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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亲笔所书撕个粉碎。

“但何丰此人行事谨慎,万万不敢改这遗诏,是她身边那阉人陈三喜,给她出了篡改遗诏的计谋……

“由于奴婢也知道遗诏内容,何丰与陈三喜,巴不得让奴婢彻底无法开口。

“奴婢为活下来,只能装疯卖傻,被她们困在梅园,好不容易奴婢买通照顾奴婢的小宫女,变卖钱财,找人在京城散布童谣,又费尽心思,设了这祈福寺,只为将真相公诸于众。

“可到底何丰还在那位置上,奴婢没办法从宫里脱身,前些日子听到何丰被囚,陈三喜被杀,这才有机会从宫里逃出来,不巧闻公子不知所踪,您不愿见外人,终于等到现在,奴婢才有机会将真相告诉您。

“这龙椅,本就该属于长公主,何丰鸠占鹊巢多年,终究是穿龙袍也不像太子,奴婢不求金银,只求您还长公主一个母道!”

何霁月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之前京城传出那何丰皇位来之不正的童谣,她不甚在意,何丰却疑神疑鬼,终日惶惶不安,她还只当何丰胆子小如鼠,现在一想,才知她这是做贼心虚。

“大司马,淮北王还在城中!”

何霁月面色紧绷,一言不发,直直往淮北王驻扎营帐去。

她单刀直入,由陈瑾率军在她身后苦苦跟着,不由淮北王分说,一刀取下淮北王首级,血淋淋的头颅“咚”一声砸到黄土地里,目光比手中剑还锐利。

“她算个什么东西?”

何霁月扬长而去,淮北王麾下士兵,竟无一人敢动弹。

陈瑾常常替她料理事成之后的乱子,一来二去,倒也习惯,让精锐随何霁月去,她扯嗓子高喊:“当场归顺者,大司马既往不咎!”

将士们如梦初醒,争抢着要归顺,陈瑾霎时被七嘴八舌的海洋淹没,不得已苦苦挣扎:“人人有份,别挤……”

何霁月直直去了养心殿。

何丰端坐高位,并不觉得自己偷来的龙椅,有何不妥,她见何霁月带人前来,只当外头淮北王危机解除,扯嘴角要同何霁月寒暄两句。

“霁月……啊!”

何霁月不应,一刀挑断她手筋。

不等何丰下一声凄厉嚎叫响起,何霁月又一脚踢断她胸腔肋骨,她踩在何丰胸膛的军靴边角,在悠悠烛火之下,泛着冷硬的光。

“何丰,我母亲,是不是被你派陈三喜害死的?”

世人常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何丰倒恰恰相反,她死到临头,嘴反而硬起来,绷成条直线:“……什么害不害的,朕听不懂你说什么。”

“你不承认,行。”

何霁月“唰啦”一下,展开收纳于藏书阁的先皇遗诏,指尖点了下那块被修改过的痕迹。

“那你篡改圣旨一事,可承认否?”

掩埋在上头的印泥被刮去,压在下面的“何玉瑶”三字,重见天日。

宛若此刻,公之于众的真相。

何丰面上登时失去全部血色。

她手指着何霁月,整个人不由自主发起抖来:“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何霁月一哂,“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忘了,这句话,还是幼时我在太傅跟前糊弄功课,被太傅告到你这儿,你教我的。”

何丰茫茫然,不知是在回忆往昔,还是在思索对策。

何霁月侧头吩咐赤甲军精锐,嗓音平淡:“将她关天牢去。”

“不必天牢伺候!”何丰眼底满是血丝,“何霁月,你不是恨透我了吗?那来啊,杀了我!”

何霁月置若罔闻。

陈瑾恰追过来,将龙袍给何霁月披上:“真就这般放过何丰了?虽说她背后再无势力,可保不齐她凭这张嘴,忽悠人,日

后那天,卷土重来……”

“我要让闻折柳,亲手杀她。”

陈瑾面露忧色:“闻公子体弱,见血,会不会不好?”

“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

何霁月缓慢摇头:“不手刃她,他只怕心结难愈,亲自动手……有我护着,出不了事。”

启明星起,映出新一代皇帝的身影。

大朝会上,众臣拜倒,齐声高呼。

“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何霁月双手往前虚空一扶:“京城动荡才平,亟需调度,尔等虚礼少行,将各地要事速速呈上。”

公务堆积,她不眠不休,料理完公务,仍已是六日后。

粗略歇过五个时辰,何霁月不顾陈瑾“您龙体要紧,再多歇会儿”的劝阻,义无反顾踏上行云马鞍,直直往那边境线上的偏远村落去。

她情感淡薄不假,可记挂闻折柳,也是真。

“快,再快!”

何霁月挥鞭高喝。

打了胜仗,受万人拥护上位的帝王,只想找到她那苦苦等候的美人儿。

亏得何霁月座下,是日行弯路的马驹行云,但凡换一匹马,都得在这漫长途中暴毙。

好不容易到了村落,何霁月豪放姿态一收,步履放轻。

个中缘由,她本想不通,直至脑中猛地浮现“近乡情怯”一词,她才顿悟这种头一回尝到的滋味。

甜,又隐约掺苦。

叫人又期待,又害怕期待落空。

何霁月收敛周身气息,小心翼翼踱入村落,凭借当时记忆,找到闻折柳落脚处,冲守卫竖手指,缓慢钻进院内。

闻折柳正在院子中央。

他一身白衣,阖眼瘫在步舆酣睡。

第107章

秋风渐起,一阵阵拂过闻折柳衣角,却未惊扰他好眠。

他静静阖眼,与世间一切纷争都无缘。

皇权富贵,功名利禄,随风消散。

何霁月远远望见,脚步放得愈发轻。

书中所谓“岁月静好”,大抵如此罢。

“呃!”

她静静立于远处,不愿惊扰闻折柳,闻折柳兀自睡着,倒身子一抽,舒展眉眼紧皱,像是梦到了甚么可怕之物。

他薄唇一张一合,却没有只言片语露出,宛若被消了音,再无人听见他的呼救。

何霁月心中酸痛。

闻折柳怕不是又做噩梦了。

他睡觉总是如此,前一刻还眉眼舒展,好好的,下一刻整个人拧起来,比将将拧干的绢布还皱。

可他体弱,贸然将他摇醒,更伤神。

唯一的办法,就是弄些动静,让他早些醒来。

她默默攥住他冰凉双手。

闻折柳霎时眼皮微微掀开。

“什么人?”

在一旁随时候着的小白要开口,被何霁月一抬手打住。

体弱的缘故,闻折柳睡不好,容易惊醒,惊醒后还无法一下子清醒,加之眼睛看不见,纵是掀开眼皮,也与昏睡之时差别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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