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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会愿意为他写诗——但是紧接着他眨了一下眼,再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的虹膜已经变成了纯白色,在突兀的纯白的眼球正中央有一道黑色的裂口,那就是他的瞳孔。

这双奇怪的眼睛仿佛在船的甲板上看见了什么人类看不见的东西,然后他露出一个微笑,张开嘴,嘴唇之间发出了一个声音。

这是最接近人类理解极限的形容,“声音”,而之所以把这称之为“声音”只是因为他要做的事情是“交谈”,而并非因为声带发出了震动,或者耳朵能听见声响——人听不见那声音,海豚和狗也听不见那声音,那并不是这星球上任何一个物种能理解的语言。

这声音用于描述一个名字,但这名字无法用人类的语言诉说,因为那更像是某种规则的改变,比起耳朵听见声音更近似于磁铁磁化细小的金属。无论如何,某种体积庞大的怪物在他的甲板上显现出来,就好像从空气中凭空生长起来一样。

那是个纯白的怪物,如同不受重力限制一样悬浮在半空中,高度甚至可以触及到次高的桅杆的顶端。它最上面是个近乎圆形的头部,上面凸起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白色肉瘤,如果仔细看的话,这些肉瘤像是沼泽里冒出的泡泡一样不断地改变着形状,每次形成的新形状都是人类的面孔——而且是异常美丽的人类面孔。肉瘤之间长满了难以计数的眼睛,被包裹在半透明的瞬膜之中,没有虹膜,白色的眼球上长着一道漆黑的裂口。

而这怪物身上长着数以千计的触手,触手上布满了一个个吸盘,吸盘中间生着利齿或者蛛丝一样的细小触须,触须全在海风之中如同海藻一样摇摆。这些触手也是纯白的,到了细小的底端会隐隐约约、显得有点半透明的质感,从上到下都布满了不断变化的鲜红色花纹。

水手又“说出”一个词,如果人类能理解这些怪物的交流方式的话,就会知道他说的是“好久不见”之类的寒暄。那白色怪物顿了一下,然后身上鲜红的花纹逐渐变色成温暖的橙色——我们大可以猜测一下,这应该是某种友好的表示。

于是怪物缓缓地盘踞在假扮上,触手和巨大的白色头部都蠕动着收缩,最后在甲板靠后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奇怪的人形,那样子足以让最坚强的士兵看了也会做噩梦。它花了几十秒把自己拟态出一个非常“人类”的样子,最后以一个身着红色的巴斯尔裙的女士的形象落在了肩膀上。

然后她微笑着用人类的语言招呼道:“伊利安。”

水手知道她这么做纯属出于体贴,要是完全按照她的意愿来的话,她恐怕更希望两只怪物面对面以他们的母语交谈:意即,任何开船经过这里的人都会发现两只巨大的、长得像是章鱼怪一样的东西把触手缠在一起,向空中发射某种人类难以理解的波。

可惜无论如何,他们不需要更多有关帆船和水手的大海恐怖传说了。

“埃莉斯。”被称为伊利安的水手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然后松开了船舵——这是个叫海上任何船长看了都窒息的操作——但是下一秒就有一条疙疙瘩瘩的、触手样的深色东西从甲板的缝隙里钻出来,乖巧地缠在了船舵上,控制住了船的方向。

埃莉斯饶有兴趣地扫了从甲板缝隙里钻出来的那根触手一眼,感叹道:“我往往得看到这一幕才相信我真的就站在你的‘巢’上方——真的,咱们的同类看见这场景会大跌眼镜的。”

“离咱们最近的‘同类’都远在美洲呢,”伊利安露出了一个笑容,声音听上去略有嫌弃,“那些蠢货还坚守着那套‘一碰面不是你吃掉我就是我吃掉你’的原则……要我说,这才是他们一年活得不如一年的关键。”

这个种族可以说是最典型的独居动物……或者独居怪物,人类大概对这东西还没什么概念。无论如何,他们见面的时候只会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基本上绝无好好相处的可能性。伊利安和埃莉斯算是其中的异类,就是怪物里也显得特别怪的那种:他们不但能和谐地在一个城市里相处,甚至还能容忍对方接近自己的“巢”。按埃莉斯的说法,这是美食家之间的惺惺相惜,而不像他们那些没品位的同类,光靠吃“友爱”或者“关怀”这种淡而无味的情绪都能活上成千上万年。

埃莉斯摆了摆手,掠过了常见的诋毁同类的话题,她上前一步,说:“我是为了食物的事情来的。”

伊利安皱了皱眉头,然后他毫无征兆地抬起手,一根触手蹭地从他的袖口里钻出来——如果在场的不是埃莉斯,而是他的任意一个同组,他们毫无疑问会把这种行为视为要开战的挑衅——但是埃莉斯可敬地一动不动,任由那根触手绕着她转了一圈,触手吸盘中间生长的那些细细的触须几乎扫上了她的皮肤。

然后,伊利安跟真的尝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咂咂嘴,用有点惊奇的语气(他拟态这个情绪真的特别到位,埃莉斯几乎都要佩服他了)说:“你吃到了相当不错的‘愤怒’。”

“相当不错,”埃莉斯重复道,“上次吃到这么纯粹的东西好像还是在法兰西人处死路易十六的时候。”

“……如果我提醒你那是快一百年前的事情,是不是显得你太可怜了?”伊利安指出。

“这只是说明我对用餐有较高的要求。”埃莉斯笑眯眯地说,虽然不能肯定她是否真的因为老是吃不到好东西而感觉到挫败,“我就是要来跟你讨论这件事的——我尝了尝你未婚夫。”

一个美艳的女人对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水手说“你未婚夫”,这场景从人类的角度来说异常诡异,更不要说这个名词前面放的是“我尝了尝”这种话了。

而伊利安回以她一个漫长的沉默。

埃莉斯依然保持着那个得体的(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让人特别火大的,如果你问她,她就会说这是“拟态的失败”)笑容,并且伸出手去,用食指从伊利安松松垮垮的领口中间捞起一条长长的金属链子:链子的底端缀着一个椭圆形的铜制吊坠,吊坠上浮雕这精致的玫瑰花。一般来说,这种吊坠上面是有个盖子的,盖子可以打开,一般人会在吊坠里放一张人的小画像或者是黑白照片。

伊利安看着埃莉斯的动作,什么也没有说。而埃莉斯咔哒一声打开了吊坠的盖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正是塞维恩·阿克索上色的画像,制作得颇为精致。

埃莉斯点了点那张画像,用强调的语气说道:“你未婚夫,我绝对没有认错。”

“不可能。”伊利安皱着眉头摇摇头,“塞维恩不是那个味道的,如果是他的话,我刚才就应该闻出来。”

如果有个人分别见过多桅杆帆船“蔚蓝女士号”船长伊利安、和那位爵士独生女伊丽莎白,就会发现他们两个的面容颇有相似之处,无论是他们两个的金发还是蓝色的眼睛,乃至独具一种潇洒的英气的面孔,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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