喜欢褚婪吧?每次看你跟他做的时候,都出来的最多呢?”

粥粥说到这里,忽然脸色一暗,好像生气了一样,把下面的手指换成了嘴,弄得睡梦中的安笙都不受控制地终于发出声音来。

粥粥立刻得意地笑了:“粥粥也不差吧?我也可以让姐姐很快乐哦?唔……”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握住自己明显比正常男人小了太多的东西,忽然转喜为悲,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把那小东西凑到安笙的那里。

“呜呜呜……可是粥粥好嫉妒啊!嫉妒地要死掉了!”

他用手中那始终软软的仿佛幼童的东西拼命撞击着,不顾自己的疼痛,不断呜咽着:“为什么那些臭男人都可以进入姐姐,粥粥就不可以?明明我也是大人了啊!姐姐、姐姐你帮帮我……粥粥要死掉了,呜呜……”

粥粥哭着,却倔强地不肯放弃。直到黑夜过半,那里一点起色都没有,粥粥才终于不得不承认,那里真的除了在他偷看姐姐跟其他男人做的时候会有反应之外,其他时候根本不可能。

其实他应该觉得开心的,毕竟在遇见安笙之前,那里一直都是个摆设,直到那天之后,他看着安笙被其他男人压在身下的模样,才第一次发现他的那里,也是可以有变化的。

那天,对,那天。

虞周永远忘不掉那天安笙倒影在他心中的模样。

她明明那样瘦弱,却奋不顾身地挡到了手持长鞭挞魁梧男人面前,只为保护一个彼时连情人都算不上了的一个男人。

少女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脚一脚地报复落在那个魁梧男人身上,漂亮眼眸中的恨意和怒火,让在暗处偷看的他的身体,都兴奋得微微战栗。

好美!啊……姐姐是爱着张缭的吧,一定爱得很深很深。

他也好想姐姐能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他啊,浓烈的化不开的爱意,哪怕转化成更歇斯底里的恨意也好啊。

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

好嫉妒啊,这样的爱意为什么就不是给他的呢?为什么没有人这样挡在粥粥的面前呢?是粥粥不够可爱不够听话吗?

从这天开始,原本只把跟踪安笙当作任务的虞周,想法产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他本来虽然觉得周旋在几个男人之间的安笙长得好看,人也有趣,但一直是以一种旁观者找乐子的心态观看的。

包括他在被送到医院之后,试图勾引褚婪,也完全是抱着恶作剧的心态。想看看这个男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看到这一切的安笙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但就在他某次目睹褚婪在一边研读他闲来无事写的那本《绿茶宝典》,一边做笔记,然后巴巴地凑到安笙身边去拙劣地运用那些技巧的时候,虞周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傻透了,傻到连被他逗弄一下的价值都没有,还以为真是什么浪子呢。

然后他开始好奇安笙有什么魅力,但研究了好久都没弄明白。

直到那天在四目会所里,他来不及反应,便一朝陷落。

爱上一个人,原来是这样一件甜蜜又痛苦的事情吗?

明明对安笙保持着同样的成年人的欲望,却因为身体原因,只能偷偷注视着她在不同男人的床上露出的美丽模样,只有这时,他的这具残次品身体,才会与他的所想达成同调。

在释放之后,粥粥趴在安笙的身上,忽然崩溃地大哭起来。

他又想起自己在得知迟融跟安笙是在游戏里一见钟情,而安笙使用的人物跟他更加想象之后,他找到了当时已经跟安笙在一起的迟融,毛遂自荐。

但迟融毫不犹豫地拂开了一身梦幻小洋裙的粥粥试图搭上他膝盖的手。

“是我不够可爱吗?”粥粥眨着眼睛问。

迟融摇摇头,脸上露出一种名为幸福的表情:“我已经有一个小可爱了。”

被他的表情刺痛的粥粥拼命按捺住胸中不断叫嚣的嫉妒,装作气鼓鼓地问:“有我可爱吗?”

“当然。”

然后粥粥就被气跑了。

陷入恋爱的人都是瞎子,瞎子!姐姐确实很美,但哪有他可爱?

好生气啊,为什么连这个男人都可以露出那种令人嫉妒的表情?姐姐是有什么魔力吗?可以带给所有靠近她的人爱的那种魔力?

