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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无法接受也实属正常,汤淼放下可乐,鼓励性地拍拍他肩膀,然后起身回房。
施雨添仍旧蜷缩在原地,佝着腰,像穿了件尺码偏小的衣服,以至四肢都无法舒展。黝黑的瞳孔中流淌着室内的光,眼神却好像已飘飞到室外。
害怕、怀疑、剩下的是什么?
他扔掉汤淼的内衣,手却还在微微颤抖。
剩下的是什么?
施雨添又在心里问了遍自己。
同性恋,为这个有违自然和社会规则的身份感到羞耻,似乎才理所应当。
可单单给予负面的定义,根本不完整。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隐藏在“合理”负面下的情绪,还有很多很多。它们像火一样不断燃烧,从裤角开始,沿着大腿一路攀附,催动疯狂的心脏,最终侵入眼眶,将充满抵触目光的眼珠烤焦。
想得满头大汗,施雨添的动作终于松弛了些,他缓缓靠上墙壁,嘴唇微启,耷在膝盖上的手,也有了移动的力气,虽然这五根指头颤抖的趋势没有任何好转。
他摸着嘴唇,闭上眼。
雪白月光粘稠如接吻时的口水。
虫鸣切切的山坳中,奔跑的人群,酸汗的味道和沸腾的愤怒被穿行于叶间的风带到更远处。
除了他。
他站在树隙之间,凝视着一头被剖腹的猪。
猪血鲜红,行迹滞涩缓慢。而藏在腹部里的那个人,面容苍白,短发凌乱,额头沾染着肉屑,细长的眉毛舒展着,瞳仁清澈,目光沉静无比。
施雨添猝然睁开眼。他神色仓皇地低下脑袋,和耸起的裤裆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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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生晴裹着药味回到家。
牧锦方满屋子找宫涂,找不到,打电话也不接,等到十二点,宫涂才出现,还喝得醉醺醺。
牧锦方直接把人扔进浴室。一个小时了,还不见人出来。牧锦方面色不佳,袁生晴担心又会爆发内战,主动请缨,推开浴室门,谁知宫涂根本没洗澡,而是靠着瓷砖睡起了觉。袁生晴忍着疼架起人,正要往外走,宫涂一把撑住浴室门,冷声说:“等等。”
这语气,分明是清醒着的。
袁生晴偏过脸,与宫涂直视:“怎么了。”
宫涂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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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生晴应得很快:“找到工作就走。”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只是没想到宫涂会问。
“找到工作?”宫涂对这个答案不算满意,“说得太笼统,你预备什么时候找?”
袁生晴低下头,说:“我身上有伤,等好一点就去。“
“哦,这样最好,”宫涂的态度好转些,“反正你别死皮赖脸地粘着我爸就行,而且粘着他对你这种没钱没身份的人来说也没好处。我爸玩人很厉害的,到最后你可能一毛钱都拿不到,还白搭几年好时光进去。”
袁生晴尴尬地笑了下。宫涂简直杞人忧天,他清楚自己的斤两,也不敢做此番打算。
宫涂这才满意地哼哼两下。这时,怀里手机响了,他惊喜地啊了声,摸出来一看,笑得眼睛都眯缝着。
袁生晴心里咯噔了下,犹豫几秒,还是问道:“谁啊,这么开心。”
“雨添哥咯,”宫涂飞快地打字,回复完之后,专门冲袁生晴晃晃手机,“你看,他在问我到家没。”
袁生晴默念着屏幕上那串熟悉的手机号。
“我跟他说,如果睡不着的话,可以跟我聊聊天。不过没想到他这么木头,居然问这种问题。”
宫涂边说边笑,末了补充道:“雨添哥真笨,下次直接送我回来,不就不用问了么。”
袁生晴强迫自己不去看,却又忍不住想去看。最后还是忐忑地瞧了遍,杜绝一切眼花的可能。期间宫涂一直炫耀着手机,弄得后面的挂饰不停地响。
一出浴室,宫涂就变回醉酒状,坐在沙发上的牧锦方冷淡地扫了眼,一言不发。袁生晴把人扶进房,接着便逃到室外,对着门板喘息。
一次隐瞒,发展到终末,就是庞大的骗局。而一个骗子,根本没资格堂堂正正地喜欢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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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袁生晴只身坐在后院的沙发上,默默地抽着烟。烟是从客厅拿来的,牧锦方的东西,他有好好记在账本上。
逃跑只需要本能,留下却必须要有个理由。现在他笃定的理由已经有瓦解的趋势,必须得考虑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施雨添。
袁生晴不晓得自己是第几次想起这个名字。
施雨添喜不喜欢男人,对现在的他而言,已经失去意义。他做错了太多事,坦白从宽无法解决问题,他真正能做的,是清扫干净对方再次遭遇欺骗和危险的隐患。
“不睡觉的话,伤口长得慢。”
牧锦方端着杯红酒出现。
袁生晴被吓了一跳,手指一哆嗦,烟掉在地上。
牧锦方挨着他坐下,递过去酒杯,说:“喝点试试,助眠的。”
袁生晴没接,说:“我想借点钱。”
牧锦方不置可否,说:“先喝点,我们再谈借钱的事。”
袁生晴一把夺过酒杯,仰头喝得精光。他抹干净嘴,说:“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牧锦方单手托腮,饶有兴致道:“想借多少?”
“五百,”袁生晴顿了顿,又改口说,“不,一千。我想要一千。”
如果打定离开,那就走得越远越好。除却必须的车费,食宿也要花钱,多点保险。
牧锦方点点头:“好,你等下,我去书房拿。”
牧锦方的效率很高,袁生晴还没编好理由,钱已经到手了。他没接,而是有些紧张地问:“你都不好奇我用它做什么吗?”
“很好奇,但问你,你也不会说的,不是么,”牧锦方笑了下,“你之前从来都没问我开口借钱,今天突然不一样,肯定是遇到了很重要的事。带太多现金在身上不好,我先给五千,你看看够么,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卡,你即用即刷。至于金额问题,记在那个小账本上就行,回头一并还我,我不急。”
听完这些话,袁生晴眼窝有点烫,他抽抽鼻子,想把翻腾的酸涩感给压下去。
牧锦方把钱放在他腿上,又伸手摸摸他脑袋,说:“我最好奇的,是你为什么受了那么多伤,却依旧要忍着疼,驱赶旁人的关心。”
后脑传来掌心柔软的触感,袁生晴闭上眼,感受着抚摸,喃喃道:“因为害怕露出真正的伤之后,会把你们都吓跑。”
也害怕,我没能力报答这些关心。
“我们?”牧锦方敏锐地反问,“除了我,还有谁?和宫涂在一起的施雨添吗?”
温暖和善意让人很难保持防备,袁生晴示弱一般地叹气,点点头:“是他把我从村里救出来的。”
“怪不得,在遇见他的时候,你那么失态。”
“有那么明显吗?”
“对其他人来说或许不明显。但对我而言不一样,因为我一直在看你。”
袁生晴笑了下:“牧哥,以后别这么做了,我这人没劲透顶,看我只会浪费你的时间。”
“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