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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有愣了愣,关切地看她,“怎么突然说这个?发生什么事了吗?”吴晴摇摇头,欲言又止,“没事,我只是……”她咬住嘴角做了会儿心里建设,最终还是迅速眨了眨眼睛,咽下了已经到嗓子眼的话,“没什么,我就是想说…我已经订好了下个月回N市的机票,这次你不想让我回来也来不及了!”吴有放下心来,笑,“那有什么,想回家就回家,哥到时候去接你,啊?”“好,别忘了带着我宝贝侄子一起啊!挂了挂了。”

吴晴声音里已经掺杂着哽咽,她不等吴有道别就急吼吼关停了通话。

吴有对着终止的聊天界面摇了摇头,神色宠溺,与吴晴聊过后他心里舒服了许多。

另一头吴晴却把自己埋进被子,攥着手机哭出声来。

她的情绪似乎总是错位,要到了这一刻才开始后悔,要是自己以前没伤害过吴有就好了。

吴有已经忘记,可她还记得,她曾经说自己的哥哥是疯子,排斥自己的侄子仿佛那是个怪物。

她生来有人娇惯,哪怕早早孤苦,也总还有个哥哥可以依恃,可吴有呢?她这个做妹妹的都做了什么?她想起当初那个冲进孙宅对着吴有大喊大叫、口出恶语的自己,泪流不止。

为吴有永远不会知道她为何会有突如其来的歉意,也为庆幸,她这份迟来的廉价的歉意,吴有不用知道从何而来。

无所知便无所困。

然而,吴有这一夜过得却并不如吴晴期望的那样轻松恬静。

半夜一点,他就从纷繁杂乱的梦境中醒来了,从床上坐起时,一身都是黏腻的汗。

他心里发慌,赶忙翻身去看睡在摇篮里的朗朗。

朗朗倒是睡得安稳香甜,在陌生的环境也没有一点不适应。

他松了口气,进了浴室冲澡。

温水冲过他的肩头一路下滑,流过他尚未完全恢复扁平的胸部和带着伤疤的小腹。

他撑着墙闭了眼睛,想起一些模糊的梦境来。

梦里也是个大夜,暴雨倾盆,雷电交加。

他不知为何拖着沉重的身躯正四处奔逃,在街角转弯时猛然被货车撞倒,翻倒在路边。

一瞬间浑身剧痛,他眼里糊满雨水,喉咙里倒返出血沫,沿着他的耳鼻往外淌。

他害怕极了,他想呻吟,也想呼救,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偶尔有车开过,车灯光近了又远,也始终没有人停下来看他一眼,仿佛他就是被人路边的一团垃圾。

在雨水里泡了不知多久,雨声突然停了,强烈的失重感后,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又躺在了冰凉的平台上,一片炫目起伏的白光包围着他。

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反复地说着什么,大概是——阿有,阿有…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吴有关掉水龙头,按着跳个不停的眼皮,心里一口浊气久久吐不出来。

洗完澡喝了点热水重新躺回床上,他舒服了许多,但久久没有睡意。

凌晨两点一刻,手机响了,是个不显示城市的陌生号。

他看了眼以为是打错了就没再管,谁知这来电的主人似乎十分执着。

半分钟后,他接起来,“喂?”孙贺黎恢复意识时,人还在车里。

他趴在安全气囊上试着动了动手脚,还好,没有断手断脚。

可刚一动想支起上半身,肋下就一阵剧痛。

他哆嗦着探手去摸,摸到一片湿滑,忍不住骂了一声脏话——那儿才长好一些的伤口又崩裂了。

他只好捂着伤口又歇了一会儿,待神经适应了疼痛之后才一点点坐直。

环顾四周一琢磨,他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失去意识前他刚要从国道主路转进匝道,结果刚打转向灯,他就被并道而来的车撞上了。

出了河溪镇地界后到进N市辖区前的这一段路常年人迹罕至,因而高架也修得简陋了些,匝道外围连栏杆和缓冲带都没有,于是这么一撞,他连人带车直接就被撞进了最右侧的废弃土路。

意识到要出车祸,他当即就打了方向盘踩刹车。

本来土路虽然狭窄,但没有太多障碍物,只要能把车停下来问题就不大,谁知他一脚刹车刚下去,后面的肇事车辆紧跟着又是往前一撞。

他当即懵了,随着车子摇摇晃晃往前滑了几米后才反应过来——坏了。

没等他想好下一步,车尾上传来第三次撞击,直接将他撞下了土路栽进荒地里,又往前绊了一段路,最后一头撞上了废弃工厂的水泥墙。

他眼眶一胀,昏了过去。

其间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一直到眼下才醒来。

“手机…对,手机……”他自言自语着,失温发麻的手指胡乱地摸索着,却怎么也摸不到手机。

他又试着伸脚去够,最后终于在油门踏板下方踢到了手机。

他心里暗喜,可刚一低头去捡,胃里就泛出阵阵恶心,脑袋也开始一圈一圈发晕。

没办法,他只好解开安全带和车门,尝试下车。

“你还没死啊。”

门一开,孙贺黎就听到一把陌生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好巧,我也没死。”

孙贺黎循声回头看去,脑门上就被什么钝物猛锤了一下。

“唔呃……”他眼前一黑,顿时扑倒在地。

下意识伸手去捂额头,手心就接住了一片猩红,一股暖流源源不断从他指缝间漏出,滴落在地上。

这还不是终点,没等他喘过一口气,那把声音又在他身上狠狠踹起来,直到他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才弯腰从他车里拿出个手机扬了扬,“找这个?”孙贺黎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脑中全是斑斓色块,背上冷汗涔涔,但这男人走近时,他依然眼睛一眯——这人也受了伤。

“想打电话求救啊?”那个男人踉跄着蹲下来,把黑屏的手机递给他看,“可惜,没电了。”

“……你是谁?”孙贺黎屏住呼吸,忍着肺部的疼痛问,“是高局长派你来的?还是…常书记?”“你不用问我是谁,我谁也不是,你只要知道,今天你我都活不了就行了,”那人拖了个什么东西,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来,递给他一个老人机,“喏,我给你一个电话的时间,你还有什么话要和老婆孩子讲,就抓紧时间。

110就算了,你可以试试是警察先来还是你先死。”

孙贺黎没去接,脑子晕得厉害,“…你要和我一起死?为、为什么?你的雇主…不会保你吗?”夜色里那人重影的脸显得平静又温和,一点都不像亡命之徒,“我没有雇主,杀你是我自己的决定。

被你搞掉的人,他救了我的命,又把我养大。

我救不了他,只能还他一条命。”

“…是谁?他死了?”孙贺黎眼前一片模糊,他强撑着意识,在腹中迅速做着排除法。

“他迟早会死。”

那人拧着什么东西。

“那你放过、放过我,我可以……”孙贺黎咬着牙,刻意忽略鼻子里闻到的汽油味,“我可以和你谈条件。”

“不用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害了那么多人,落到现在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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