黑暗中虞周抬头望向少女沉睡的精致面容,将脸贴到少女的腿上,依恋无比地轻轻蹭了蹭:

“呜呜……那也分粥粥一点好不好?嗝,粥粥也、也好想要。”

ps:虞周已成年。

0260259巅峰陷落

而就在迟融的消失期间,安笙被金x奖提名了最佳女主角。

要知道,金x奖可是演艺界最具含金量的奖项,历史上几乎从没有像安笙这样只有短短两年资历的新人,能获得这个奖项,甚至被提名的都凤毛麟角。

于是消息传出后,所有喜欢安笙的人都陷入了一场盛大的狂欢,也吸引了更多人关注到安笙,其中也包括更多影视公司和投资人。

所有人都在肯定安笙令人惊艳的才华,无数业界大牛出面夸赞,安笙“千面美人”的名头更是不胫而走,大有往国际上发展的趋势。

但也就是在这时候,030的解约时间到了。

而不巧的是,就在030回收好契约到期后应该收走的东西,磨蹭着跟安笙不舍道别时,一则巨大的丑闻爆了出来。

不知哪个狗仔拍到了安笙跟褚婪从同一家酒店出来,还有跟迟融同住一栋别墅的照片。

爆料人在微博中言之凿凿地说当红女星安笙跟她在荧幕上展现出的清纯玉女形象完全不同,光他拍到的这两位在娱乐圈大名鼎鼎的人物,就是安笙的裙下之臣。

另外虽然没有拍到照片,但据跟安笙合作过的人传出的可靠消息,安笙勾搭的男人远不止这两位,某作家兼导演,某影帝都跟安笙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这条消息爆出来之后,还有不少“知情人士”跟风,说某新秀娱乐公司的老板,以及著名的乐队主唱,都跟安笙在学生时代牵扯不清。

甚至还有不少人,将之前没搞清出轨对象是谁的男明星们,都跟安笙牵上了线。

此事一出,全网哗然。

无数亲眼见到照片石锤的粉丝,脱粉跳反来踩安笙一脚,越来越多从众的人开始跟风咒骂,称安笙欺骗大众,人设崩塌,甚至私德有亏

,带坏社会风气。还有不少人艾特官方,要求封杀失德艺人。

安笙的每一条微博也都被黑子冲烂了,无数之前只是听过安笙名字、甚至连她演过什么都不清楚的网友从热搜大批涌入,开始用最恶毒的语言,在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孩身上,宣泄自己在生活中积压的怨气和负能量。

而就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被经纪人提醒了不要上网,不要发声的安笙,却发了一条微博:

“@安笙:我从没立过什么人设。我只是在演戏。”

然后便再不理会瞬间999的评论,直接退出了微博。

诸如“是啊你一直在演,骗我们很好玩?”“司马表子,TM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女明星带头,现在的女人才破事越来越多。”等等恶臭发言,安笙全都眼不见为净。

但放下手机后,她还是立刻让还没来得及走的030帮忙查了一下是谁在搞她。

事情很快水落石出。

带头的是迟融的准未婚妻,齐潇潇。

齐家跟迟家是世交,在业务上也有相当多的交叉,几代人在相互扶持中发展下来,几乎将两家绑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

而作为青梅竹马的齐潇潇,是自小暗恋着这个沉默却温柔的小哥哥的。虽然在中学之后两人便很少见面了,而且迟融再见面时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也一直是一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但齐潇潇却一直没有改变过要嫁给他的想法。

也许是迟融这次下定决心要求娶安笙,因此开始着手疏通家里关节时,动作被齐家察觉了。

因此哪怕迟家人已经同意了迟融自己决定婚姻对象,齐潇潇还是对安笙下手了。

而让她真正下定决心的原因,是她刚好认识路葭,也就是之前在安笙毫无名气时通过潜规则抢走了女一号的那位知名女演员。

从路葭口中,齐潇潇得知了安笙时怎样一个恶心的女人,而经过她的进一步调查,不少圈内人都反应安笙私生活混乱,爱玩潜规则。

齐潇潇当即不忍了,她绝不能让小哥哥娶这样一个女人。

因此,这场摧毁一切的爆料其实是蓄谋已久的,所以她们才能够拿到那么多的石锤。

而安笙身为彗星娱乐的当家演员,原本应该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迟融,却被彗星娱乐里掌权的齐家势力阻挠,根本对国内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负面消息铺天盖地,小部分还愿意支持安笙的粉丝畏缩在角落里,畏于占据道德高地和绝对数量优势的黑子势力,只能保持缄默。

