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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眸底划过晦暗,语气越发低沉,“可你这师父当得破绽太多了。”
“我……”十三被他的质问噎住了口舌,灵台也是混乱不清,“你是何时知晓的,为何不同我说呢?”
“同你说了又怎样?像现在这般,你知道了,而后呢?”未了盯着她的眼睛,反问着,“于你眼中,我是那圣子未了,还是师父的徒儿呢?”
“自然是……”十三猝然顿住。
是啊,她该将他当作谁呢?
她的犹豫,让未了不由苦笑出声,“你知道吗,其实,从前的刘寅初和定孤尘也是这般想,”他紧紧捏着手里的琉璃壶,渴望它能再度被填满,好让他能再借一分麻醉,“他们以为他们只是自己,以为你心系的是他们,可到头来,我们却都只是「他」的替身。”
他的话擦过她的耳畔,激起层层骇浪。
“你怎会这样想?你既知晓这都是你的转世,便该清楚,你们本源即为一体,你是他,他亦是你,世世如此。”
“我晓得,本源同一,的确没错,可即便如此,我的每一世,也都是独立存在的……”他似乎知道自己的话伤到了她,然口中却抑制不住地继续,“本不该被当作替身,更不该成为谁的延续。”
十三不知所措,只有本能反驳:“我并没有将你当作替身,又何来延续一说?”
未了挂着一脸破碎,“没有吗?”
她知道,他就是他,无论轮回多少次,都是同一本源。可事实上,她真的能毫无分别地看待每一世的他吗?
他看向她腕间的乌木朱砂串,声音满是失落,“可是师父,我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未了,呵,愿我「未染红尘,俗世了了」?这从来都是你对他的祈愿,而非对我!”他深吸一口夜风,将心底的嗔意压了又压,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和不甘,嘴角的苦笑也愈加明显,“师父,你可知徒儿从来都看得见你的原身本相?你以这副容貌示人,不过是全他从前的师徒情分罢了……说来可笑,我比刘寅初和定孤尘可怜多了,师父不是我的,名字不是我的,就连遁入空门的人生都不是我自己选的,从出生那日起,我便是被安排进你所谓的宿命当中,过着连我都不晓得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人生……比之傀儡,有何异?”
被痛楚浸透的墨瞳,灼得十三不敢直视,她踉跄着后退,她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可又的的确确伤了对方。
“你…莫要胡思乱想,扰了灵台清净,且闭关几日,稳住修行,自也稳住心性。”
这番叮嘱安慰,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但敷衍的味道,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
未了眼见她的闪躲,心中的怒火再也留不住,“说来说去,无非修行,可我为何要修行?我本不想修行,这一切都是你强加给我的。”
十三神色复杂:“你说什么胡话,你定要修行的!”
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此生能静心修行,温养神魂,而后,方才能安然归位……
“为何?为了不毁掉你心念之人的道行?”未了的问题,冰冷直白。
十三忽而有些疑虑,从方才开始,她就觉得未了的表达很是古怪,她原以为他是醉酒所致,可现下听来,他似乎并没有完全记起自己的身份,也不晓得同她的还珠之由,否则也不会执着于自己是谁的替身了。
“你......”十三理了理心绪,犹豫着点破,“修行全为你自己,你现在元神被封,尚不能尽数忆起因果,便以为这些凡尘就是一切,岂知皆是虚幻惑人,你若不修成,难归本位,何苦为了这微不足道的尘缘迷雾而弃了梵境长生?”
无法将他与自己的因果前缘尽数相告。
一来未了现下的记忆显然是残缺失序的,若是将一切告诉他,换来的未必是他的恍然明晰,很可能会让他更加混沌紊乱。
这二来嘛,她若告诉他,他的元神本为还珠而来,且她与他的牵绊也多是因珠而起…她毫不怀疑,以这人崽的犟脾气,讲不好便要当场与她来个自戕清算……毕竟上一世的小将军,就干过这勾当……
最主要的,白不解很早便提醒过她,轮回之后,已经抹掉的记忆,是连带着应断或已了的前缘因果,若是强行恢复,很有可能再续从前的业障,而她之所以选择将他与世隔离,为的就是替他斩尽前缘业障,虽说没能尽善尽美,但决不能愈演愈烈……
未了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古怪而哀切,“梵境长生……便是去修佛祖菩提吗?”
十三点头,自以为鼓励似的安慰:“自然。便可跳脱凡尘,不受轮回之苦。”
“为佛祖如何?为菩萨如何?不受轮回,便当真无苦?”未了的眼中风起云涌,语气淡淡,但说的话越发大不敬,“可梵境佛祖心心念念的,都是度尽天地世间的苦厄,看似跳脱,又何曾真正跳脱?”
十三不由喉咙一紧,唇瓣抿着,“佛祖那是慈悲,不忍见众生受苦。”
“师父,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又何苦说来诳徒儿。”未了却扯了扯嘴角,冷语戳穿,“你最知晓,九天神佛,为这人界轮回,究竟是不忍,还是不舍。渡尽众生,度尽苦厄,然到头来经文已示,本无众生可渡,因为众生必自渡、方才能求得照见五蕴皆空的船筏。所以诸天的各位尊神佛祖,到底是怜悯众生,还是需要维系轮回的存在?”
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将玄狐的灵台震得轰鸣,耳廓上的那点猩红竟灼热得发烫。
她并不记得自己同他讲过这些,他又是为何会生出这般念头的?
“你住口!莫要再议此言。”十三终是恼了。
未了执拗地望着她,半晌,似乎下定决心般。
“既如此,那么,徒儿只好对不住师父了……”蓦然松开紧攥的袖角,任夜风灌满僧袍,“今生的修行,约莫是,至此便休了...我终究是没得慧根,既执着于红尘像,又放不下心中相,这般若,恐与我无缘……我只想是我,不想是别人,也不想成为别人......”
甚至,我可以无我相,但我不愿是他。
“你…”十三慌了神,“你莫要意气用事。”
“我…不想再见你了……”未了的神情,是说不出的痛苦,“在你眼中,我究竟是谁?你真的把我当徒弟吗?你的心,真的一丝未乱?”
说罢,他径直绕开她,漠然离去。
步伐沉重,却异常决绝。
那句「不想见」如破空利刃,径直刺入十三心间,她只觉头皮发麻,整个人僵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第220章 离家出走
天还未亮,未了便背着那一篓行囊离开了。
他知道她正倚在屋脊之上,一如既往地目送他出山门。
只是这一回,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