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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她兴高采烈地跟着哼了起来,手舞足蹈,又喊了一声:“巴——巴——”

这回老马听见了,气得够呛,差点没把玩具琴从我手里抢走砸了。我连忙提醒他:“别在孩子面前发脾气啊,胎教,胎教。”

“都从胎里出来多久了,还胎教呢,这叫幼教!”吼完,他闷闷不乐地垂下了手。

我幸灾乐祸地说:“要不然我认她当干女儿算了,反正她叫都叫了,也不能让她白叫啊是吧?”

老马怒意更甚:“想都别想!自己毛都没长齐呢,还想当别人爸爸,做梦该!”

我放肆大笑,又想伸手去逗小孩,老马抱着她背过了身,禁止我再与她有任何接触。

我和老马说我该回去了,再晚外头就不太安全了,遇上打劫的流浪汉会有点麻烦。老马听完,让我直接在这儿睡好了,反正还有空房。我一想也行,窗外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我住的公寓暖气年久失修,在这儿还能睡个美觉。

老马掏出一瓶酒,问我喝吗,我摇了摇头说戒酒呢。他不再过问,就一个人默默地喝,我看到他落了一滴泪,对着挂在墙壁上的三人合照。

第二天我回到公寓,门把手上挂着一个塑料袋,拿下一看里头还有个牛皮纸袋。再把纸袋抻开来看,装着糖瓜,又从底下翻出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字。

【新年快乐】

连署名都不知道写,但不妨碍我猜到是谁。这种在唐人街都买不到,在国内也是北京限定的传统小点。

杨千瑞,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第8章

老马的唱片行也提供洗影碟的服务,我把DV机拿到他店里,刻了二十份碟。上台表演的每人一份,一份彦良要来保存,一份交给学校做展示用,我自己也留了一份。

我看着老马在电脑上操作,好奇地凑过去半个头,问他:“这玩意贵不贵啊?”

他抬手就把我往外赶,“贵,你买不起,也赔不起,离远点。”

这我就不服了,“你怎么知道?我家挺有钱的。”

他愤愤道了一句:“败家子。”

但当我听到具体价格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来毫无基础,怕用不上手。二来,我出国的第一年,实在是敞开了花钱如流水,毫无节制,银行账单吓到了我爸妈,最要命的是染上了酒瘾。

后来被我爸妈发现,狠心停了我的信用卡,改成按月给我打钱,依照正常开销范围给,多一分都没有。我现在戒酒也是被这逼的,要是我说想要台电脑,他们准以为我酒瘾犯了,又会逼我回国。

我把刻好的碟交给彦良,他负责分发给那些他聚起来的表演艺术家。彦良抽出一张递向我,美其名曰给我创造机会,“那个Randy的就你去给他吧。”

我也不推脱:“行啊。我怎么找他?”

“学校里找呗。”

……我被他的话深深折服,合着他都是这么蹲到他的吗?

但说真的,我也不是特地去找,就随便在图书馆里遇到了。杨千瑞站在一排标注着“古典乐”的书架前,全神贯注地翻着一本谱子。他一手捻着纸张,换页的速度很慢,一手辅助性地点着节拍。

我从后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似乎很容易受到惊吓,小幅度地缩了缩肩转过身来,看见是我,又蓦地笑了。

“你好,Jack。”他这样对我说。

“你好,杨千瑞。叫千瑞可以吗?还是小瑞?阿瑞?”

他笑了:“随便啊,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我说:“那我叫你Rose。”

杨千瑞噗嗤一声笑了,想起这是在图书馆,又连忙捂住了嘴,左右环顾四周。

其实没必要顾虑。伯克乐的图书馆和其他广义上的图书馆不同,不需要轻声细语,到处都是交头接耳的谈论声,也没人觉得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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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藏的架子上只有谱子,谱子,和谱子。什么曲的谱子都能从这里找出各式各样的版本来,但要想读份当月的报纸杂志,反而成了难事。

杨千瑞到前台登记,借了几份谱子。他出示学生卡时,我瞄了一眼,证件照上比现在还青涩几分,头发短短的,像颗小杨梅。还是留长好看些,遮住了光洁饱满的额头,更显稚嫩。

当然,再长也没我的长,我伪艺术家的气息,从我齐肩的鬈发上也能窥探一二。我高中毕业后便蓄起长发,各种张扬的颜色都染了个遍,现今的淡金色还算低调了。

我们走在校园小道上,说是小道,其实就是大街马路。伯克乐教学楼分布在街道四周,没有围墙,也没有大门,严格意义上,根本没有所谓校区这一说。但看一眼,就能分辨出路上的同学,大多都抱着乐器乐谱,步履匆匆。

只有游客才会慢慢悠悠地在这条街上闲逛,看什么都一脸新鲜。

我提起碟片的事,杨千瑞就跟随着我回了公寓,一路闲聊。

我说:“那袋糖瓜是你挂我们家门口的?”

“嗯。”他单薄地应了一声,没多做阐述。

于是我又问:“你从哪儿买的?”

杨千瑞说:“不是买的,家里寄的。”

我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寄的?从国内寄到这儿来?”

“嗯,我爸妈硬是要寄,拦都拦不住。”杨千瑞十分无奈地说。

跨洋邮费能买一百斤糖瓜了吧,但重点并不是钱的问题。对供得起孩子出国留学的家庭来说,这点钱自然九牛一毛。我只是想起了我爸妈,除了钱,什么都没给我寄过。不过我也只需要钱而已。

我说:“你不是说不来吗?早知道你要来,我们会在家里等等你。”

杨千瑞淡淡地笑了一下,“没事,我也就只有那么一会儿空。敲门没人应,我就挂在门上就回家了,家里做了年夜饭。”

我诧异道:“家?你家里人在这边?”

杨千瑞点了点头:“嗯,一个阿姨,我住她家里。所以要和他们一起过年。”

“哦……那挺好的。”

原来我白担心了,他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年,我才是。他在这儿有归属有港湾,不像我寄人篱下,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杨千瑞忽然说:“你可以教我做作业吗?”

我犯了懵,“啊?我也不懂小提琴啊。”

杨千瑞说:“不是。公共课的,编曲还有和声的一些作业。”

我紧张地皱起了眉,“你认识五线谱吧?”

脑海中自动唤起了给彦良补习的痛苦回忆。那家伙凭吉他考进来的,只认识简谱,连音符都要一个一个教他认,实在将我耐心耗尽,对他大吼大叫,崩溃到差点砸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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