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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紧紧抱着。他小妈似是和他隔着遥遥的看不清的东西,他不抱着,他小妈就要丢了。“小妈,我错了,别哭了,好不好……”
安齐抵着他小妈的额。他小妈长睫颤着,颤一下,就扑簌簌地掉下泪。他亲他小妈的睫,密密地亲。他想他多亲一下,他小妈就少掉些泪——他小妈哭得他的心要疼,要碎:“小妈,我想对你好,比别人对你都要好,千倍百倍的好——我想你每天开开心心,想你对我笑,想你——你心里多装一点我,再多装一点我。我想离你近一点,让你多看看我,多想想我……可是我总是犯错,还总是把你惹哭……我不知道怎么对你好,只知道一味地使蛮力,到头来又让你难过。可我怕…..我怕轻了就离你远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怕……你再不要我……今后我会学着怎么好好对你,你教教我,看看我,好不好。”
他小妈看他,直直地看他,似是要望到他眼睛里面去。之后垂了眼,呜咽出声。他小妈哭得更凶了。安齐觉出他小妈身子都在颤,仿佛风中细弱的蝶,承不来这么多的情绪。安齐想他小妈的泪怎么这么多,要把他寸寸地淹了,冲垮了,淹化了。
“咱们好好过下去,就咱们两个,天天一起过,年年一起过,然后——唰——就是一辈子,好不好?”
他小妈不说话,之后垂了头,鼻尖触到他脖颈,湿而凉——他小妈很缓很轻地靠过来,试探似地,仿佛寻觅落脚处的鸟——然后狠狠咬了下去。
安齐颤了颤,把他小妈箍在身上。
过了很久,他小妈说:“我要洗澡。”
安齐抚了抚他的背,说:“好。”
他小妈躲了躲,又说:“你……你不许又弄我。”
安齐笑了,说:“好。”
鹿青洗到一半就睡过去了。安齐把他抱上床,让他在自己怀里蜷着。他心里有种暖意,安妥而疲乏,又隐隐激动着。这是他回来后第一次和他小妈过夜。好不容易睡着,他半夜又惊醒了,看着怀里温热热赤条条的人,愣了愣,笑了。他凑过去,一边亲一边笑。他小妈迷迷糊糊的,嘴里还嘟哝着什么“宝宝”,“走开”,“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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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翌日中午,安齐办完事回来,他小妈仍睡着。日光正盛,照得他小妈微蹙着眉,嘟着嘴,像个贪睡的孩子。安齐逗他,往他脸上吹气,看他皱着脸扭头躲。安齐笑眯眯地贴着他鼻尖亲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他小妈醒了,迷迷瞪瞪地看见安齐,就冲着他笑。笑着笑着,大概是醒了神,又扭头避开他,恼了似的。
安齐浑不在意,乐呵呵的:“小妈,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他小妈眼睛就亮了。
镇临着江。两岸山色倾进江里,满目浮荡的绿。鹿青随安齐坐在乌篷船里,水波一晃,他也晕晕地跟着晃。
鹿青没坐过船,见过最大的水是做鹿时林子里那片小池塘,此时又是新鲜又是怕,双手搭膝,背贴船蓬,整个人都有些发僵。而安齐的手还在他腰上,垂着头,唇碰着他耳垂,热烘烘的鼻息扑他脸上,叫他别怕。
鹿青不敢动,僵着脖子说:“你坐到那边去。船要翻了。”
安齐抓他的手,说不会的,船大,稳。
船篷漆得乌黑,半圆地拢着,拢出一方窄小的船舱,人低头才将将能过。他们坐在船舱一角,阴翳一片,只竹片与箬叶的缝里漏下斜斜的光。安齐一动,鹿青近乎要被搂到他腿上。鹿青斜眼瞪他,安齐只冲他笑,脸上一点变幻的日光,显得暝曚而隐秘。
艄公在船尾摇橹,棚子挡着,只能看见一双手,一双桨。水声连绵,似是将他们环着。
鹿青说:“有人!”
安齐说,没事,看不见。
他跟鹿青讲他前几年也撑过船。那时候跟人打赌,一人一船一箱,溯江而上,去西北讨生活。鹿青听得出神,听他讲夜半行路,满江粼粼的浮光像是千万瓣月亮落下来。四周阒静,连水声都是静的,整条江上像是只有他一个醒着。鹿青紧攥着他的手,心里有点疼,又愧疚。他想如果他当时再坚持些,或许……
安齐对他笑笑,转而给他讲起秋日里两岸的荻花,风一起,飘飘摇摇地漫飞,像一场雪。而荻花也终会落进江里,落回土里,如鹜鸟归巢。
天色渐晚了,安齐带着鹿青坐船头钓鱼。夕阳半坠,江面像烧了层火。他们不太上手,半天只钓上几尾鲫鱼,放进小陶锅里慢慢煮。
安齐等不及,紧赶着舀了片鱼放嘴里,张着嘴直吸气,急得鹿青扒着他的脸,呼呼往他嘴里吹。安齐被逗笑了,咽了鱼亲了他小妈一口,气得他小妈扭头不理他。安齐只好再舀片鱼,剔了刺,夹到他小妈嘴边哄着他吃。他小妈瘪着嘴,等那鱼都快在他唇上磨没了,才勉强张嘴接了。安齐喂了几片,他小妈又嫌腥,自己端了碗到锅边上捞莼菜吃。
安齐笑他:“真好养活。”
又换来他小妈一瞪。
旁边艄公坐着,看着他们笑。安齐招呼:“大爷,一起来吃。”
艄公乐呵着,摆摆手:“不了,你们小两口慢慢吃。”
安齐笑嘻嘻地应了,和艄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艄公讲他和他媳妇也是少年夫妻,水上认识,水上过日子。俩人白日里一起干活,一个掌舵一个网鱼;晚上一起睡觉,一个盖被一个吹灯。太阳出来了,他们就对着日头唱船歌,一个船头一个船尾,你一句我一句,一江的水都在听他们唱。
“好了一辈子。”艄公说。
“好一辈子。”安齐也说。一边冲他小妈笑。
他小妈抱着碗,低头吃菜,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耳朵却都红透了。
安齐问大娘在哪,能不能见一见。艄公说他媳妇前几年就得病走了。
“找医馆,我们没几个钱,医馆也不给治。我们就想着找东家吧,几十年的交情下来,能不能饶我们点租子,结果到头来……唉……我就眼看着我媳妇……”
艄公不说话了。
江上很静。只有水和风。河两岸,排排的乌篷船像一溜黑色的鸟,顺着江浪上下飘摇。
艄公抬手,点着河岸:“老爷,你看见这些船没?前几年这一溜啊,可都姓安。善恶有报啊,那安老爷他自己……”
安齐一抬手,鱼汤全洒在了自己身上。
一时船上乱做了一团,掸衣服的掸衣服,呼气的呼气。
衣服脏了,也没了夜半游江的雅兴,两人怏怏而归。
晚上安齐抱着他小妈睡觉,迷迷糊糊地,他感觉他小妈摸了摸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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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转眼临近入秋,暑气仍盛。安府里的葡萄刚结,掩在翠生生的叶子底下,小小的一串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