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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捂住眼睛,透过指缝悄悄观察亚历克斯,又觉得他那张严肃冷酷的脸搞这种奇奇怪怪的举动真的很搞笑。
反正就是……挺可爱的。
*
亚历克斯出征的那一天天气不大好,阴云沉沉,仿佛酝酿着雷光,可天气预报分明说今日白天无风无雨,是个很不错的阴天。
伊丝琉尔自己是很喜欢这种天气的,他厌恶明亮灼目的日光,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在烈阳下无所遁形;也讨厌连绵不绝的小雨,总让他想起蹲在军妓营门口往脸上涂污泥的日子。
他喜欢这样昏暗干燥的阴天。
亚历克斯看着天色频频皱眉,在伊丝琉尔为他双手递来象征无敌和凯旋的帝国之剑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与他耳语:“伊尔,那些获得自由的军妓不知为何自杀了很多,也许是突然回归正常社会还不能适应,精神上出了问题,你有空就去开导开导他们吧。”
伊丝琉尔微笑,“当然,我已见过他们。”
亚历克斯凝视着他不惊不诧的微笑,明白过来,“是你让他们自杀的。”
他觉得非常无力,
“为什么?还是不能放下吗?”
伊丝琉尔困惑的看他,“我还需要放下什么?我是为了你,亚历克斯,等你回来我们就要真正结婚了,我们将经历一整套严谨的皇室婚配程序……如果能够全部通过,我们就将成为彼此唯一的合法伴侣……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爱的人,是帝国最尊贵的虫帝,我绝不容许我的过去可能成为我的爱人我的陛下将来的污点,知道我的过去的他们必须死,亚历克斯。”
我原对他们充满悲悯,但为你我需要更无情。
爱情是世间最圣洁无瑕之物,我只愿把最纯洁最美好的自己献给我最爱的你。
可是……
当我用精神力引导小艾拉自己将那把自杀之刃插进他的胸膛时,我发现我早已肮脏的无法被清洗。
身体上的肮脏已让我自我厌恶,心灵上的肮脏更让我痛苦万分。
若一份完满的爱情要用那么多‘艾拉’的鲜血堆砌而成,那不仅是对爱情的亵渎,更是对我所爱之人的亵渎。我欲为爱将所有弱者推上岸崖,可到头来竟是我又因爱将他们亲手拉回深渊……我扼杀了多少无辜者的生命,我自己也数不清,可我竟再也做不到冷漠旁观……
小艾拉本能健康顺利的长大,我欲图救他出深渊,我确实救了他,可同样也是我在他脱离深渊后更残忍的扼杀了他光明的未来。我扼杀了艾拉的未来,我扼杀了过去的自己的未来,也扼杀了现在的自己的未来。
这样肮脏的我、这样肮脏的我的爱情,还有资格被献予我心中最美好最纯洁的你吗?
你是帝国的曜日,也一直是我心中的曜日,可我却不是什么皓月,更没有资格与你比肩为这座帝国的曙光。
我很想与你彻底的相爱,亚历克斯,但我不能。
我的身体沾满污秽,我的心灵从内已经腐烂。
我恐惧这样肮脏的我自己。
被这样的我所爱,是对你、对这世间之爱的肮脏亵渎啊……
亚历克斯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悲伤、哀恸、酸楚……
这些词没有一个准确。
他只觉得难过,非常的难过。
五指一松,象征无敌和凯旋的帝国之剑便掉落在地,他紧紧搂住了伊丝琉尔,低沉却颤抖的声线仿若压抑着脆弱的哭腔,“伊尔,蝎族的母星不比m-03,那里到处都是蝎族,哪怕是空间站也很可能遭到突袭……你的身份如此特殊,我更不能冒险带你一起去。所以求求你,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伊丝琉尔温柔的凝视着他,“我明白,我当然等你回来,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在众目睽睽下拥紧他落下急切的吻,好像迫切的想要发泄出某种发泄不出的情绪。
掌下纤细脊背上的蝴蝶骨形状姣好而孱弱,包裹它的皮肉只有薄薄一层,正因温热的触碰而轻颤。这蝶已展开了翅膀,似振翅欲逃向解脱,又若濒临自由将要死亡。亚历克斯的心也跟着一颤,低声叹道:“你太瘦了,伊尔,抱起来不舒服,硌手。我不在的时候就别再故意挑食了,明明我让厨师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色……少吃零食,多吃点饭,下次我希望我能放松大腿,完全坐在你胯上,好不好?”
伊丝琉尔推开他,苍白的脸颊浮起羞涩的红晕,“说什么呢,所有人都看着呢。”
“我爱你,伊丝琉尔。”亚历克斯忽然说,“你呢,你也爱我了吗?”
他的眼眸这样黑,仿佛承载不住什么东西要溢出来。
伊丝琉尔略微一怔,两颊边的红晕褪去半分,转瞬又漫起愈发羞怯的潮红。
他微微低头,声音很柔很轻,“嗯……当然,我也爱你,亚历克斯。”
他低着头,雪白的发和苍白的肤在阴郁的光线下白的惨淡,整个人便如同失去色彩的虚无。
我当然爱你,我无法不爱你。
可我也无法放任自己这样肮脏的爱你。
……
踏上军舰时一身戎装的亚历克斯最后回身看他,沉沉的目光看的伊丝琉尔有些紧张,“怎么了?”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没人感受得到这位虫帝平静的表象下让他心脏紧缩的恐惧。
伊丝琉尔沉默片刻,有些勉强的微笑:“不是说很危险么?我去了也只会给你添麻烦。”
心脏越缩越紧,当缩小到极点时,也许它就会“嘭”的一声爆炸。
又或许是回归原点的安宁平静。
亚历克斯神色非常平淡,早有所料的点点头,又似乎很不经意的说:“今晚有人鱼座流星雨。”
伊丝琉尔眨眨眼,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出来,“我知道,流星是比烟花还要美好璀璨的事物。”
亚历克斯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的盯着他,用目光攫住他的眼睛,沉声一字一顿的说:“记住,伊丝琉尔?法诺,你已经答应我了的,你会等我回来。”
请你等我回来。
即使你已决心要离去,我也希望能够陪伴你直到最后的终点,我要亲眼目送你走向你认为的解脱。
可以么?
……
军舰自港口腾空进入宇宙,伊丝琉尔远远望着那上面描绘着鸢尾花的帝国国徽,低声自语:“鸢尾花不适合这个帝国,亚历克斯,若要我说,应当用荆棘做徽。”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眉眼一垂,手掌覆上贴着心口存放的钢笔,觉得那钢笔都被他心口的温度捂热了。
可是很快又凉了。
他以为是自己的胸膛暖了钢笔,可原来是钢笔暖了他的心脏。
可当钢笔真正的主人离去,这些微的热度褪去,便又恢复无尽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