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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青才是。
这般想着,他面上愈发惬意,口中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
可这世上的好天气,原是最靠不住的。
就像那渡劫时的祥云,看着瑞气千条,转眼就会化作灭世雷霆。
绪智嘴角仍噙着笑,浑然不觉,变了风向……
第225章 天气正好,适合意外
刚出东巷口,绪智抬眼便瞧见前方拐角处忽然闪出的人影,一袭春辰团花织罗圆领袍,在这旧城区一晃一过甚是显眼,不必费神,隔老远他就识出那是晏珩。
也只有这般嫩悠悠俏生生的颜色衬得了衔玉含金又鲜灵跳脱的小少爷了。
「想是风和日丽,小少爷也来寻伴同游了,却不见那犬将军呢?」
自从知晓他们仨的前世今生后,绪智时常感叹那轮回之域的安排,缘起缘灭,怪妙哉。
想到这儿,他嘴角一扯,瘦削的脸上多了分慈祥。
“哟,珩少——”
招呼只吐一半,却蓦然住了声。
盖因引首探颈的刹那,视线即被对方袖口泄露出来的那抹寒光晃了个正着。
绪智先是怔了一怔,定睛细究,方才发现晏珩的表情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双目始终瞪视着前方,梗着脖子,即便拐弯时也未曾转首侧目。他的步子不大也不慢,却难掩僵硬,两臂直挺挺垂在身侧,右手死握着利刃,半遮半掩地隐在垂落的长袖下。
正觉莫名间,就瞧见那人忽然加快了步伐,径直朝未了的荒宅疾行而去。
绪智心头一紧,方才还和煦的阳光陡然刺目起来。
他没犹豫,脚底一蹬,掠身上前。
可就在这时,一阵劲风扑面而至,寒意直透骨髓。
再抬眼,绯红婀娜的身影已如鬼魅般阻在了面前。
他猛地顿足,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几步,拉开与对方的距离,本能地竖起了防御。
眼前的状况虽叫他摸不着头绪,但直觉尚在。
绪智能觉出十三的这位姊妹来者不善,视线便不由得朝晏珩渐行渐远的背影瞥去,心里登时涌上阵焦灼,口气也不觉恶劣:“你做什么?”
七不悔悠悠挑起一缕长发,美目妖娆,却透着不加遮掩的鄙夷,“我应该,还没开始做什么吧?”唇角忽而噙着抹残忍的弧度,“倒是忘了,还有你这条碍事的虫豸在…”
阳光落在她尖利的狐爪上,折射出冷色光晕,将这明媚的天色衬得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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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智头皮一紧,倏地竖起了瞳孔。
七不悔轻蔑一笑,挽手便是一掌,凌厉的劲风破空劈下。
绪智慌忙撑起屏障为盾,整个身子却被震得踉跄后退。
他哪里是七不悔的对手,终归差着根骨天成的血脉优势,青丘赤狐对付他这种草窠子里面出生的竹青蛇,简直是天兵下凡一般的碾压。以至于他这凝聚所有修为撑起的护障,在对方面前,譬如薄纸丝绢,不过瞬息,即裂成了碎渣子。
虽知不敌,他仍咬牙掐诀,调动起元神真炁,周身泛起淡淡青光,如竹影摇曳。
按理说,他该想尽一切办法脱身才是,那样才符合他谨慎且惜命的行事准则。
只是…晏珩提刀奔向荒宅的背影,实在令他惶然难安,而这赤狐突如其来的现身,又是这般杀气逼人,无须揣摩里头的因果,他即知未了凶多吉少。
那是他的恩公,是他一错再错辗转千载,而今好不容易寻到的恩公,这一回,他不能再躲了,也不可再错。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绪智强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双手结印,凝聚全身灵力化作一道青芒,直取赤狐关窍。
青芒如竹叶般轻盈,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哼,愚不可及,自寻死路。”
七不悔冷笑,勾指成爪,不过添了少许气力相搏,便捏碎了那道青芒。
绪智只觉魂海一滞,内丹已被灼燃之炁锁定。
赤狐美目轻挑,五指堪堪虚握,被挈住要害的竹青蛇顿时如遭雷击。
刹那间,识海深处传来丹魂寸寸碎裂的清脆声响,精魄像是被雷火吞没,噬嗑殆尽。
……
天仍是那般湛蓝,日头依旧清爽怡人,雀鸟掠过,翅尖沾了天光,在蓝底子上划出道银线,一晃眼便散了。
新裁的僧衣染了血污,与菌笋一同零落泥中,风拂过经卷时,发出幽幽叹息。
绪智的身躯渐渐化作一条翠如玺的竹叶青影,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许是头顶那片碧波苍穹太过纯粹,让他想一头扎进去,畅游,解脱。
恍然间,绪智忆起了曾为蛇身时寄居的那座破庙,里头有个破衣烂衫的道士,跪在佛像前念诵太上道经,而它会趴在湿泞的后院,期待着身中升腾的暖意……
眼见灵台清明即将溃散,绪智吊着最后一丝气力,凝了一缕元精,悄无声息地钻入那颗佛骨舍利。
七不悔似无所觉,美目盛满索然,转身朝荒宅移去。
……
……
阴雨连绵了旬余,好不容易盼来了天光曜日,正适合驱一驱沉积的湿浊,无论是书卷里的,还是人心上的。
未了小心翼翼地拂去经籍上的灰尘,而后将它们逐一轻放在晒书板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起身翻动,确保两面都能见光。
这活计,繁琐而重复,需得仔细,且得耐心,若要将书页晒得均匀,还得专注。
故而十分适合现在的他,能避免时不时忆起昨夜的荒唐行径。
似乎借着日照明媚,他那躁动郁郁的心也能平静下来。
晏珩破门而入时,未了刚将晒好的几本收整好,搁置在阴凉处的摇椅上,纵其热气散尽,免得生虫弥速。
耳闻声响,他侧首望去,瞧见青衣罗袍的小少爷入了院子。
未了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温和浅笑,打趣道:“小僧还以为需得三顾茅庐才能见着少爷了……”他绕过书板,回到摇椅前,将摞好的书卷再度搬了起来,转身走去檐下,又摆在长条凳上,“气了这些日子,可是想通了?”
那日晏珩为着七不悔的几句挑唆,便被醋意蒙了心眼,负气离开。
未了很是无奈,但他当时亦有诸般烦扰困惑,就没顾得上宽慰对方。过后冷静下来,本想去寻小少爷哄一哄,却遇上苦雨连阴,这时机一拖再拖,便耽搁了。
今日天色甚好,他原也想着晌午过后去趟晏府,眼下倒是对方快了一步。
半天没听到应声,未了下意识回头,却见那人依旧站在原地。
逆着光,未了一时未能辨清晏珩的神情,“愣在那做什么?摇椅不是与你让出来了?”
依旧没有回应。
略显僵硬的站姿,和反常的沉默,让未了隐隐觉出些怪异,他不由向前挪了几步,迎了过去,“晏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