大量跟安笙合作的品牌发布公告,跟安笙解约。

所有曾经对安笙交口称赞的前辈名人,也都三缄其口,没有一个站出来替这个很显然已经救不回来的烫手山芋说话。

0261260不做演员

金x奖也在这时传出安笙因为私德有亏,因此取消其最佳女演员的提名。

而金x奖内部的少数知情人士是知道的,安笙能拿到的不仅是提名,她就是那个被定下来的获奖者。

无声的角落里,有人为一个还未登顶便陨落的影后而叹惋一声。

彗星娱乐的公关部不作为,例行公事地做了做样子,便没再为擅自发言的安笙收拾烂摊子了。

030急得直跳脚,说自己不走了,有它的高科技手段在的话,不说力挽狂澜,但想必不用经过太长时间,安笙的名声是能回来的。

安笙当然知道030不是想留就能留的,作为被派遣的工具统,如果要违背指令来帮助她,想必是要付出某种代价的。她的心头不由泛起一丝暖意,但还是笑着摸了摸恢复成球球的030光滑的脑壳,说道:

“不,我不需要好名声。”

从进入娱乐圈的那一刻起,她想要的就是“出名”,无论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

“这场风波带给我的,远比真正成为影后要多。”

她追求的从来不是光鲜亮丽的影后本身,而是影后这个身份上附加的传播价值。

“至少现在,应该没人不知道安笙的名字了。”

她只是想站到最高的地方,让那个人能看见她而已。

在充分了解了彗星娱乐的态度之后,安笙又发了一条微博:“从今天起,演员安笙会退出娱乐圈。谢谢喜欢过我的大家。”

这条微博一发出去,无数沉默的真爱粉终于忍不住冒了出来,哭着在评论里求安笙不要走。

这些不擅长骂人,不擅长跟黑子对战的普通粉丝,为了留住他们所爱的人,终于鼓起勇气,站出来为安笙发声。

而此时,离最初的爆料,也只过去了两天时间。

并不是所有人都5g冲浪的,但关心安笙的人虽然可能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天才导演褚小婪:不好意思哦,我自愿入我笙笙后宫,不要多管闲事,懂?你们就是嫉妒我笙笙貌美罢了。”

褚婪第一时间刷到新闻,本来还想等彗星娱乐的公关,就怕出来会添乱。但在看到彗星的态度和安笙的声明之后,再也忍不住,直接上了大号。

他之前还怕暴露,一直是用小号跟那些对安笙进行人身攻击的黑子对喷,但现在索性放飞了自我,用大号就直接跟下面冒头的黑子怼了起来。

“@宴纪和:我与安笙并无男女关系。希望网友冷静下来,不要在未查证的情况下传播谣言。安笙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失去她会是整个行业的损失。”

“@White影视:我是爆料中的某娱乐影视公司老板,我跟安笙确实曾是男女朋友,并不是所谓不正当男女关系。请各位口下留德,如有继续造谣本人行为,我将挨个查明身份寄送律师函。”

“@覆面者-z:学生时代追求过安笙,可惜她并没有答应我。她是个很美好的女孩子,有很多人喜欢很正常。希望某些被嫉妒心扭曲的人,可以过好自己的生活。”

……

这些在爆料中跟安笙传出绯闻的男人,全都站出来走到了安笙身边。

还有一些平常就特立独行的大v,看到这种娱乐圈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也开始纷纷冒出来凑热闹。

“不是潜规则,也不是乱搞男女关系,是真爱?要是真的,安笙这人有什么魔力不成?怎么一个个优质男人都爱惨了她似的?”

