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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逸起床后狠狠吸了口气,雪后彻骨的寒意让他心中一片清明。
新法必须推行。
他怀着一种几乎决然的心情踏进行宫,以给事中的身份上了一道奏折,凭借职务之便,直接递到了天子御案。李亨看完后不置一词,转发中书省,裴榄浏览一遍,面色无波地发向门下省,门下省扣了一天,又转给了尚书省。
两天之内,从天子到诸位参知政事,尽皆阅过,却默契地同时保持沉默。与此同时,消息从六部散出,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与魏少游别无二致——简直疯了。
冯逸向吏部打条子又要了几个人,终于勉强将御史台的班底建起来。主官和属官第一次见面,各自暗暗惊心。御史们没想到这位不安生的中丞竟是如此一个年轻人,冯逸也没想到,吏部拨来的这几个下属竟然各种成分都有:朔方本地的、从京畿退过来的,几代世家的、出身寒门的,户部人兼任的、本职在吏部的,甚至还有中书省插进来旁听的。
肖彧说:”你将他们说服了,阻力至少能小一半。”
于是接下来的时日,无论是冯逸和魏少游,还是这群属性繁杂的御史,都进入了一个坐卧行止无不互相争辩、反驳、说服的阶段。而灵州城,也真正展现了北风卷地白草折的边陲气势,天空乌云堆叠如瓦,雪携风势风裹雪势,城中瓦如粉饰,四顾皆莹白一片。
世族的反对让这场争论看上去遥遥无期,冯逸受到太多的诘难,甚至被人拿“断袖””私节”来攻讦。从六部出来的时候,他望着这片白苍苍天地,忆起扬州城里那些少不更事的风花雪月、长安城里纵马夸官的春风万里,以及皇驾离京时便桥上的冲天大火,这些得意和失意,与此时境地相比,竟都模糊地好似上辈子的事。顺时未敢忘却初心,逆时也不敢懈怠气馁,只因觉得世间万事俱在人为,才往往能坚持下来。而今对着这满城茸茸雪色,却不禁心生沮丧。 网?阯?发?布?Y?e?í????ü?????n??????2?⑤????????
与此同时,重建的中枢开始陆续收到前线传来的战报:安承弼于洛阳称帝后,分兵两路,一路东下欲占江淮,一路南下欲占江汉,意图切断漕运,却各自在雍丘和南阳受到激烈抵抗,与大祁的军队陷入了僵持。
这来之不易的僵持给西北朝廷带来了喘息之机,朔方得空加紧练兵造甲,并迎来了河西节度使亲自带来的七千勤王军。
河北平原方面也有零星消息,似乎颜清臣曾经出兵博州,但因河北陷地众多消息阻断,结果暂时未知。
在这些情况下,李亨将联络回纥重新提起。
八月初,回纥的使者在漫天大雪中叩开灵州城关。
第98章方略(五)
冯逸进宫时恰好回纥使者也才刚刚上殿。
他是从四品,肖彧是正三品,比他大了三阶,两人中间隔了那么三四个人。肖彧伸手在领口处点了点,冯逸摇摇头,朝殿角的火盆瞟去一眼,示意自己不冷。那个裴榄却是正四品,好死不死夹在俩人中间,将这点小动作尽收眼底,淡淡瞥了冯逸一眼,却没说什么。
殿上的使者右手抵心,微一弓腰,冲新皇陛下行过一礼,叽里咕噜说了起来。
众人都扭头去看李光起。
“看我作甚?”李光起愕然,”我祖上是契丹人。”
李亨没说话,目光从众臣身上依次扫过。朔方的大臣面面相觑,那使者也面露讶然,跟着众人的视线将文武官员一一打量。
冯逸本不知大家都在看什么,下意识在殿中看了一圈,直到郭西河突然说:“臣麾下有名回纥参将,陛下可要召见?”
冯逸顿时恍然:没有翻译!
李亨脸色阴沉地道:”宣。”
“不必!”冯逸脱口而出,感到无数目光瞬间聚集到自己身上,定了定神,冲李亨道,”他说,可汗遥祝新皇登基,回纥与大祁一向交好,如今贼子祸乱中原,可汗愿意出兵相助。”
殿上有瞬间的寂静。
一个文官嘟囔道:“冯中丞还懂突厥话?”
”什么叫‘与大祁交好’?”另一人小声说,“不过是个受咱大祁册封的藩国。”
李亨坐在龙椅上,默不作声地看过众臣神色,而后示意继续。
那使者便续说起来。
冯逸竖着耳朵听,唯恐漏掉一个字,面色渐渐凝重,片刻后道:”回纥人承诺派太子叶护和大将帝德领兵,助我们攻下两京,但……他们有条件。”
李亨立刻问:“什么条件?”
冯逸将那使臣的一应铺垫全部略去,只挑出重点,向众人道:”条件有四。其一,扩大绢马互市,诸戎岁贡马匹五万,每匹定价不得少于四十疋绢。其二,回纥出兵后,大祁须日供给羊二百口、牛二十头、米四十斛。其三……”冯逸脑门蹦出青筋,咬了咬牙。
李光起嚷起来:“其三什么?快说!”
”其三,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大祁,而金帛皆归回纥。其四,请天子以真女……”冯逸顿了顿,望着李亨,沉声道:“嫁作可敦,即和亲。”
群臣哗然。
郭西河冷笑道:”金帛皆归回纥,这与入京劫掠何异?”
“往年边患最甚之时,朝廷也曾以绢马互市稳定西北,马价绢至多也不过三十疋。”户部尚书道,”如今回纥单方面定价四十疋,实在、实在是……国库已近屈竭,恐怕难以负担。”
“趁火打劫。”肖彧毫不留情地替户部尚书说完,”以互市之名,行劫掠之实。国中市坊皆废、地方转运也近乎崩溃,若岁负马价二百万绢,朝廷再想干些别的,便只能有心无力。”
殿中群情激奋,李亨不动声色地听了半晌,直到所有臣子默契地停下,齐齐向主君望来。李亨点了点冯逸:“他们出多少人?”
冯逸向那使者一问,答:”五千。”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五千人!”一人颤着声说,”就妄想劫掠长安!”
那使者无所畏惧地说了句话,冯逸强抑胸中怒火,翻译道:“他说,回纥勇士人人可以一敌十。”
此话一出,殿中有人冷笑,有人怒目,而李亨只是蹙眉不语。
过了一会儿,郭西河缓缓道:”这话不假。”见众人回首看来,他肃声道:“回纥兵精于骑射、耐于寒乡,若能用之于北,与我军前后呼应,锋芒难挡。”
李亨眉心方动,却又听一人不住冷笑:”为这区区五千人马,就忍受他们要这要那,郭将军以我大祁无人?”
“当然不是!”郭西河正想解释,却被对面的裴榄打断。
裴榄说:”其一,藩族既愿岁贡,大祁赏赐绢布,也显天朝气量。其二,既然郭将军都认为这五千回兵颇有价值,我朝供给日用饮食,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