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4


机,他的脸在被医院头顶的白光打出一片阴影,显得年轻又易碎。

陈碎突然想起来,那是在他小的时候,有一次去医院,那时候的卫生所人声熙攘,叮叮咣咣的玻璃瓶总是和铁质杆子装在一起,不像现在这样冰冷,或许是沉默。

那会儿他十岁,还是十二岁,犯了他以为的人生中最大的一场病。先是难受,然后出冷汗,在学习里被送去了医务室,喊了家里的大人来,紧接着被送往了最近的卫生所。

陈碎躺在硬硬的病床上,眼前是一片模糊的人影,一圈圈或者长或者短,在他眼前来回晃动。

大人们都急得直冒汗,医生手电筒的强光照进陈碎的眼睛里,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身上也一片一片的疼,他嘴上说着自己疼,心里却觉得挺好玩,小孩出着虚汗,在焦头烂额的大人中间,沉沉地昏了过去。

后来陈碎病好出院,还有医生跟家里人说,这孩子韧性真好,疼成那样了也没见怕,也没有哭,家长摆了摆手说小孩初生牛犊。

打那以后,本就爱爬高上低的陈碎更是贯彻了这一点,他频繁地在一棵树上栽倒,或者把自己搞的青一块紫一块,家里打了骂了不见效,便就任由他去了。

最开始大人们聚在一起,常说陈碎这小孩太皮,后来又说他有点缺心眼,疼了磕了下回还照样摔,甚至能摔了好几次的地方都是一样的。被当做反面教材说了太多次,陈碎明白了,他可能是没有心,或者是压根就不怕死。

再后来乱七八糟的事情,陈碎几乎搭进去整个青春,去证明他其实有心,但那又怎么样呢,他的心并没有的到妥善保管,甚至更激发了他不怕死的本事,陈碎直到几个小时前,还坚定的觉得他天生不怕死。

像中学那会那样,生死哪有爱而不得可怕啊,也远比不过同龄人的歧视和侮辱,或者是闭上眼就是夜场蹦迪,睡醒睁开眼还是夜场令人无力。

陈碎发觉,他从来没怕过死。

可是现在,他突然特别怕,他怕林从南死。

潜意识里,陈碎觉得自己不愧对任何人,他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喜欢男人除外,陈碎心里默默地补充,即便是拖着一颗破碎的心往前走,陈碎也一点也没怕过,甚至还会调侃自己这名字起的也忒符合了点。

“啪嗒”

陈碎伸出手,白皙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起来,他用手背擦去了掉下来的眼泪,可是没一会,手便擦不急了。他泪如雨下,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低沉地呜咽声还是从指缝间溢了出来,陈碎哭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无意识地想,只要林从南平安,他可以用自己所有的东西来换。

“病人家属在哪?”医生推开门走了出来,陈碎举起手,出声的瞬间却发现嗓子哑了,于是他哑着嗓子回了句“在这”。

医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是病人吧,怎么在走廊坐着”,陈碎没回答,他撑着墙站了起来,紧盯着医生问“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转普通”医生看他眼里布满血丝,皱着眉正打算训,Alice穿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地冲过来。

“您好,我是病人朋友,这两位都是,手续已经办好了”Alice语速飞快地说完一串,医生点点头,又问道“没有别的家属了吗?”

Alice含混地摇头“离得太远了没法过来”,医生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陈碎,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陈碎被Alice扶着去了另一间病房,林从南就在那里,他带着氧气面罩,一旁的机器显示他的生命体征十分平稳,只是人还没有醒来。

Alice理智的觉得自己应该给两人留出一个空间,于是在说了句“护士让你不要情绪起伏过大哈,我先撤了”说完又补了一句“林总就交给你了”。走出门Alice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什么,心里给自己的八卦了一巴掌,脚下生风地火速离开了现场。

陈碎坐在了林从南床边,他轻轻地趴了下来,眼睛正对着窗外。

这里楼层很高,窗外的云层层叠叠抱成一团,边缘透出金色的阳光来,一团团缓缓地移动着,远处的高楼闪烁着玻璃的反光,屋内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声响,陈碎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打湿了一片又一片。

陈碎没管,他自顾自地带着哭腔小声说起来“我还记得咱们在大院玩的时候,我老是被训,就想拉着你一起被训,但你总是不上当,每次受伤的都是我,我觉得不开心,心里想着你什么时候也来一次。我现在不想了……”陈碎声音哽在喉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我一直有点怕,怕你对我这么好是图什么,你总是说,受了…的嘱托来照顾我。我觉得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如心安理得接受你插手我身边的一切”。

“可是林从南,我又不是傻子,我也有心”陈碎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你,所以我一直往后退,试图逃避开,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害怕你是认真的,对我这种拖着破碎的心的人,只会石沉大海,所以我退啊退啊,没想到你先倒了地上”。

“怎么办呢,林从南,我二十多年来,头一次发现自己怕死”陈碎突然想抬起头看一眼林从南,他一边说着说,一边想要扭头看过去“我害怕你死,我没有什么可以回应你的,不如我们换换好了,我来躺在这里。”

陈碎还没扭过去,一只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脸,那一瞬间,陈碎讶异地看向了另一边,林从南正睁着眼睛,温柔地看着他。

“你怎么……又在哭呢”林从南的声音含混,又有些低沉,他眼里倒映着陈碎长大了嘴的模样,于是继续吃力地说道“医生不都说了吗,我没事的”。

陈碎摇摇头,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林从南没有回答他,只是含着笑意看着陈碎,直到陈碎脸上通红,才缓缓开口,“其实我只听见了最后两句”,陈碎带着点小失落问道“真的吗?”

“骗你的”林从南一笑,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陈碎恼着,抬眼看他一笑又放心下来,屋内冷气十足,陈碎却感到莫名的昏昏欲睡,他摸了摸头顶吹着的凉风,悄悄地看了一眼林从南,那人靠在床头,露出有些瘦削的侧脸。

“林从南……”

“陈碎”

两人同时开了口,对视了一眼,林从南眨了眨眼,用目光询问着陈碎,对方哑然,过了半晌才缓缓道“那你先说”。

林从南得到了许可,先是低头笑了一下,他难得的看起来有些犹豫。陈碎感觉到了,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这样的犹豫不太寻常,他不知道接下来对面的人要说什么,心里开始打鼓,手就不自觉抓住了林从南。

对面反过来也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林从南停顿了许久才开口,“其实我有个弟弟”。

“什么?亲弟弟吗?”陈碎讶然,全然没想到林从南说出的是这件事。

林从南垂下眼,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