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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下的旋律录进硬盘,一首首完善,打磨成型,按照他的风格喜好揣测走向。

吐司和牛奶足够应付我日常所需,一天天就这样过去了。我似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等意识到时,已经无法挽回了。

两个便衣警察破门而入,我天真地以为他们是来告知案情进展,结果被反手拷上了。

“Jack Yi,我们是移民局的,现在正式通知你,将你遣送回国。”

哦,我想起来了。这两个月,我没去学校,也没去实习,接到过几回警告,浑浑噩噩没放心上,搞砸了。

我错过了期末考试,被退学了,因为有过前科,没了转圜的余地。工作那边,我一声不响旷了工,David联系过我,我只说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学生签证过期了,工作签证无处可办,我是非法滞留者。

我求他们宽限点时间,一点就够,让我打个电话,至少应该告诉杨千瑞一声。他巡演就快结束了,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还有电脑硬盘,我最后的赎罪,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起码让我带上它。

执法过程是暴力无情的,我配合着上缴所有财产,苦苦恳求他们让我留张字条,没能如愿。我被强制收容进拘留中心,过了几天,被送上回国的航班。

我看着窗外缭绕的白云,苦涩地想,我和杨千瑞总是一年又一年约好一起回国,却一次都没实现。我想以后也很难再有机会了。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之后,我落地阔别两年的故乡——北京。

一下飞机,我又被请到了局里,迎来轮番上阵审查盘问的24小时。他们试图从我嘴里撬出一丝一毫关于我爸妈的线索,可我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合法询问时间已过,他们不太情愿地放我走了。

我呼吸着这片广袤大地的炙热空气,忽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迈脚。我才回忆起,很久以前,我就无家可归了。

仍旧,我惯性回了旧宅地址,建筑外层被重新漆过,大约早被拍卖出去。亲戚家我没脸去,我从小就不服管教,顶嘴还手最会气人,与他们关系都僵,去了也是碰钉子。

我在北京街头晃了一天,身无分文,最后进了一家贴着招工的快餐店,洗了一晚上盘子,换来二十块钱。千辛万苦找到一家可以拨打国际长途的报亭,提示音却全是已经关机。我又往公寓的电话打,也是相同。

这个日子,巡演结束了吗?我不记得了,我根本没在听他说话。

这两个月我们很少联系,我让他不要打扰我,他做到了。他向来都很听我的话,可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精疲力竭,遭着报刊亭老板的白眼,我又往他北京的家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女声,但不是他妈,那样有辨识度的声音我听得出来,思考两秒,我假扮出商业严肃的语调问:“请问杨先生在吗?我这边有点急事找他,他的手机打不通。”

“哎呀,先生太太都出远门啦,去美国了,快一个星期了,您不知道吗?”

“我以为他回来了呢。”我见风使舵编起瞎话。

“估计还要一阵子吧,您再试试手机吧。”

“好的,谢谢。”

付完电话费,剩下的钱我买了包最便宜的烟。我蹲在路边抽烟,慢慢想明白,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了。我总是一拖再拖,将本不至此的都拖成死局。

天底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我们本就漏洞百出,太多环节可以脱靶了。学校里那么多人见过我们在一起,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也人尽皆知,甚至他表妹,都有可能。

硬要揪出是谁说漏了嘴没有意义,这本就是我们该承担的后果。我只是很担心杨千瑞。

我想他父母会陪着他度过难关,顺便还会逼他忘了我,过几年再逼他结婚生子,但我希望他最好不要妥协。

即使不是我,也要坚持自我,不要随波逐流,蹉跎一生,My cherry。

第68章

入秋,我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少年宫教钢琴,勉强维持生计,租住在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以前从不觉得北京房价那么贵,贵到我要和老鼠蟑螂做室友。它们不分担任何房租,还厚颜无耻偷吃我一天一个的苹果。

不过,苦中作乐地想想,也还算是有个伴。

杨千瑞以前说过,如果不当演奏家的话,就去培训班做老师。现在看来,他总是比我更有远见,更早铺好退路。

除了在我身上,他从未退缩过一步,就像不倒翁一样。这一定很花费勇气,希望在见不到我的日子里,他还能给自己留着点。

我持续拨着那两个号码,从未收到回复。直到不久前,两个号码都换了新主人,我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九月之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恐慌之中。我也害怕极了。

骇人听闻的恐怖袭击发生,几千人丧生。我知道杨千瑞万万没有理由去世贸大厦或者五角大楼,他最应该在某个交响乐大厅。但他常居纽约,他可能亲眼目睹,可能被吓得魂飞魄散。可我无法安慰他。

心急如焚又走投无路,我再次往他北京的家打电话,压低声线,假装成高中同学关心问候。

是赵岚接的,她说他没事,不用担心,感谢挂念。我卸下伪装,坦白身份,她慌慌张张挂了电话。看来她还是无法接受,但幸好,杨千瑞没事,那就好了。

转眼又到冬天,北京开始下雪。地下室没有暖气,我长了冻疮,有生以来头一回,又疼又痒。影响了上课,我只好忍痛抽出一张纸票,去医院看看。

我在存钱,很多钱,之前感冒发烧都是喝热水扛过去的。但我不敢怠慢双手,毕竟赖以为生。

排队挂号的人有些多,我挑了条最短的队伍,侧头一瞥,竟捕捉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他的身高丢在一群人中,一点都不突出,背影也没什么特别,但我就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与初见时很像,究竟是一件外套穿了三年,还是他总爱这样打扮呢。他始终垂着头,无精打采,被人撞到也毫无反应。手里掉下去的卡还是别人帮捡的,仿佛丧失知觉,这样——怎么能算没事呢?

我以为我再见到他会很激动,会疯了一样叫出来,会冲过去抱住他亲吻他。可实际上,我心里平静的不得了。

我想这是因为,我确信我们迟早会重逢的。

他肯定得回北京过年,我去各家有名的饭店、商场、超市门口蹲点,运气不太差的话,很快就能遇上。实在没缘分,那等我攒够了钱,过五年,再飞去国外,追随着他的演奏会,他那么有名,有迹可循,我怎么可能找不到他。

七月申奥成功的那天,街头巷尾都在欢呼,我也很高兴,找到他的路子又多了一条。幸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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