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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落的积水，庄昀尹发着呆，脑子里忽然空空的，一直以来那些纠缠着他挥之不去的执着好像都成了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他无法厘清这种心情是失落还是茫然，却也意识到感情的事不是他一意孤行就能挽回的，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何况他和楚懿之间，还夹杂着一个麻烦精韩昭云。

韩昭云醒来时，人已经在庄昀尹的车上，对昨晚的事只有些微模糊的印象。

自从那天被庄昀尹施暴以后，近来就常常被梦魇缠身，回到年少的那个雷雨交加的深夜，以至于楚懿在的时候他不敢回家睡，也不敢在医院值班人员的宿舍留夜，基本上都睡在诊室里看诊的病床上。

昨夜他大概是吓到了庄昀尹，这人才把他送去了医院。他瞥了一眼开车那人眼底的一片乌青，觉得他更像个病入膏肓的人：“你带我去哪儿？”

“杨国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庄昀尹打了个哈欠，从兜里掏烟点上，抽了一口，振作精神道，“危机干预和治疗PTSD的专家。”

“……”韩昭云皱眉，“我不去。”

“必须去，”庄昀尹才不惯他这毛病，“就算你不为楚懿想，早点治好你自己也舒坦，难道你真打算一辈子不见人，不工作了？”

“……”韩昭云知道他没办法逃避一辈子，只是要向另一个人完全敞开心扉，他不是没尝试过，却很难做到。

“不说别的，你也想晚上能睡个安稳觉吧。”庄昀尹眼尾扫了他一眼，脚底加重了踩油门的力道。

这个时候，自然不方便让韩昭云见楚懿，庄昀尹便故意岔开时间，把韩昭云送进去杨国秋的咨询室后，才去他昨天去过的那个小区接上楚懿。

楚懿也懒得管暴露了家里地址的事，瞥见庄昀尹的脸，吓了一跳，这男的活像吸了毒似的，两颊都凹了下去，眼睛底下那块乌色十分蜇眼：“你昨晚没睡？”

“嗯，想你想的睡不着，”庄昀尹朝他挤眉弄眼，也不管人嫌恶的样子，不在意地替他扣上安全带，发车，不等他问，直接告诉他，“人已经在专家那儿，我现在载你过去，你最好别出面，他一见你估计又得犯病。”

“……”楚懿皱眉，“见你没事？”

“嗯，”庄昀尹伸手摸摸他的头，“别担心，他会好起来的。”

“……”楚懿拂开他的手，一脸的纠结，“专心开车。”

两个小时后，杨国秋从咨询室出来，看上去有点疲惫，招呼着庄昀尹去偏厅，看见楚懿，有些吃惊，他在网上看到过关于这两人的新闻。

“您好，杨教授，我是昭云的朋友。”

杨国秋看了一眼庄昀尹，心里有了猜测：“你就是小韩口中刚分手的男友？”

楚懿一愣，点点头：“嗯，我是他男友。”

“……都分手了。”庄昀尹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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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秋看着他摇摇头，没忍住戳着他一身的烟酒气，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多久没来复诊了？”

“叔，您先给人说说韩昭云的情况。”庄昀尹跟着人走到会客厅。

杨国秋年近花甲，保养得挺好，看着也就四五十岁，沉吟片刻，说道：“你这个朋友我给他做了催眠放松，现在睡着了。”

缓了缓，又说：“他这个创伤时间有点久了，创伤事件又属最高级别，挺严重的，青春期的孩子本来就敏感，再发生那样的事……要不是你事先告诉我，我可能很难这么快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个创伤的东西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你也有过PTSD的经历，我不用多说，跟他约好了一周至少来见我两次，先给他开了点药，稳定一下情绪，不然老做噩梦也不行，得先断了刺激源。”

“等他好点了，最好还是恢复工作，不能总闲着，对病情不一定是好事，这个我会跟他聊，你们也别太担心。”

楚懿听得一愣一愣，也来不及过问庄昀尹的PTSD经历指的什么，他焦急地看着面前的专家：“老师，我想问一下，他现在这种情况，身边是不是不能没人啊？”

杨国秋想了想：“但我建议你暂时别见他，他一提起你，就有些激动。最好找个不那么刺激他的人，多去看看他就行，他倒是没有自杀倾向，抑郁分数也不算高。这个PTSD每个人可能表现出来的症状还不太一样，有的是做噩梦，性格大变，有的是情感麻木，表现出不在状态，解离的样子，失眠啊易怒啊敏感啊这些都是有可能会出现的。”

楚懿点头，心揪在一处，韩昭云曾经是他的救赎，是他的光，而自己却只能给对方带去阴影和伤害，甚至成为刺激的源头。

“你别太难过，”杨国秋看穿他的想法，“心理治疗也急不得，创伤这个更没办法根除，只能尽量减低对他的影响，有些东西越是摆在那里不去碰，就越觉得它是个天大的毒瘤，但我们把它拆开来看透了，其实你会发现，他不过是你身上的一颗痣，他可能永远都存在着，却也没有那么可怕。他会试着接受它，到时自然也能坦然面对你。”

楚懿眼睛里闪着一丝光芒：“谢谢您。”

“没事，小庄的朋友嘛，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这一代啊，就是心思太细腻，我们那一辈都糙着过来的，所以没那么多心病。”杨国秋拍拍庄昀尹肩膀，“下周五我有空，你过来找我。”

“……”庄昀尹有些无奈，打哈哈道，“行啊，我看我那天有空的话。”

回头把楚懿送到楼下，庄昀尹给他支招：“要不我隔三岔五去看看他，你跟我一起，但你别上去，我偷偷拍一些他生活的状况给你看？”

“……”楚懿也想不到别的办法，韩昭云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可他有件事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听你的话？你难道就不会刺激他？”

庄昀尹耸耸肩，贱兮兮地说：“你说他是不是还喜欢我？”

“……”楚懿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很想揍他，反驳道，“他喜欢我，才不敢面对我，同理，他得有多不待见你，才不在乎你怎么看他？”好像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庄昀尹难得见他对别人的心意这么有信心，乐了：“对对对，那我也喜欢你，你感觉到了没？”

“……”要不是为了韩昭云，楚懿真是懒得理他，“我下午要见个导演，昭云的事就拜托你了。我晚上再联系你。”

“求之不得。”庄昀尹目送着楚懿离开，心里既开心又心酸，终于有了借口得以插足两人之间，就连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慰藉，起码不用再躲到很远的地方默默看着他。

46 伤痕

在三方努力下，韩昭云开始恢复工作，看上去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这数月期间，楚懿只要没戏的空档，就会给韩昭云带自己做的黑暗料理，放在他家门口，再发消息告诉庄昀尹一声，让他记得拿给韩昭云吃。

而庄大爷几乎就赖在人家里了，说是给人当保姆，其实就光蹭吃蹭喝，外加添油加醋地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