这些人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倒的骂声里,开始渐渐出现一些想跟安笙取经,学习怎么提升魅力征服男人的秘诀。

还有一个更奇怪的账号,是某个虽然不是本国人,但坐拥国内粉丝无数的国际黑客:

“@小鱼:这么闲啊,连别人谈恋爱都管?在座的诸位骂得这么欢,应该都是品行高洁咯?虽然挨个把这么多电脑里的脏东西抖搂出来有点费劲,但果然欺负姐姐的人还是得自己尝一尝孽力回馈的滋味呢~”

而之后,安笙接到了张缭的电话。他没有微博,所以直接打了电话。

安笙安放在张缭身上的检测追踪器,也被030回收了,在得知经常间歇性失忆的张缭,已经被家人发现了症状,并有在照顾之后,安笙放下了一颗心来。

听着话筒里男人有些虚弱,却依旧难掩忧心的语气,安笙发自真心的感受到一股暖意。

“谢谢。”她说。

“我现在很好。”声音是带着笑意的。

张缭自然敏感地捕捉到了安笙的情绪,终于安心,重新退回到不再打扰的位置。

而送走了030的安笙,终于迎回了在国外听到消息勃然大怒的迟融。

他清扫了这次事件中参与了齐潇潇计划的人员,并立刻要为安笙展开几乎不计代价的危机公关。

虽然最佳反应时限已经过去,但还是可以尽力挽回一些的。

然而安笙却拒绝了。

她眉眼间褪去了面对迟融的几分娇憨,让联想到她近期遭遇了什么的迟融更是心疼不已。安笙说:“你的意思是,还想捧我?”

“那要不要考虑换个路线?我应该会为你赚到不下于做演员的钱。”

0262261蜕变

安笙是真心热爱演员这份职业的,准确说对她而言,演戏已经不仅仅是职业,而是她决心终生追逐的事业和寄托。

毕竟,让她从一个捧着天降系统不知所措、放纵欲望的小姑娘,一点点成长为如今这个渐渐没那么拗于执念、尝试着打开心扉去展露真正的自己和感受他人情感的自己的,正是表演。

她当时不会轻易放弃,但情势之下只能选择迂回。

而东山再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即使有彗星娱乐在身后打点,安笙还是忙得焦头烂额。

就在这样的低谷中,安笙某次回老宅取东西时,看见了正一手提着行李、背对她的男人。

男人转过身来,斯文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关切的微笑来:“笙笙。”

安笙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怎么?不认识哥哥了?”

岑瑾之张开双手,特意把受了重伤还没修养得当的那只落在阴影里,主动走过去抱住了安笙。

“哥、哥哥……?”

这次,他愿意退回到一个哥哥的位置。

“嗯。”抱歉,我回来晚了。

……

后来,一档大火的歌舞类选秀节目里,横空出世了一匹黑马。

因为节目是要求参赛选手蒙面的,所以没人看得见她是美是丑,只能听见她空灵动人的嗓音和婉转到令人心动神摇的歌喉,以及继歌声之后,再度惊艳众人的堪称绝世难求的一舞。

这个只有一个六号号码牌的无名选手,在节目一经播出时,便冲上了热榜。

六号到底是谁,直到这档节目完结,这个谜团都是维持节目热度的一项绝密杀器。

而无数火眼金睛的网友将她的身份猜了一圈,连某传奇歌星死而复生的脑洞都开出来了,却愣是没有一个人猜到安笙的身上。

谁能想到演艺圈天才级别的人物,还能同时在另一个领域登峰造极,这不是妖孽吗?

但不知道身份并不妨碍网友们为六号绝美的歌喉和舞姿呐喊落泪。

他们确信这个女孩一定拥有世界上最纯洁柔韧的灵魂,才能唱出这样打动人心、给予人无限力量的歌。

她的一曲惊鸿舞,让人在感受到其中悠久文化内核的魅力的同时,也让无数观众心紧紧跟随着那越跳越快的舞步,恨不得下一刻就将满胸高涨的激情落到自己的脚下去。

他们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六号,空前的感染力让面具下的容貌美丑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无数粉丝放话说,哪怕六号不好看他们这辈子铁杆粉也当定了。

无他,她的歌舞不仅仅是美,更无处不迸发着满溢的憧憬与活力,它们套着或活泼或哀婉或激越或绝望的外壳,但剖开来却永远是滚烫的,仿佛被荆棘刺穿的鸟拼尽全力挣开命运打造的囚笼,用泣血的歌喉唱出对生命的歌颂。

这是相当难能可贵的。毕竟这个时代,将娱乐性和艺术感融合的这么好的舞蹈表演十分少见。太阳春白雪的东西,内核足够动人却并不会有太多人能理解更遑论喜欢看。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六号,却到达了这个许多老艺术家都求而不得的境界。

她究竟是谁?

