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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情绪地说:“……不小心撒了。”
老刘嘴唇动了动,移开视线。
喝完汤,老刘把地上的汁水和碎片清理干净。李厌欢在一旁试着让自己睡下去,但一动后腰就疼。后腰那一块僵得像石头一样,他试了好久都没成功。只好让老刘来帮忙。
躺下后他摸了摸脖颈:“我的怀表呢?”
老刘说:“是不是掉了,我帮您找找。”
老刘蹲下去看床底。
李厌欢等不及,他自己挪着身体就要下床。但他忘了,他连起身都困难,怎么可能站得起来。
像被拔掉电源的机器,后腰一阵刺痛,他脚还没碰地,直接从床上重重摔了下来。
老刘被震地的响动吓了一跳,忙去扶他,他怎么也站不起来,李厌欢崩溃地说:“我为什么站不起来了?”
几个医生听见动静进来,李厌欢扯着他们的衣服下摆,带着哭腔:“我是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是不是?我怎么用力也不行,为什么会这样?”
他泪流满面,原来他一直是脆弱的。
李厌欢把能丢的东西都丢了,蒋赴成匆匆忙忙赶过来,一进门就被扔了一个枕头。
轻飘飘的却莫名痛得要命。
?鹅群 725零68080 由夏整理 ?2020-10-30 11:3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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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好不容易才让李厌欢平静下来。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无法走路的事实,接下来几天都很配合,配合得好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蒋赴成是每天都来,但每次来的时间都不长。这回就连老刘都看不下去了。他寻了个时间找到蒋赴成,说:“先生,您工作再忙也得多陪陪夫人呐,夫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盼着您。”
蒋赴成没指责他逾矩,说了句“知道了”,依旧如之前,大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这段时间,金蔷薇也是越来越不好过。他没了上台机会,生活越发拮据,到后来竟需要人资助。有些老顾主还惦记着他,时不时提一嘴,团长就知道人家什么心思了。
金蔷薇拒学那些乐器,整日痴心妄想,哪怕落魄了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团长早想敲打敲打他了。金蔷薇对此毫不意外,他甚至在团长眼下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然后说:“我自认没有给梨园添过丑,甚至为您谋了许多利。您应该知道,如今梨园大半的辉煌都是我挣的,就连刚在台上唱歌的姑娘,也是因为我才招来的。我不曾邀功,曾经也从未想过会落到这个下场。”
金蔷薇顿了会,复又笑:“但今日我却并不意外,都说袛看后浪催前浪,当悟新人换旧人,是我妄想会有好结局了。”
尽管被逼如此,他还是端着一副不好惹的姿态。但这只是逞强,团长有一刻觉得无地自容,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
“如果不是梨园,谁知道你金蔷薇?梨园可不养废人!”他说,“新人换旧人……这世道可不就是这样?如今蒋赴成接连出事,之前的方老板更是不知所踪,谁提起过你?”
金蔷薇只是笑,他懒得辩驳了。
除了维持最后的体面,他还剩下什么?
天气似乎一天比一天冷。李厌欢醒得早,他看着窗外,在想,什么时候会到冬天呢?
冬天还没来,他却早看厌了白色。
门轻轻推开,蒋赴成携着冷风进来。整个人也如那风一样,冷冷的,看不出一点轻松神色。他坐在距离李厌欢半米处,沉默着,好像完成任务一样守着他。
没有李厌欢主动搭话,蒋赴成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根本不想说。
过了好一会,李厌欢开口说:“我想回家。”
不应该说回家这个词的。
这是他们这段日子以来,第一次说话。他们相处的时间长了,却似乎距离更远了。蒋赴成说:“好。”
李厌欢又转过头去,似是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明天我让人来接你。”而他现在就得走了。
明天,李厌欢眼带嘲弄地笑笑。
他再也不会期待什么了。
蒋赴成算准了时间,天刚蒙蒙亮,李厌欢用完早餐没一会,就有人过来了。门口的人毕恭毕敬地说:“夫人,蒋爷让我们过来送您回去。”
不得不感慨,蒋赴成从来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李厌欢垂眸。门口的人心里急,但忍耐住没催促。半晌,李厌欢说:“……老刘,扶我起来。”
那个人才明白,原来他没法走。他过去帮忙,李厌欢却拒绝,自己折腾得满头大汗。正在这时,蒋赴成擦过那人,把李厌欢打横抱起。
“您怎么……”您怎么赶过来了。
蒋赴成看了他一眼,那人老实闭嘴。蒋赴成低头,沉声说:“这么倔?”
他语气很轻,听起来很温柔。李厌欢却不领情:“别把我当废人看。”
蒋赴成被噎住,收紧了手臂。有蒋赴成抱着,他们很快下了楼。李厌欢坐到车窗旁,看见上海街头来来去去的人,竟有种久违的感觉。车子行驶得慢,街边萧瑟的景色一一呈现在眼前。
快点入冬吧。
李厌欢几乎虔诚地祈祷。
金蔷薇也在祈祷。他祈祷上天能够下一场雨,这场雨只落在他身上就够了,他不要任何人跟他分。
人真渺小,他低头去看底下密密麻麻的人,上海是繁荣的,但穷人总比富人多。他嘴里边唱着《琵琶记》,边抬手比划。今天,不管是哪个层面的人,都可以听这一段。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笑了笑,唱完了最后一句。而后毫无顾虑地纵身一越,白色戏服在寂寥秋风中鼓起,转瞬间已经将要落地。一辆车行驶过来,免了他坠地血溅的场面。他顺着车前挡风玻璃慢慢滑下,留下炸裂开的血线,那些血线如同拥有生命一样蜿蜒流下,又像一块石头一样狠砸车子里的人的眼珠。
金蔷薇到死前都还在笑着,他在想什么?
李厌欢盯着金蔷薇,他睁着的眼也同样直勾勾看过来。然后慢慢下划,渐渐的,李厌欢只能看见他扭曲的、模糊的脸。
李厌欢吐了。
街边的人群一下子就散开了,几个巡卫听到动静从远处赶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谁又惹事了?压回去拘留几天,赶紧找人来赎!”
根本不想问发生了什么,等看到蒋赴成,一愣,才忙改口:“原来是蒋先生。”
挥手让人把尸体抬走,说一定会让人查明此案,蒋先生先去忙。
刚好狱吏压着几个穿灰色囚衣、戴脚镣的犯人路过,看到这个场景那些犯人皆是一阵惊叹。但碍着狱吏们腰间左轮枪,不敢太过放肆。
李厌欢几乎把早上吃的全吐出来了,他头晕,窒息,但怎么也没法闭眼。蒋赴成和巡卫们交涉完,转头看李厌欢苍白神色,当即让司机快点开。
玻璃上的血迹已经流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好像原本就长在那一样,一块接一块的红,不断挤压着人的视线。蒋赴成看了李厌欢一会,慢慢环住他,李厌欢没有挣开,也没有主动贴过去。
不过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