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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个儿子,便问了问。

“徐太医有没有听闻现在正在民间挑选医术高明之人?”

徐辛鬓角花白,晒着自家草药,头也不抬,回宁善:“自然是知道的。”

“我还听说您家公子似乎有意?”

提起自家顽皮孩子,徐辛和天下父母一般,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头痛:“他那点雕虫小技,莫说医那疫病,就是稍微偏一点的疑难杂症,他也是没办法的。更何况,此次最初派去的可是黄老头,黄老头医了一辈子的病也为难,就不要说他人了。”

宁善垂眸,笑着道:“难道这病,真是不治之症?”

徐辛看了他一眼,回他:“是也不是。不过我们这些老头医多了,找不到解决之法。说不定民间真有能人志士。我听说南边以前也发过疫病,那时候似乎也是从民间选出了人来,最后治好了。就是不知道,此次又是如何了。”

“吉人自有天相,命有定数罢了。”徐辛说着,捋了捋自己一把胡子。

选派之人最终定下来那日,宁善受命,于一群人之中看见了个熟悉面孔。

那人看见他,遥遥拱了拱手。

宁善走近,身后有人介绍道:“此人孔泊,姜国人。他师承孔冠,姜国那时也经历过疫病,是他师傅孔冠医好的。还是殿下妙计,也未料到皇城内还藏了这般人士。”

“殿下。”孔泊躬身行礼。

“起身吧。未想到先生竟是杏林中人,多有怠慢。此次便劳烦先生了。”

宁善见孔泊同往常一般,举止大方,看不出半点隐藏。

“殿下言重了。师傅在世时多有教导,今日能为殿下所用,不甚荣幸。”孔泊笑眯眯的,甚是无害的模样,见周围有人,压低了声音,同宁善说话:“此日出行,也需数月才能归,这些日子里,便拜托殿下照顾世子了。孔泊在此万分感激。”

宁善听他压低嗓音,未料到他竟是托自己照顾姜题。他一手背在身后,微微握紧,回话:“先生不必担心。这是自然。”

选来之人出行之后,事务也半点未少。

连里见他家殿下日日挑灯夜读,替宁善研着墨,偶尔送点吃食,便在门外守夜。

近日殿下似乎不再那么嗜甜,眉眼间也沉稳了不少,一眼望过去,少年气蕴藏,温厚矜贵也端方。算来,过不了几日,便是他家殿下的十八生辰了。

不过今年搬出了宫,宁善同往年一样并不打算办宴,也没有邀请宾客之意,大抵是近来边疆不太安稳,殿下也不想大办。连里望着穹顶之上的星月,想着,那日给殿下做一碗长寿面,想来殿下也会喜欢。

宁善执笔,他字迹隽秀,写下来一页页经书,似是心无旁骛。

直到那笔微微一顿,停在空中,那影子覆盖之处,打眼望去,密密匝匝不知藏了多少个名字,写的竟全是——姜题。

握住笔杆的手指攥紧,猛地松了力,搁下笔杆,扶额轻叹。

28

宁善生辰之日撞上了花灯节。

往年在宫中有宫人做了花灯挂在殿檐屋角,照连里所说,一片灯火通明,煞是好看。

那些年里宁善没有这眼福,只能隐约想起幼时似乎见过那精致花灯,栩栩如生。多年未见,幼时想要出宫去花灯节游玩的心思像是藏在心底,慢慢变淡。

像是一页薄薄的纸,一丛干枯的草,只等丁点火星,便可迅疾燃起猎猎火光。

按往常一样,白日里已收到了来自各方的贺礼,不过今年倒是格外多,全都收入库中,只留下两个。

一个来自薛池历,一个来自向盈川。

“殿下,薛小公子和向太傅送来的贺礼已经挑出来了,您要现在看看吗?”

往年薛池历几乎都陪着宁善过生辰,侍女不知今年为何不同,只按着往年吩咐,挑出了礼物。

宁善听到名字,心神一晃,淡声道:“拿过来吧。”

一眨眼,恍然间,自己竟满了十八年岁。

也算是长大了吧,不止自己一个人,薛池历也是。

今年的花灯节,薛小公子不再赖在宫里喝那桃花酿,要陪着自己心上人去看看花灯,或许还要在桥下放上两盏河灯。

宁善拿着紫檀木盒,打开瞧见一支玉簪,盒中还放着信笺。

“那日见你瞧了那玉簪许久,本来打算偷偷买给你,没想到倒回去已经被人买走了。我问了南菱,找了块好玉,寻了师傅重新给你做了一支,想必不比那支差。我也不会矫情,就写到这吧,快意平安。”

手指触上温凉宝玉,宁善听见身后连里的笑声。

“薛小公子今年挑的礼物和殿下甚是相配,终于不似往年,送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也只能收在殿里。”连里端了碗长寿面,放到桌上,“今年也是一碗长寿面,殿下可得多吃点。”

宁善笑笑,拿过来另一个盒子。木盒轻启,露出一块莹莹玉佩,于盒中散发着隐隐光亮。

“没想到今年向太傅送的也是玉,不过玉和殿下确实相称。”连里说着,发现自家殿下许久未动,停了话头。

宁善盖上那盒子,眉眼间的阴郁一扫而去,恍若错觉,“收着吧。”

桌上摆满了菜,虽说宁善已吩咐过,每道菜分量不多,却得样样俱到,凑个彩头。

宁善每样菜夹了一点,长寿面吃了没两口,连里看着他,在一旁说话:“殿下不如今日出去逛逛?花灯节也是极为热闹的,看看也不错。”

“不必了。”宁善拒了这想法,“若是府中大家想去看看,自行出去便是,可以从管事那里拿些银钱。”

吩咐下去,确有不少人出了府。

宁善坐在桌旁,心思晃荡。

上一世的花灯节,还是同那人一起去的。那名字含在嘴里,便让他心颤。

可这一世应该不可能了。

这一世自己没有再主动靠近,那人又怎会多关注自己。也就这样了吧,若是想要太多,便是贪求了。

连里见宁善一人孤身坐着,愈发觉得难过。有侍女前来报信,宁善全然未察,连里听了名,忙叫人把人请进来。

姜题进府便发现这偌大府邸一片安静,全然不像是要过生辰。进了堂内,连里关门离开,守在门外,留姜题走近看见那呆呆坐着的人。

生辰日,一大早被连里唤着换下来平日穿的白衣,换上一身靛蓝锦服,于这夜里看着,颇有些孤寂。

姜题感觉到从骨头缝里传出来的酸疼激了全身,他放轻了步子走过去,恐惊天上人。

“殿下。”他轻声唤他,瞧见那人一抬眼,眼神若飞刃刺进骨肉里,刮得他心头一颤。

他见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笑着提出邀请:“今夜能否邀得殿下同我一起去逛逛花灯节?”

宁善眼睫轻颤,左手藏在桌下,用力扣紧。

一字一句,同前世别无二致。

前世他们偷偷出了那宫门,从宫道一路走到那热闹街巷。

现在姜题攥着他的手,烫得他全身血液有如炽烤,毫无办法,成了手下傀儡,只知随着这人脚步,漫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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