随着她一场场越发动人心魄的表演的呈现,人们对她的身份猜测得更加离谱了。

但无数从她身上得到力量和继续迈步的勇气的人,都不再执着于她长什么样了。

而就在六号毫无悬念地当选大赛冠军,摘下面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

安笙!怎么会是安笙?

网络上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容貌遗世绝俗的少女只盈盈笑着站在台上,捧起话筒:

“我是安笙,是一个歌手,也是舞者。”

“我回来了。”

当初关注过安笙退圈事件的人,这才明白当初她发的那条声明是什么意思。

“退圈”的是“演员安笙”,安笙并没有承诺过不会再回到大众视野。

当然有人不满于安笙玩的文字游戏,但歌舞终究跟演戏不一样。

戏是故事的载体,人们可以折服于她的演技和传达故事的效果,可以因为一个讨喜的角色喜欢上安笙,但这些人却都清醒地知道,他们爱的还是这个故事,他们只是把对角色的爱投射到了演员身上。

演员做得再好,终究是匠人。传达故事是第一要务。只有最最顶尖的演员,才能在最大限度完美呈现角色的基础上,加入自己的风格演绎,将角色融化进自身的气质之中。

但歌舞不同,歌舞的载体就像故事一样,它是最直接的语言,是具有灵魂和力量的。

读者可以从作者写的故事里读出这个作者大概是什么样的人,因为作者构思剧情都是从自己的体验,以及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角度出发的。

歌舞也一样,尤其这些令人惊叹不已的表演,全都是由安笙本人作词作曲和编舞的。

观众从歌舞中感受到的气质不会说谎。

0263262尘埃落定

所有对于演员安笙人品的质疑和鄙弃,都在她赤裸裸地在舞台上剖开自己之后,渐渐消散了。

演戏时,安笙演过数不清的人物,都是她最完美的面具。而现在舞台上的她,却是最真实的。

曾经连面对直视的目光都不敢的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经有了勇气,昂首挺胸地站在聚光灯下。

虽然没人知道,在登上这个舞台的前一刻,她还在发抖,甚至下一刻就要临阵脱逃。

其实在安笙退圈之后,墙倒众人推的风向便有些改变了,尤其是在各位当事人主动澄清之后,安笙在很多人认知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最多是谈恋爱次数多了点,却因为得罪了人遭遇无妄之灾的倒霉女演员。

