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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无妨……”

“裴榄!”有人吼道,”你居然认为这种条款可以接受?!”

裴榄不为所动,继续道:“其三,安承弼自占两京,以将宫中内库和城中大户搜刮一空,尽数运往燕北,长安和洛阳就是一座空城,回纥占不了多少便宜。”

冯逸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引虎驱狼!”京洛北上的大员们目眦欲裂,“你这国贼!”

”其四,”裴榄冷冷地说,“公主适龄待嫁……”

”从古至今!几时有过天子真女远嫁番邦!”冯逸愤然反驳,“那可汗已年过七旬!”

裴榄漠然答:”国将不国,人人皆可捐躯,公主身为皇室,为何不能和亲?”

那个瞬间,好似有只无形的手将心脏紧紧攒住,冯逸被滔天的怒火烧得眼角发红,又被接踵而来的震撼钉在当场。

大殿中,裴榄的声音仍在继续,冯逸愣愣地望着他被众人孤立的身影,粗硕梁柱的阴影投射下来,映得他一半隐在暗中,一半在烛光下。

冯逸揣着袖炉,站在窗口向外眺望。

朔方的雪一直没有停过,好似天空的某处被枪戟挑开,来自九天河汉的寒意便从那个硕大的豁口中源源不断地倾到人间。

在裴榄的主持下,经过几次商议,大祁和回纥终于达成了一致,原先开出的条件,除却在具体执行细节上有修改,大体条目俱被一一接受。

李亨太急于收回京师了,哪怕这需要大祁付出沉重的代价。

而出乎意料的,这些约定竟成为新法推行的助力。由于绢马、兵饷、和亲即将造成的巨大支出,户部不得不提前面对国库的亏空,即便对方田均税的态度仍游移不定,却已后退一步,表示愿意配合盐法革新。

这大概是这些时日里唯一值得高兴的事。

与此同时,为了能尽快获得剑南江淮等赋税重镇的钱粮转运,朝廷决定出兵井陉关。

九月,呼啸的北风中,朔方军出征的号角和军鼓声响彻了整个灵州上空。

第99章重逢(一)

棕色战马穿风疾行,蹄下碎石乱溅,直向守城士兵的刀锋上撞去。

“停下!”那马却无停滞之相,快到城门时,骑者缰绳一提,马匹纵身一跃,从路障上飞跃而过。城防营将一声怒吼,手臂一挥,带领麾下士兵疾跟过去。

”报——”

六部门外一声大喝。

众人冲出去,只见马上滚下一个传令兵,背甲擦起一地沙尘。文武官员面面相觑,竟无人敢问出一句“如何”。

那士兵挣扎着跪直身子,双手将军报高举过头,颤声禀:”云中……大、大捷!”

冯逸随手翻着战报,兴致高昂地翘起了腿:

“叛将周万顷被斩于马下……”

”得静边军四千……”

“李光起率部攻克常山……”

”两军会师叶城……”

“沙河大捷……”

自大军出征已有月余,经过最初的试探,郭西河和李光起分兵两路,绕从南北两面夹击贼军,最近半个月以来,前线的战报似雪片般飞来,连克云中、马邑、赵郡、常山和叶城,又经沙河一战,将大量叛军牵制于河北边境聚而击之,不但收复众多郡县,也极大地解了河北境内东北部的危急。安承弼的防线被迫缩至潼关一带,朝野上下,士气骤然高昂。

冯逸正自开怀,猛不迭听一人叩了两下门:”今日无事,早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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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肖彧站在门口,连官服都脱了搭在臂上,被院中积雪映着青色大氅,好似一株破雪而出的君兰。冯逸的呼吸窒了片刻,起身整了整衣冠,又忍不住偷瞟了眼旁边的铜镜,确定自己外貌同样出类拔萃后,疾走几步,勾着他师兄耳朵,又快又热地说:“走,回家上床。”

肖彧:”……”

冯逸心念既起,身上就觉得阵阵发热,嫌肖彧步态太从容,不禁拉了他的手,低着头急匆匆往家里赶。

“先吃饭!”肖彧拽住人,冲面摊掌柜喊,”两碗!”

冯逸急忙说:“完了再吃,我不饿!”却被硬按着坐下,肖彧失笑道:”你就这么……急?”

冯逸一脸无可奈何:“士气高昂……”

两碗面条端上来,冯逸筷子一拌,搅起一大缕,觑眼看肖彧,还在慢条斯理地加佐料。”快吃!”冯逸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大把,口齿含糊道,“你这吃法,若放在、在兵部,几个月都吃不饱……”

待他三下五除二连汤水都喝尽了,一看肖彧,碗里面条还有大半,不禁眉一耷,小声问:”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上床啊?”

肖彧顿时一呛,瞬间别过脸,咳地直不起腰。冯逸在他背后拍了拍,担心般问:“师兄还好吧……”

肖彧摆了摆手,待缓足了劲,一张俊脸全盘涨红,哑声道:”无事。”

冯逸回去坐下,一边看他吃面,一边憋了又憋,憋了又憋,还是没憋住,四顾一番,再凑到他脸旁,轻声说:“你是不是真的对我……嗯?”

肖彧搁下筷子:”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每次都……”冯逸小心地选了个词,”推脱……”

“那是因……”肖彧一看他神色,顿了顿,转头对掌柜道,”再来碗汤。”

面汤被推到眼前时,冯逸叹了口气,说:“不睡就不睡呗,给我灌汤干什么。”

”喝了。”肖彧吃着面,头都不抬,“热热身子。”

回了住处,院中积雪已被木棋儿扫开,小山似的堆在墙根。冯逸心中郁郁,随手捏了一把雪,揉两下团成球,喂地一喊,肖彧刚转身,就见一物带着白光倏然砸来,一砸到就碎,簌簌地往下掉。肖彧正拍雪,又听冯逸”喂”了一声,甫一抬头,又一个雪球气势汹汹地砸过来。

肖彧于他亦师亦长,冯逸不敢明着跟他闹,只好用这顽童般的方式泄愤。

肖彧不躲不闪,一面拍打衣上碎雪,一面吩咐木棋儿去屋里生两个火盆。冯逸见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心里更是恼火,捏了个雪球,也不喊了,直接冲脸上砸。肖彧恰好转回头,身子急忙一侧,那雪球刮着右耳飞过,噗一声撞上房门去。这一下气势极足,若肖彧未能躲过,只怕此刻眼下已青了一片。

冯逸缩了缩头,也不敢看他,甩着手往屋里走。

二人一前一后进屋,木棋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明智地保持了静默,火折子扔进炭中,又捣鼓了一会儿,慢吞吞朝门外退。

肖彧忽然出声:“把门带上。”

冯逸冲他看了一眼,肖彧面容沉静,不知是要训人还是怎的。门被轻轻阖上,火炭漾出连绵不断的暖意。

肖彧这才开口:”站过来。”

冯逸满脑子“他果然要训我”,拖着脚不情不愿地走过去,离了两尺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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