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3
到。”
郁白抬起眸子,同乌楼罗对视。
那是一双明显的匈奴人的眼眸,与他数年前在阳关山遇到的相比,少了戾气,多了高傲,注视着他的神情如同面对即将捕入樊笼、胜券在握的猎物,令他从心底里反感。
然而他说的那几句“真相”,却实打实地击中了他心中疑虑最重的地方。
失忆令人迷失,然而那些曾经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或许会用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然后在未来的某个时间,被一句话、一双眼睛、一幅画面悄然唤醒。
从此,便与今日诀别。
他相信,如果他开口问,乌楼罗会给他一个解释——真假不论,势必与赵钧给出的答案截然相反。
那么他是该相信乌楼罗,还是该相信赵钧?这看似并不难选择。
郁白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不知道,就在此时此刻,在他们两人之外,有另一双眼睛无声注视着这里,将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抽丝剥茧,咀嚼分析,一旦脱离既定轨道,立刻便会有千百种方式终止这场对话。
箭已在弦上。
“单于这话,实在是令人觉得其心可诛哪。”郁白略略朝后仰了仰,恢复了放松的姿势,“我倒是好奇,假如我所知一切皆是虚妄,那么又如何得知单于所说是真是假呢?”
……绷紧的弦悄然松开。
乌楼罗久久凝视着郁白,想不明白赵钧究竟给郁白喂了什么灵丹妙药,能让他全心全意地相信一个狼子野心之辈。
——然而他却不是什么甘居幕后成全别人的圣人。
“既如此,本王倒是讨嫌来了。”乌楼罗忽转了话题,“本王不日便要离京,来日相见困难,郁公子可愿再同本王比试一场?”
计时的沙砾一颗一颗地掉落,已经过去足够长的时间了。郁白不动声色地回望了一眼熏炉,只见莲花座上狻猊挺立依旧:“单于请。”
.
袍袖翻飞如云。
乌楼罗虚晃一招,丝毫不顾得失地攥住郁白手腕,意有所指:“你同赵钧是什么关系?”
郁白冷然回击,广袖翻飞间,那印在白皙皮肤上的红痕愈发显眼。乌楼罗不知动用了什么诡谲步法,渐渐将郁白逼入阴影覆盖的角落:“同他做得,同本王便做不得?”
郁白冷声道:“这便是寄骨花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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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尽然。”乌楼罗笑笑,眸中神采愈发的痴迷狂热,“如此美玉,可惜叫人捷足先登。”
郁白横剑身前,淡淡回道:“让单于得了,方才可惜。”
……
重云蔽空,烈日忽黯,忽有悠长喊声打破了这僵持的死局:“陛下驾到——”
赵钧的声音远远传来:“阿白?”
两人即刻分开。乌楼罗整整衣衫,从容不迫地行了个礼。
赵钧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声免礼,却从袖中取出一块绢帛,细致地擦了擦郁白额上的汗:“穿这么薄,小心风吹着了。”
32 你怀疑我?你怎么不怀疑陛下!
郁白打架打散了头发,随手扯下发带咬住,边伸手草草理着鬓发,边含混不清地问道:“陛下今天下朝怎么这么早?”
还不是怕乌楼罗下什么绊子。赵钧弹了下他额头,把发带解救出来,取代了梳头的工作:“朕再不来,有人怕是要跟着跑到匈奴草原去了。”
那话里的醋味儿隔着百十里地都闻得见,郁白闻言嗤了一声:“也不知是谁的安排。”
赵钧执起木梳,细细梳理着郁白的头发,话里话外意味不明:“朕让你找机会给乌楼罗下药,可没让你们打架贴到一起去。”
胡搅蛮缠——郁白头发一散,是赵钧半途扔下发带和木梳,捏着他的下颌亲了上去。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郁白被搅弄的喘不上气,狠狠一口咬上赵钧的舌头。
赵钧嘶了一声,不虞地瞪了他一眼,郁白也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
“小兔崽子。”赵钧气极反笑,伸手点点郁白鼻尖。
方才比试过后,郁白嘴唇便泛起了绯色,被这么一作弄更显得红润。他看着看着便指尖下移,落到郁白唇角,替他抹去了那几丝莹莹水光。
赵钧自认不是好脾气的人,因此对自己没对郁白发火这件事颇为惊诧,更令他惊诧的是他很快就适应了自己新调高的耐心上限,放软声调地哄着:“头发乱成这样,坐好,给你梳起来。”
……其实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百般算计,求的到底是什么模样的郁白。
他希望郁白能嬉笑怒骂鲜活明亮,不要变成循规蹈矩、静默顺从的木偶,却又想把少年禁锢怀中,让他心甘情愿地做自己身边的金丝雀——不过他很快便从这矛盾中抽出身来,一心一意地侍弄起郁白的头发来,并且开始没话找话。
“熏香熄了?”
“早就熄了。”
“那软骨香加进去了?”
“陛下要问什么就直接问罢,兜圈子怪累的。”
赵钧手上动作略微一滞,原本只是想简单束个发,听闻这话随手在郁白脑袋后面绑了个蝴蝶结:“既然知道朕要问什么,还不自己交代了。”
要交代的东西是那一串鹰骨手钏,如今它已经被原样封存在了织锦木盒里。
赵钧看着那荧荧泛光的白骨,毫不掩饰满脸鄙夷:“寄骨花就封在这里?”
“按蓝桥的说法是这样的。”
同蛊有关的,郁白最初能想到的只有蓝桥,赵钧亦是如此。
他心脉有疾,遍寻良医无果,直到苗疆圣女炼化金蝉蛊为他治病,方才渐愈。他曾从苗疆圣女那里听闻寄骨花一蛊,知此物是苗疆特有,极少外传。
众所周知蓝桥对赵钧有心思,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由爱生恨对郁白这个外来者下杀手——听起来像是出可能性极大的狗血三角恋。
蓝桥被传召、知晓前因后果时差点当场砸了茶碗,随即不顾阻拦,气势汹汹地闯进了乾安殿,和刚出门的郁白撞了个趔趄。
看清来人,蓝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手腕,指尖重重地按上脉搏:“寄骨花……没了……赵钧给你解的蛊?!”
最后那句质问堪称撕心裂肺。郁白默然片刻,抽回了手:“赵钧在等你,进去吧。”
“你不许走!”
蓝桥生来就是一等一的胆大包天任性妄为,死死拽住郁白不让他动弹,张口就是一句毒誓:“如果我给你下寄骨花,我现在就中你心头血炼出来的情花蛊!”
郁白:“……”
这倒也不必。
蓝桥气急败坏:“我有病?我是喜欢他,我想和他睡觉!我不瞒你!既然这样,我是吃饱了撑的给你下蛊?寄骨花催人动情,于人动情之处取人性命,可我又不是不知道金蝉能杀死一切有攻击性的子蛊,让你在陛下面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