这还要归功于迟融回归后,雷厉风行地不顾齐家脸面,直接把齐潇潇及其小团体的所作所为丢到了网上,让这件事变成了情敌出于私仇进行的蓄意报复。

而这次归来,曾经被她的歌声和舞蹈打动鼓舞,并在现实生活中受其恩惠的网友,都纷纷站了出来,在第一时间为安笙的复出扫清了阻力。

资本们看见了安笙身后庞大的粉丝基础和凝聚力,又在确认了对方依然是彗星力捧的艺人之后,终于纷纷向这个堪称涅磐重生的奇迹的少女,伸出了橄榄枝。

要知道,虽然当代歌星的名气有的并不演员大,但就收入而言,往往是远超后者的。

因此安笙很快实现了“会为彗星赚到更多的钱”的承诺。

一切尘埃落定。

安笙再度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只是换了一个身份。

陆续有粉丝央求安笙重新演戏,影视公司闻风而动纷纷发来邀约,业界风向陡转,甚至连当年错失的金x奖也破格重新对安笙进行了提名。

后来安笙便顺势接了几部戏,当然频率大不如前。但粉丝还是啃粮啃得眼泪汪汪。

无论是不是粉丝,凡是认识安笙的人都要称她一句“天才”。因为凭借如此年纪,便在数个领域如此耀眼的人,实在是太超出普通人的想象了。

没有人知道,安笙在背后比他们花了多出几倍的时间。她实在是个执拗的人。

但她无疑更是幸运的。

——

张缭此时的病情已经明显好转了。本来在坚持写完书之后,他是想一了百了的,但却在某次失忆后在路上偶然看到了安笙,然后不知怎么就懵懂跟了人家一路,被捡回了家。

他那里的伤口也一直没有好全,看得安笙气不打一处来却没什么办法,因为只有忘记一切的张缭是愿意乖乖被上药的。而一旦人从家里消失,便是他恢复了记忆的信号。

几年以来两人一直维持着这样的默契,直到某天安笙遇险,失忆的张缭忽然本能地冲出来将人救下,然后第一次一脸怒气:“他们呢?这样我怎么能放心……”说到一半张缭忽然停住了,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话。

他毫无头绪的思考在安笙忽然笑着握住他手的时候陡然止息。他不记得这个女孩是谁,不记得自己曾多少次遇见她被她带回家,只觉得温暖快乐极了,只想乖乖跟她回去。

快过年的时候,张缭跟安笙在一起包饺子。但等新年钟声开始倒计时的时候,男人却又化作一句轻飘飘的留言消失在了这栋的房子里。

外面还在下雪。

这次安笙没有放任,而是追了出去。

雪地上,男人渐远的背影瘦削而安静,安笙大声喊了一他的名字。

男人踩雪的脚忽然停了一下,然后装作没听到一样继续迈开步子。

安笙没再叫他,而是飞快地跑上去,一把拉住男人的手,“回去吃饭,还有,”女孩抬起眼的瞬间,天空的雪忽然纷纷地大起来,她弯起睫毛染雪的眼睛,像架起抵达他心扉的白玉桥,“生日快乐。”

砰咚砰咚。

张缭剧烈的心跳淹没在新年的鞭炮声里。

失去思考能力的男人被重新按坐在无比熟悉的公寓里。

“你跑什么?都这么久了,还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吗?”

“……家?”男人艰涩发声。

“嗯,我和张缭的家。”少女笑着,眼神却认真。

这是她和“张管家”住惯了的那栋房子,即使这些年安笙再忙,也没因为不方便丢掉这里。

在他的名字跟“家”这个词汇连在一起被喊出的那一刻,张缭构筑起来的早已破败不堪的心墙终于轰然倒塌。

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又想起窗边那个男人死去前的怨毒眼神。

0264263结局

“你怎么就是死不了?都是个病秧子了,干脆去死啊!要不是你,我早就可以去跟她团聚了,而不是还在这里因为什么狗屁责任被你个累赘拖到现在!”

他大概是喊了一声爸爸。

“别叫我爸爸!我早就受够了!”

男人一直觉得妻子是因为生产后身体变弱才会因病去世,他看着小男孩像看一坨恶心透顶的垃圾,“你大概也只会给人添麻烦了,还真有脸毫无愧疚地活下去啊?呵,果然是个没心的冷血怪物。”

男人呵呵笑了一声,然后便坠落下去,砸出一团灼眼的花。

张缭确实觉得自己有点冷血,他没办法跟太多事物产生情感上的联系,在他划分的小小世界之外,一切都与他隔着一层薄雾。

出生后,这个小世界里只有父亲一个人,父亲死后空无一物。直到某天,一个红伞白裙的女孩走了进来。

看似温和的表象下,张缭是偏执得可怕的。他听不见世界之外的任何呼唤,感受不到世界之外的任何温度。他渴盼的,从始至终不过是他的世界喊一声他的名字,让他确认自己是存在着的,是被他的世界需要的,他跟世界是联系在一起的。

不是祸害,不是累赘,不是空气。

他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说,但还是太怕“世界”会再一次讨厌他丢弃他了,所以已经拼命背弃自己的本能不给她添麻烦了。

