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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进了电梯，手拦着门让吴有进去。

“你几楼？”吴有努力赶走脑子里恍惚的念头，边按了个数字“5”边问。

“5楼，”孙贺黎默默看他，“我也上5楼。”

“小伙子——麻烦帮忙按个11楼，谢谢你啊。”

推着轮椅进来的老太太朝吴有喊道。

吴有又按了11，门关上了。

电梯里有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是5楼吗？”孙贺黎应了声，“嗯，我陪你去复诊，你去几楼我就去几楼。”

吴有心道果然是来寻他不痛快，一回头脸色都不好看了，“你……”“我没别的意思，”孙贺黎靠在扶手上，语气淡然又坚定，“你不要我的补偿可以，我说过不会再强迫你做什么，只是这最后一次复诊能不能让我陪着？”他话说得恳切，仿佛那是件多么重要的事，“阿有，就当帮我一个忙行吗？不亲自确认你康复了我不放心。”

电梯只停单数层，一路无人，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5楼，门叮一声开了。

孙贺黎先走出去，看着他，声音压得很低，“你想让我放下过去，就让我陪你这一回。”

吴有跟着走出来，定定看了他两眼，目光微动，“走吧。”

这次复诊需要做脑部CT，吴有把外套脱下想放在门口，孙贺黎跟过来，伸手示意了一下。

吴有才眨眼的犹豫，手里的东西就直接被孙贺黎抢去了。

这堂而皇之抢了东西的人还开他玩笑，“放心，你的东西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一步也不走开，绝对不会让别人偷了的。”

叫号引导的护士噗嗤一声笑了，赶他，“先生，黄线看到没，等家属也要走远点的好伐？站这么近，是也想做CT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孙贺黎吃了瘪，乖乖后退坐在长椅上，“护士，他腿脚不方便，要爬上爬下的还麻烦您扶他一把，谢谢您了。”

“晓得了，没问题。”

护士口罩上方一双眼斜他一眼，边关门边回头看已经躺下的吴有，“吴有是吧？你弟弟和你很亲哦，现在啊，难得看到这么细心又懂得关心人的小伙子了。”

吴有在里头早把动静听了个全，闻言没有搭腔，只是嘴边挂着不知是嘲笑还是苦笑。

这头做CT，那头孙贺黎独自在走廊坐着，拿着吴有的手机也沉默了。

他不是故意要窥探隐私，是陆聘兰主动打了电话来，他没有替吴有接，陆聘兰见打不通便又几条微信接连发过来。

消息就显示在屏幕上，是一张图和几句话。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图片]”“是圣诞伽蓝菜，我妈种的，花期最长可以从2月一直到5月，所以又叫长寿花。

好看吗？”“这很好养活的，我送你一盆好不好？”“你不回复我就当你答应了啊！”“那看在花的面子上，你今天可以答应我的追求了吗？[花心]”这个女人！看着最后那个emoji表情，孙贺黎脸色一黑。

他合起屏幕想假装没看到，可纠结了半分钟，仍然咽不下心里的火气。

他恨恨点亮屏幕，打算冒充吴有回复两句狠话。

吴有的手机锁屏不设置密码，他随手一滑就能打开，但真的面对聊天框了，他却动不了手了——手指稍稍往上一拉，他就看到了前次的聊天记录，那是吴有发的截图，截图下也有两段话。

“聘兰，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们真的不合适。

我不是看轻自己，你也不要感情用事，好吗？”“上面的图片你看到了吗？那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孩子，我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你没必要在我身上花太多心思，不值得。”

再下面是陆聘兰的回复，间隔了足足五分钟，“我一直很冷静，值不值得也不是你说了算。

好啦今天的辩论到此为止，你还是没说服我。

早点睡，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复查，晚安[night night]。”

孙贺黎哼了声，胸闷心酸之余又有些得意：这算什么？说了会陪他又食言，看来也不过尔尔么。

可一点开截图，他就笑不出来了，他看到了朗朗的照片。

放大再一看，他几乎立即就确认了那是从他发的视频里截下来的图。

想了想，他退出微信点开相册，里头空荡荡的，唯独存着几段眼熟的视频。

果然。

“阿有……”孙贺黎怔了好一会儿，无声地喃喃，再一眨眼皮，却发觉自己眼睛都被水渍糊住了。

退出相册重新把手机锁上，他捂着脸仰头靠在椅背，心绪久久难平。

吴有走出来时，正看到这样的孙贺黎，颓废得像刚刚投资失败亏了几个亿，一看到他，却又立即回复精神。

孙贺黎抹了把脸站起来，把衣服递给他，“结束了？接下来还有什么检查？”“没有了。

你…怎么了？”吴有边穿衣服边问。

虽然听起来荒唐，但他看着孙贺黎通红的眼角，觉得这人可能是哭过。

孙贺黎揉揉眼睛，也察觉出自己失态，“…没怎么，可能昨天没睡好。

都结束了的话，去吃饭吗？还是你有什么安排？”“你不是还要去看病吗？”吴有疑惑地看他，余光看到手机上跳出一条新消息，又低头去回复。

孙贺黎刚想说不看也没事，突然改了念头，“对。”

吴有抬头，眼带询问。

“9楼，消化内科。”

孙贺黎试探着问，“你要陪我吗？”早年孙贺黎就有胃溃疡的毛病，疼起来能要人命，后来好了有几年了。

这段时间酒当水似的灌下去，又被人可着上半身打了一顿，果然就复发了。

医生警告他不能再酗酒，否则很可能会引起溃疡恶变。

听到酗酒二字，吴有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自家楼下时常在夜间盘桓的醉汉。

“我没事。”

孙贺黎拿完药，突然说道，“我身体一向很好，几年都发不了一次烧，胃溃疡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要看病，其实就是想诓你陪我一回。”

吴有没理他，不知在想什么。

孙贺黎又问，“你的卡现在能用了吧？”“什么？”吴有不明所以。

“医保卡，医院电脑里都有记录了吧？”吴有一愣，“有。”

孙贺黎笑笑，“那就好。”

吴有想到些什么，刚要问，人就已经走到了医院大门。

一下台阶，就到了两人要分手的时候。

出乎吴有意料的，孙贺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继续纠缠，只是回身伸出手来，站在下一层台阶仰头看着他，“阿有，恭喜你康复，我真高兴。”

这还是吴有新年后头一回与孙贺黎心平气和地交谈，他想着再驳人面子也不好看，便也伸手，“…谢谢。”

可手指交握后，孙贺黎却没有立即放手。

他又伸出另一只手，稍稍用了些力把吴有的手指包在自己两手之间，眼里得逞一闪而过。

“我还有两句话，听我讲完。”

吴有正要收手，就听他说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不在N市，你要是听到什么风声也不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