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祛机只觉手心里传来一阵痒意,是她的眼睫毛也在随之微微发颤。

他无声地轻叹了口气,对她永远不会老实听他的这一点心知肚明。

可又能如何呢?说不上她屡教不改,还是他一味姑息纵容。

他俯身凑近,声音极轻:

“睡吧,随我来。”

话出口的那一瞬,一道灵力霎时从他手中流出,而后聚拢成一团银光。这光较往常昏暗许多,毫不刺眼,像是阴云笼罩的天气。

季姰手心的符印有所感应,散发出同样的光。而后周围环境迅速变化,先是白茫茫一片,而后是竹林,最终定格在海棠花下。

她的意识已然模糊起来,甫一见此情景,朦朦胧胧地冒出几分好奇。

沈祛机的识海怎么会有海棠花?

但这好奇抵不住铺天盖地的困意。季姰的意识愈发昏沉,身体却如浮云端,好似天地之间,无处不可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祛机睁开眼睛。

榻上的少女已然睡熟,一动不动。他却并未松开手,也并未离开,仍是坐在床边,仔细感受着什么。

修士的灵府是根基所在,不可能对他人毫无防备。纵然是修士本人也无法完全控制,一开始他已经做好灵力反噬的预判。

可是这一过程比预想的还要顺利,或许能说明在季姰认知里,自己完全不会伤害她。

一种隐秘的喜悦漫上心头,沈祛机不太适应地皱眉,怔怔伸手,触及锁骨凹心。

由于晚间发生的所谓意外,此处的凹痕还未复原,虽是极浅,仔细一摸还是能觉察不同。

除此之外还有几分黏腻,沈祛机疑惑垂眸,借着昏黄烛光瞧去,摸过锁骨的指尖沁着一道淡红。

是她的口脂。

恍若被烫到一般,他径直把指尖笼回,将薄红从手中捻去,呼吸一瞬紧绷。

月华如水,从窗棂照进来,施施然落得那挺拔的身影满身。

他一动未动,直至东方既白。

*

季姰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只觉浑身轻松,再举目四望,天已大亮。

屋内空无一人,想来沈祛机昨晚见她睡着就走了。

“我不会又起晚了吧?”

季姰弯腰穿鞋,又随便找了件衣服换上,开门出屋,远远就见朝绯玉和谢既已然在亭中等候。

“师姐,怎么不进屋叫我?”

“你受伤未愈,多睡会儿也无妨。”朝绯玉笑笑,“而且现在也不晚,秦府刚做好早膳。”

季姰这才想起来自己有伤,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发觉纱布是新的,已然被换过了。

她不由得抿了抿嘴,忙移开视线。谢既见状一歪头,揶揄道:

“小师妹这是睡傻了?”

“三师兄少拿我打趣,我们什么时候去祖祠?”

季姰如今一点时间也不想耽搁,满心都是祖祠所见情景,以及枯河里嵌着的白骨。

“等大师兄回来吧,t他一早就出去了。”朝绯玉抱臂,思虑之色难消,“早上的时候,我们把昨天同秦氏夫妇的谈话和他说了,他说要去天泽庙看看。”

“他不是昨日才去过吗?”季姰不解,“秦夫人的话里也听不出她和天泽神君有什么关联,村里好多人都信,不差她一个。”

“他应该是发觉了别的异常之处,得验证了才会告诉我们。”

“大师兄确实独自行动惯了,不过他一人就能顶十几个,不打紧。”

谢既不以为意,靠在廊柱上望着没长花的花圃。

“大师兄和我们的重心不同,比起祖祠,他似乎格外关注天泽庙。”

朝绯玉犹疑出声,语调微扬:“你们有没有感觉他这两日不太一样?”

“这倒是不难,他昨日突然封闭五感,肯定是有什么事。”谢既道,“但他的性子你也清楚,自己的事一向不会同别人说。”

“那时候我们在谈论拂泠宗的往事。”朝绯玉眉心微皱,“拂泠宗的事在仙门大宗并非秘闻,不过似乎我从前也听师尊提起过。”

“师尊提这个地方做什么?”季姰疑惑道。

“那还是我入门不久的时候了,具体一时也想不起来。”

朝绯玉摇摇头,正还要说什么,风掠琼音忽地亮了。

“先不要去祖祠。”

沈祛机的声音骤然响起,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促。

季姰心头一跳。

【作者有话说】

季姰:打开了新的入睡方式。

沈祛机:嗯。(实则在一旁看了大半宿)

来晚了!久等!

第45章 悬河注火

另一边,天泽庙内。

沈祛机手执霜拭,冷眼瞧着座上天泽神君的神像。

拂泠宗能有后来,座上其人难辞其咎。

好在他昨日临时封闭五感,在识海中劈开一处深渊,将往昔种种刻意模糊,暂埋其中。

与谢既那样全然封闭记忆的不同,沈祛机无法忘记。

当初槐安真人也曾试图以封闭记忆之法压制他心中戾气,以免生了心魔再难回头。但槐安用尽办法也无法将他的记忆封印,只是他心性极坚,加之远离过往,并未生出心魔。

幸运使然吗?并非如此。

他的确难以摆脱过去,不意味着任由自己会受其摆布。

沈祛机的情绪太难被触发,拂泠宗因着从前种种,的确惹得他对其有着极度的厌恶与杀意。

偶有失控的时候,也不过一瞬。

方法再简单不过了,他迄今为止受过最重的伤中,一半皆是源于他自己。

沈祛机不在乎自己,比起厌恶那些外界事物,分明自厌更深。

这样的心境,又有何处可容心魔依存?

如今他的识海再度恢复万山俱白,静谧一片。好像即便天崩地裂,转瞬也能覆盖于冰雪之下,再无声息。

霜拭剑刃寒气未消,发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嗡鸣。只听“啪嗒”一声,座上神像连头带肩碎裂,径直掉到香案下,滚落一旁,分明是被这一剑削去一半。

若是有村民在场,非得被这大逆不道之举吓个半死。

接下来发生的种种都令人匪夷所思。先是霜拭铮然作响,沈祛机低头一瞥,剑尖竟有一抹赤红。

血珠顺着剑尖滚落,一滴两滴,接连不断,溅到地上。

他眸色一凛,骤然抬眸望向神像。

本应其中空无一物的瓷泥塑像,如今望去竟有血肉颤动,呈深红色,还在一颤一颤,恍若活物。鲜血顺着被削去的边缘缓缓渗出,染红了极为华美的衣摆。

未待沈祛机作何应对,四周狂风大作,响起如孩童一般的啼哭之声,凄厉空灵,尤为刺耳。

灯盏霎时全部炸开,他下意识捏诀感应,却发现有大量灵力正朝此处汇聚,而其中主要方向正是祖祠。

不对,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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