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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如今,他就算对朕再亲,也只是一声‘舅舅’。”

“你疯了!”寿

康长公主脸色骤然惨白,她难以置信盯着龙座上流着共同血脉的兄长,声音因愤怒而拔高,甚至带上了一丝尖锐,“九郎还活着,他才是你的孩子。”

兄妹二人四目相对,在昏黄的灯影下,变幻着莫测的情绪。

“朕知道,九郎还活着。”

这位被誉为大燕不到百年间,最圣明勤勉的君主,并没有因为寿康长公主的质问而动容,他深潭般的眼睛朝下看去,仿佛只是在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但他终究不及执砚优秀。”

寿康长公主浑身一颤,猛地朝后退了一小步。

她凤眸圆睁,里面充斥着无法理解的惊骇:“那皇兄欲置九郎于何地?”

“又置东宫那些尚未出世的皇孙为何地,您这是要逼死已经身怀六甲的太子妃吗?”

“执砚他是人,不是皇兄的惦记而不得的物品。”

“这大燕的江山,您问过,他真的想要吗?”

“更何况……”寿康长公主忽地沉默,她并不想因此惹怒他,虽然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谢执砚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孩子,然而她的兄长,已然疯魔。

“更何况什么?”圣人冷笑一声,平静的视线带着残忍的意味,那并非是出于对太子的失望,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冷漠无情。

仿佛那个正在生死边缘挣扎嫡子,并非他亲生骨肉,而只是一件未能达到他所期待的瑕疵品。

“朕从未觉得亏欠九郎。”

圣人起身,一步步朝前逼近,平静听不出喜恶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倦怠:“朕也曾对他抱有期待,给予他太子之位,将江山置于他眼前。”

“是九郎自己……”

他微微停顿,目光掠过大殿中摇曳的烛影,似有片刻恍惚,但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冰冷语调:“是他自己,承受不起朕的这份期盼。”

“而朕的江山,需要一个足够强大、冷静,也足够……像朕的继承人。”

圣人已经走到寿康长公主身前,冷漠看着已经摇摇欲坠的妹妹,不容置疑:“我有一万种法子,逼你就范。”

“阿妩,你莫要逼朕。”

“这些年,你为了避开朕,宁可远离长安,避至天长观。”

“但那又如何,朕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一切,只有朕要不要,而不是想不想。”

“三郎是朕亲自教养出来,最适合的继承人,就算是你,也无法反驳。”

“你疯了。”寿康长公主呢喃自语,只觉得一股寒意涌上来。

她不知道究竟是从哪一日里起,他们兄妹亲密无间的感情,在他眼中竟是变得如此悖逆人伦。

身为执掌天下生杀大权的帝王,她同父异母的兄长,内心深处竟藏着如此惊世骇俗的执念。

“我是疯了。”

“从父皇离世前,为你赐婚谢氏那一日,我就疯了。”

“你是朕亲自养大的妹妹,凭什么嫁给谢怀谦那样粗犷的武夫。”

“朕要他死,他却比任何人都能活,朕夜里只要一想到,朕就恨不得灭了谢氏。”

“你放开我。”寿康长公主把他推得踉跄,难以掩饰的惊惧与厌恶。

圣人后退一步,眼神依旧像是要把她吞噬:“朕倾尽所有,只是想要一个健康强健的继承人,一个能打破我萧氏皇族百年来男嗣大多体弱早夭诅咒的继承人!”

“朕要这万里江山得以延续,社稷永固!”

“又有何错之有。”

他冷笑一声,目光里透着阴森,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凉得透骨的秋夜,紫宸殿后宫的门被人敲响,传来内侍跪地磕头的声音。

“陛下。”

“太子殿下他……恐怕是……”

东宫,灯火通明。

谢执砚被内侍直接引往太子寝宫,盛菩珠则去往偏殿。

太子妃魏沅宁正被一众嬷嬷宫女簇拥着,靠坐在软榻上,她腹部高高隆起,面色苍白如纸,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

“菩珠。”

“是我害了……九郎。”

见盛菩珠上前,魏沅宁仿佛抓住救命稻草那般,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娘娘。”盛菩珠大惊,也不顾上如今身份有别,紧紧捂住她的嘴,“您不可如此说,若这话传到圣人和皇后娘娘耳中,他们该如何想您。”

“更何况,您腹中,还怀着殿下的孩子。”

两人交握的手,同样冰凉颤抖,魏沅宁眼中泪水瞬间决堤,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哭出声。

她挥手让伺候的宫人退下,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那月团饼是长宁郡主亲自送来的。”

“我见做得实在精巧,就让宫人取出来摆在了白玉碟里,就算不吃,摆在一旁瞧着也算热闹。”

盛菩珠嘴唇动了动,她本想问,为何送进宫中的东西没有验过。

就听魏沅宁哑声道:“长宁郡主在东宫留了半个时辰,期间她还让宫婢取了一块月团饼随口吃了半块,她若真的知道下了毒,不太可能做得这样自然。”

说到此处,魏沅宁浑身都在抖:“所以后来九郎回来,我见他有些疲惫,便想着让他用些甜食宽宽心。”

“我就那么亲手……亲手递了一块给他。”

“我虽不信长宁会害我,但……但九郎如今生死难料,我真的恨。”

“我恨她,也恨我自己。”

“根本想不通,究竟是谁这样歹毒,那月团饼明明是冲着我和腹中的孩子来的,结果却……”

魏沅宁再也说不下去,紧紧抓着盛菩珠的手,无声哭得近乎昏厥。

“眼下情势未明,任何人皆有嫌疑。”

盛菩珠深深吸口气,脑海中瞬间闪过安王那张苍老的面容,但她深知此事关系重大,毫无证据之下绝不能多言一个字。

东宫寝殿,太子萧长岁躺在明黄色的锦衾下,唇色透着近乎透明的青白。

“殿下。”谢执砚双眸幽深。

“三郎,你来了。”太子萧长岁艰难地睁开眼睛,昔日清亮的眸子此刻涣散无光。

他喘息声很重,微阖的眼帘,许久才勉强看清眼前人影:“我可能不行了。”

“这毒太厉害,根本没想让我活。”

萧长岁扯出一抹极其虚弱的笑意,气若游丝:“其实我不后悔,那月团我若没吃,可能中毒的就成了吾妻。”

“可惜,我恐怕是看不到孩子出世。”

谢执砚单膝跪下,紧紧握住萧长岁的手,没有说话打断。

萧长岁眼神开始飘远,他歇了片刻,积攒最后一丝微弱的力气,目光重新抬起来,声音带着遗憾。

“三郎…下辈子……”

“下辈子,我只想……当个无忧无虑,富贵人家的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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