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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左眼又恢复了原本的紫色。

容渊轻轻舒了口气。他在床边坐下,将窗子全部敞开。浸着凉意的夜风一股脑地灌进来,心头的那股燥热慢慢消散。

他和衣在床上躺下,合上双眼。一刻钟过去,他仍旧睡意全无。

容渊烦躁地翻了个身。

此刻他的脑子里全是那只绣着暗花的软枕。把头埋在上面,鼻腔里便被晚香玉的甜腻填满。几根残留在上头的发丝软软地挠着他的鼻翼,撩拨起一阵酥.麻。

像勾人的妖精。

他蓦地翻身坐起,趴在窗户边用力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他必须要做些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容渊拿起桌上剩下的凉茶灌了一口,驱走脑子里的混沌。他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去想旁的事。

比如方才和冯琪见面的事。

他静坐片刻,起身出了门。

现下夜色已深,太子应该不会去旧宅那边。趁这功夫,他要去找宗琉问问乌鸦印记的事。

*

夜风拂过窗边的银铃,发出慵懒的几声清响。

刻着浅纹的白烛幽幽燃着,漆黑的影落在宗琉膝上。她伸手抚摸着落在腕上的白鸦,柔声安抚:“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宗琉从案几上拿起一只雕花木盒,打开盖子,递到白鸦嘴边。

“吃吧。”她温柔地注视着白鸦,“这几日太子都不会来这里,你可以安心陪在我身边几日。”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被人轻轻叩响。

宗琉立刻绷紧了身子,警惕地问:“谁?”

“是我。苏小姐的表弟。”容渊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屋里。

宗琉认得他的声音,悄悄松了口气。她把白鸦放进里屋的笼子里,去给容渊开了门。

“这么晚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她隔着门缝打量着容渊,怯怯地咬着唇。

容渊低声道:“我有件事想问一问神女殿下。不知殿下可否让我进去说话?”

宗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门放了他进来。她谨慎地朝院子里望了望,确定四下无人,才把房门关紧,“何事?”

“殿下曾说过,西洲每任神女都会在腕上画一只乌鸦。不知这乌鸦的颜色,可有什么讲究?”

“自然得是白色的。白色是世间至纯至净之色,只有此色才能与神女圣洁之身相配。不仅是腕上的纹饰,神女豢养的乌鸦,也都是从寒山深处寻来的白鸦。不过……”

说到此处,宗琉忽然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不过什么?”容渊立刻追问。

宗琉抬眸看了一眼容渊。他没有戴幕篱,也没有服用乌啼的药,那颗淡紫色的眼瞳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迷离又惑人。

她攥紧衣袖,沉默了好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不过只有一人例外。”

容渊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脱口问道:“是谁?”

“西洲第三十六任神女——乌啼。她本是西洲王女,有着西洲最高贵的血统。按规矩,神女是不能由王室女子担任的。但王女实在太过美貌,西洲子民将她誉为天赐之礼,他们在皇殿外叩拜了整整七日,王上终于动摇,答允让王女入神殿。”

宗琉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指尖摩挲着白鸦的图案,“听闻王女出生之日,寒山深处百鸦齐鸣,是西洲百年难遇的祥瑞之兆。王女所养的乌鸦也与其他神女不同,并非白鸦,而是只黑鸦。据说那是潜匿在珑窟深处的毒鸦,极难驯服,唯有王女可任意驱使。且描画白鸦所用的流银玉浆不知为何无法在王女的身上留下印记,所以当时的画师斟酌再三,便在她腕上画了一只黑鸦。”

西洲王女。

容王夫人。

这两个称呼在容渊脑中乱糟糟地交错在一处。

不可能的。

西洲与大楚边关向来剑拔弩张,而爹爹又是奉命去镇压边关之乱的。爹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娶西洲女子为妻,更何况那女子还是西洲最尊贵的神女。

“你深更半夜来此,就是为了向我打听这个?”宗琉小声问他。

容渊点了下头,低声问:“不知这位王女如今身在何处?”

宗琉没有立刻回答他。她轻轻咬住下唇,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容渊那只异瞳上。她盯着容渊的眼睛轻声开口:“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来问我这些事?”

“我只是对西洲的事有些好奇,殿下切勿多想。”容渊意识到宗琉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便起身告辞,“叨扰殿下了。”

他推门出去,缓缓将门关上,退下石阶。一抹月色顺着门缝漏进来,转瞬间便没入黑色的影子里。

宗琉神色凝重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她笃定容渊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深夜来此问她乌鸦印记之事。

难道他见过了王女?

宗琉思索半晌,快步走到里间,打开鸟笼的小门。白鸦扑腾着翅膀从银制的鸟笼里飞出来,落在宗琉的肩上。她抚摸着白鸦的羽毛,轻声说:“王女若在京城,身边必定带着毒鸦。给你三日时间,找到毒鸦踪迹。”

白鸦低低叫唤一声,扇动翅膀飞进漆黑的夜色里。

*

容渊顺着小路回到香玉小院。

看见苏嫽的房里仍亮着烛灯,他连忙加快脚步进了偏房。若被姐姐发现他又偷偷跑出去可就糟了。

他轻手轻脚地将窗子一扇扇关好,脱了外衫在榻上躺下。门口传来一阵极轻的敲门声,苏嫽轻柔小心的声音软软地传进他耳中:“阿渊,你歇下了吗?”

容渊立刻跳下床,打开房门,露出乖乖的笑:“这么晚了,姐姐怎么还不睡呀?”

苏嫽柔声说:“本来是要歇下的,可突然觉得身上冷,便起来让月枝加了一床褥子。这么一折腾,反倒睡不着了。我记着你方才说受了凉,便让月枝煮了祛寒的汤,想着你若是还没睡,就给你送一碗过来。”

她含笑把手里还冒着热气的汤递过去,“喝了身上会暖和不少,睡得也能舒坦些。”

容渊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脸上的笑容愈发乖顺:“多谢姐姐。”

刚煮好的汤有些烫,滚烫地贴着他的喉咙滚进胃里,像升起了一堆火。他一口气把热汤全部喝完,把碗递还给苏嫽。

“这汤很烫的,你喝这么急做什么?”苏嫽有些无奈,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唇上的水渍。

容渊笑起来,认真地说:“姐姐给的,当然要快点喝掉。”

苏嫽没好气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这张嘴若是去哄小姑娘,保准一哄一个准儿。好啦,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我回去了。”

她转身往卧房的方向走,在月色和灯火的交错中,她的身影纤细窈窕,聘婷动人。

容渊喉间一紧,心跳莫名快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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