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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弹拨,定了五音后,便断断续续地弹出一小段曲子,指法虽显得生涩,却已能成调。
项弦盘膝坐在篝火前,面朝萧琨,萧琨则背对他,闭上了双眼。
清澈的声音伴随着曲声响起。
“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
“你是真的喜欢欧阳修。”萧琨道。
“当然,那是我祖师爷爷。”项弦笑了起来,自娱自乐地弹着五弦琵琶。
“真好听!”潮生好奇地听着。
萧琨:“继续唱,我喜欢。”
“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项弦朗声唱道,歌声在营地上空回荡,百姓们纷纷停下,抬头听着高处的歌声。
乌英纵正打着赤膊,一袭武裤武靴,在帐篷前为潮生削橙。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乌英纵低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他从溪流前取来水,穿过营地,跟随项弦的曲声吟唱,浑厚之声与项弦的明亮声音应和,形成双重男声。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萧琨闭着双眼,入睡前最后的念头是:欧阳修当真了得。
项弦一曲奏毕,远处百姓们聚集之地,又响起了回鹘人的曲调,竟是有人带着乐器,在逃亡之路上奏起了天山曲。不少人朝着乐师聚集,苦中作乐,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直到近三更时分,数万人的营地中才寂静下去。
“老乌?”潮生在帐篷内说道。
乌英纵枕着自己的手臂,躺在帐外,看着星空。
“哥哥?”帐内窸窣作响,潮生坐起来了。
乌英纵只得说:“怎么?快睡。”
“进来陪我睡会儿好吗?”潮生说。
“得守夜。”乌英纵答道。
斛律光坐在树下打瞌睡,萧琨虽不曾明确安排,外围也有战死尸鬼士兵巡逻,乌英纵却按着惯例,自己守上半夜,让斛律光守下半夜。
潮生离开帐篷,按从前这时候,他已该睡了,此刻他只困得不住揉眼睛、打呵欠。
“你有什么病?”潮生又问。
“是阿黄在骂我,”乌英纵解释道,“我没有病。”
“哦。”潮生答道,讪讪的不说话。
乌英纵:“快回去睡下,明天还得行军。”
潮生坐在乌英纵身旁,望向篝火处,那里项弦正起身巡视,单膝跪在熟睡的萧琨身畔,给他盖了条毯子,又去看斛律光。
“你还回哥哥身边去么?”潮生那天说完狠话,已经后悔了,总觉得自己似乎伤害了乌英纵,却不知该如何挽回。
“是你说,让我回去伺候老爷。”乌英纵说。
项弦看了眼斛律光,正要朝他们走来时,阿黄在他的围巾里伸了个懒腰。
“别过去,”阿黄说,“老乌正犯倔。”
项弦:“??”
项弦要回篝火处时,潮生却道:“哥哥!”
项弦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别把萧琨吵醒了。
潮生又看乌英纵,乌英纵难得地避开了他的眼神,也不敢看项弦,一手稍稍发抖。
“你受伤了么?”潮生问。
“我好得很。”项弦过来摸了摸潮生的头,说,“还不睡?老乌,你呢?”
乌英纵点了点头,显得十分拘束,生怕潮生突然提起将他送回去的话。潮生拉着乌英纵的手,倚在他身边,又打了个呵欠,看着项弦,只不吭声。
“想家了?”项弦倒是感觉到了潮生在这深夜里不易察觉的惆怅,自打潮生离开昆仑,来到尘世后,初期自己与萧琨还时常关心这小弟;到得将他交给乌英纵照看以后,两人对他的关注反而变少了。
毕竟项弦熟知乌英纵脾性,有他这么无微不至地陪伴潮生,不会有问题,且他俩一见面就很喜欢对方,大多数时候,项弦反而不想扰了他俩。 网?址?f?a?布?页??????ū???é?n???0??????????????
潮生“嗯”了一声。
项弦说:“待忙完这儿的事,陪你回家一趟。”说着又朝乌英纵以眼神示意,乌英纵会意。
乌英纵被潮生这么倚着,忽生出满心的温柔,眼眶不禁发红,仿佛内心柔软之处被触动,再低头看潮生时,潮生已困得睡着了。
乌英纵便将他抱起,躬身进帐篷去,让他睡好,在黑暗里端详他的睡容,按捺住亲吻他的举动。诸多混乱的念头层出不穷,占据了乌英纵的思海。
末了,乌英纵前去叫醒斛律光,自己则进帐内,在潮生身畔睡下。
天蒙蒙亮时,萧琨醒了。
他没有让姑墨的百姓们多休息,又将所有人叫起来行军。一天后,抵达库尔勒城外。
来时他们经过库尔勒,此地乃是龟兹领地,为大维齐尔黎尔满所管辖之处,虽被唤作“梨城”,却只有稀稀落落的夯土城墙,大多区域俱为圈起的果园与农田,与其称为城,不如视作大型村镇群落。
库尔勒中聚集了近八万百姓与两千防守回鹘军,依附于姑墨管理已久,一旦发生战事,敌军将长驱直入,毫无天险可倚。
正当抵达库尔勒城外时,天突然黑了下来,飞鸟铺天盖地,遮没了阳光。阿黄抬头,展翅升空,万千飞鸟仿佛得到信号,绕着阿黄开始旋转,天空中形成了一团近一里地大小的巨大鸟云,犹如旋风呼啸。但短短顷刻,鸟云又呼啦一声散了,尽数飞向天山。
“刘先生开始行军了,”阿黄飞回,淡定地说,“他们今早离开了姑墨,天山道被炸断后,魃军取道中路,经轮台前来。”
“有多少人?”项弦问。
阿黄:“一个人也没有,全是魃。”
项弦:“抖机灵很好玩罢。”
阿黄:“大约有五到八万?”
项弦:“黄大爷!五万和八万,这可是两个数?”
阿黄:“是鹈鹕告诉我的,鹈鹕不会数数。”
“不能在库尔勒集结迎敌,”萧琨说,“咱们手头的兵力只有这点。”
黎尔满身为大维齐尔,原先在姑墨有着两万兵马,但许多必须驻守阿克苏、北部伊犁、中部的轮台与西面乌什等地,城内唯余八千驻军。
就在刘先生归来之际,姑墨内爆发魔火的当天,守军大部分被击溃,余下的有不少逃出了城外,一路往北逃往伊犁。他们沿途收编了驻扎于轮台的兵马,现在部队中有将近四千人。
黎尔满排众而出,大声怒喝,想必要据梨城布局,与刘先生的军队背水一战。他受尽屈辱,莫名其妙的魔人突然出现,将他囚禁在深宫中,无论如何也得出这口气。
斛律光翻译了半天,实在受不了,朝黎尔满说:“大维齐尔,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萧琨没听完就否决了他的提议:“不行,那不是凡人能战胜的,我们需要更多助力。”
项弦:“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