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
里拿出纸笔,边写边喊吴有看,“喏,就是这两个字,不是鸭梨的梨,是黎明的黎,笔画超级多的!”吴有盯着纸上两个端端正正的字点头,“我认、认得。”
“黑夜过去,黎明到来,我就是那个时候出生的,我妈妈说黎明代表希望,我是她的希望。
你听懂了吗?”庆贺黎明,黎明就是希望。
多好的名字。
“嗯。
你的名、名字真好、好听,”吴有舔了舔嘴唇,话说了一半突然有些害羞,声音含糊起来,害怕让人听清楚似的,“……我喜、喜欢你的名字。”
孙贺黎却没在意他说了什么,只管摸着下巴自顾自下结论,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爱极了,“所以你的爸爸妈妈给你起这个名字,肯定也是有很好的意思的。
唔吴有…吴有……那就是希望你什么都有呀!”那时的吴有其实并不很相信孙贺黎的话,如果他的父母真的对他抱有这么美好的祝愿,又怎么会把他丢掉呢?可这不相信不妨碍他固执地觉得孙贺黎是个很好很好的名字,大约是因为孙贺黎说起自己的名字时眼里的光彩,像他曾经在电视机里看到过的圣诞节彩灯,漂亮极了。
后来长大成人,入了伍又退了下来,经历了许多事,再回想起来,仍不得不感慨一声人如其名——哪怕是受到迁怒,哪怕是忍受折辱呢,孙贺黎始终是他心里最好的黎明和光亮啊。
孙贺黎。
贺黎啊……眼前似有人影晃过,吴有悠悠醒转,脑海里那个给他写名字的漂亮小男孩儿渐渐远去,不见踪影。
身后依然有人埋在他身体里肆意耸动,动动眼珠还能发现被绑的手脚已经勒出了斑驳的血痕。
赤裸的下身已经麻木,唯独腿间黏腻的感觉如鬼魅缠身,让他喉间一阵接一阵地紧缩。
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在短暂的昏迷中梦见了小时候。
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呢?“操,没想到男人的屁股也能这么有滋味!啧…真会夹……”吴有忍过体内一阵微凉的液体灌入,头皮发麻之下,慢慢回忆起来——是了,他被抛弃了。
绑架他的人用他的手机给孙贺黎打了电话,无非是拿他要挟孙贺黎将西郊商圈的单子还给楚锦锋,否则就撕票。
可孙贺黎不知道,这撕票也就是出唬人的空城计——绑匪显然不够专业,挑的工具不牢靠,彼时吃了一顿打的吴有歪在地上摸着了一枚碎石片,趁着看守的人换班出去寻东西吃的两分钟空隙,割断了绳子,忍着下半身的酸麻顺着落水管道进了下一层的露台,掩身在堆了工地废料的角落里,就等绑匪发现他逃脱弃楼去追,他就能落单逃开。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主谋模样的年轻人回来了,发现他逃脱后,除了敲破了小弟的头,竟没有立马出楼去追,反而拿出早早从吴有身上摸去的手机给孙贺黎打电话。
这又是绝好的机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通电话上,吴有只要小心动作,绝对能逃出去。
可这个所有人,也包括了吴有自己。
孙贺黎会有什么反应呢?他被楚家人绑架了,孙贺黎会不会有哪怕一点点的担心呢?哪怕是看在孙老先生的面子上,孙贺黎会不会愿意和绑架他的人做一些周旋?吴有知道自己不该有这些期待,最好马上转身逃走,可他的理智管不住心里那点隐秘的希望,他最终还是屏住了呼吸想听一听。
他生平从没有这么紧张过,哪怕是曾经卧底在T国的黑帮,哪怕是被枪抵在后脑勺,哪怕是需要狙击500码以外的恐怖分子,都比不上这一刻。
他凝神听着上一层露台的动静,电话响了6声忙音后终于被接通,孙贺黎不耐烦的声音在听筒里传来——多么贴心,这绑匪竟然还开了功放,而空旷的楼房回音绝佳。
然后吴有听到了答案。
“哦?吴有在你们手上?那我还得感谢你们了,老爷子塞给我的人我总不好自己下手,赶又赶不走,正好劳烦你们给我处理了。”
孙贺黎的声音轻飘飘,吴有甚至能想象他说这些话的样子。
“孙老板这么说是当我傻吗?谁不知道这吴有是您床上的人哇?”“床上人?”孙贺黎哼了一声,大约是觉得好笑了,“他何止是我床上的人?你大可以去问问,我身边的朋友哪个没玩过他?”“你!”那绑匪听着孙贺黎云淡风轻的话终于要被激怒,吴有却伏在水泥地,胸口越来越凉。
“西郊那笔单子,楚老板想要回去,可以,你让他亲自来找我。
至于吴有……”吴有抵着自己的胸口,小口小口地喘着气,额前的伤口似乎又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可他没有多余的力气擦上一擦。
脑海中有个声音让他别听,可孙贺黎的声音犹如出膛的子弹,稳准狠地打进他的耳膜。
“……他的事,与我无关。”
忙音再次传来,明明是一通绑架电话,却被苦主自己切断了联系。
“我操你娘的孙贺黎!”那绑匪头子一把把手机砸了,破口大骂。
那一声闷响仿佛砸散了吴有最后的一口气,他浑身力气一卸,双腿一阵痉挛,踢歪了身边堆着的箱子,背后瞬间失去倚靠。
重心后翻之下,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楼下掉去——这栋楼的露台甚至还没装围栏。
生死攸关的瞬间,还是执行任务时训练出的本能救了他,他奋力向上伸手攀援——箱子落地声传来时,他终于还是抓稳了水泥桩,晃晃悠悠地悬挂在半空。
右手的神经断裂处传来尖利的疼痛,他额上爆出冷汗来。
“谁?!”头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吴有闭起眼不再抬头。
接下来就是泄愤式的强暴,一轮接一轮,没什么值得回想,一直到他昏过去,又带着未尽的童年回忆醒过来。
最后那群人尽了兴,便提起裤腰带走人,把他扔在原地,连撕票的想法都没有。
吴有费力地翻了个身,抖着还算完好的左手扯掉绑在眼前的布条,又咬牙接好了自己脱臼的右手手腕。
他赤裸着在地上躺了半天,才攒了口气去摸自己被撕掉的衣服抓在手上。
干燥布料遮住身体时,他想起那绑匪头子把他扔给手下时说的话。
“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厉害,今天你要是逃出去了,回头我还能敬你是条汉子,可你居然……哼……”那人古怪地笑了,表情却比哭还难看,“你说我为了那个人白忙活这一场已经算是犯贱了,你怎么能比我还贱啊?人家根本都不把你当个东西,你还惦记人家什么?”是啊,他还在惦记什么呢?吴有偏头去看楼外的月光,眼泪倏忽就掉了下来。
泪水滑过他脸上沾了灰混了血的伤口,生疼。
一片黑寂中,有哽咽声低低响起,又渐渐变成呜咽。
“…我惦记什么……我在惦记什么……我在惦记什么啊……” 他一生沉默少泪,哪怕是于无人处,也从未哭得这样放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