但此刻,他的手却被主动抓住了。

有什么东西簌簌滚落,砸进碗里。

天地之大,有处栖身。

——

从安笙勇敢迈出第一步,到回首时发现心境已经悄然改变,这一路一点一滴,全是她曾遇见过的这些人留下的痕迹。

她拒绝过一些人,伤害过一些人,利用过一些人。

她对所有靠近她的人充满怀疑,但人心终究并非钢铁所筑,当他们满目赤诚地捧着一颗滚烫的心,在她坚如磐石的外壳上撞得血肉模糊,却死不悔改时,总有什么在一点点动摇。

虽然她还是没办法完全信任某一个男人,并把情感都寄托在对方身上,但被暖意包裹之物总会升温,也会在不经意间向外界传递一点点热度了。

在某次应邀参加一档恋爱综艺节目,安笙发现跟自己交往过的男人,包括病情有所好转的张缭,居然都来参加了。

当然还有以女嘉宾身份出席,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粥粥。

岑瑾之将从节目组领到的食材提进厨房,笑容核善:“我是以哥哥的身份来的,可得看好了这些一肚子坏水的臭小子。”

白书闲从书上抬起头看向她:“好久不见。”

郑铎一双凛冽的眼在望向她手边的吉他时,化成了一汪湖水:“下次要一起唱歌吗?”

褚婪在安笙一进门时,就在众人跟刀子一样的视线中懒懒地靠在了她肩上:“人原来这么多吗?好过分啊,小安笙~”

张缭有些失落地看向已经有人了的厨房,朝她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来:“我只是想来给你送礼物。”

迟融有些生气:“擅自参加这种综艺,不跟爸、老板报备一下?”为什么忽然多出这么多人?笙宝难道不是他一个人的乖巧小可爱吗?为什么……谁来还他一个老婆?

宴纪和瞥了一眼明显在经历三观重塑(当然只有他能看出来)的好友,避开对方投过来的杀人视线,注视安笙许久,终究还是握紧拳头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时候,忍无可忍的粥粥终于跳出来找存在感,他仗着安笙在这群人里最喜欢她,一把将人拉住:“姐姐,我们不理这些臭男人!他们都馋姐姐身子,他们下贱!”

……

这档恋综一经播出,安笙才是真的火出圈了。

连小学生都知道了某个以一己之力,独揽整档大型恋爱综艺全部男嘉宾的感情线的女人。

当一切容易被诟病的私密,被大大方方地摆到明面上来,没人再去抨击,反而渐渐地涌现出更多人为安笙奇迹一样的魅力而惊叹。

人们只会嫉恨可能被自己赶超的人,却不会去嫉恨一个远超普通人想象的完美符号。

而这个符号的名字,叫“安笙”。

当这两个字传遍这个国家的各个角落之后,安笙没再执迷于娱乐圈,而是直接消失在了大众视野里。

离开之前,她在最后一次演出的现场,跳了一支有些特别的舞。

舞蹈完美糅合了古典戏曲中的变脸元素,却毫无拼凑痕迹,无比丝滑地融化到了安笙的舞步里。

这支舞全程柔缓而安静,飘逸而梦幻,忽然停顿时却不知怎的会让观众的心连带着颤抖,仿佛能听见那道身影的无声哀鸣。

有细心的观众发现,这些精心描画的脸谱居然隐约对应着安笙曾经演过的荧幕角色,像一场送别,又像一场致谢。

而这次的舞蹈编曲者,居然不再是“安笙”,而是“佚名”。曲子也是柔和安宁的,恍惚间甚至能从中听见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

这场表演名字就叫《面具》,但最后等安笙双手环胸匍匐在舞台中央时,整个台面却纷纷扬扬落满了金黄的银杏叶,离得近的观众甚至能闻到一些银杏特有的香气。

等到安笙消失,众人才终于知道这场演出为什么这样矛盾又特殊。

这是告别。

没人知道,在y国南部僻静的小村庄里,那个抱着干柴,身后跟着一只小羊,头戴围巾的“村姑”,正是两度创造了华国娱乐圈奇迹的安笙。

她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便在自己的小木屋旁边,栽下了一颗银杏树。

这时候已经枝繁叶茂了。

安笙有时候望着这棵树的时候会想,她大概永远等不得那个消失在童年里的人。

但也许是略过她麻花辫稍的风太调皮,拉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凝滞在心头多年的那股执拗,居然也有些微微松快起来。

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响里,少女隐约听见了细小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去,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俊美的脸。

安笙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好巧。”

男人本来想起在赶来的路上遇到的那几个男人,心情微微有些不妙,但还是不受控制地跟着笑起来。

“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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