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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好佛学不假,但他清楚儒学才是治国根本,他下令道:“此事文官皆可上书,年前廷议。”

尉窈率先应命:“臣遵诏!”

夜晚风大,灯笼打晃,尉窈一直陪皇帝走回清徽堂,把奏事箱交给杨范拿着,这才把吴伯安之死的疑点简述,然后直言她的担忧:“恶有大有小,小恶欺家,大恶欺国。倘若真有人算计安排诸王府官的任命,那他的野心一定很大,身份不会低。”

元恪一听就明白,说:“你认为此人是宗室中人?”

“是。”

“好大的胆子。”帝语很轻,却含着绝不饶恕的雷霆杀意。他对广平王、京兆王失望是一回事,被人谋算令他对诸王失望是另回事。

尉窈:“包藏祸心的恶人,即便表面忠厚坦荡,内心一定时时惧怕被人看穿,心乱就会见破绽,陛下放心,敢欺罔宪网者,网必捕之!”

侍卫寇猛送她回门下省,他几次想问赵芷有没有寄家书回来,几次把念头憋回去,知晓这不是他能问的话。他暗许心愿,俗话说刀箭无眼,一定全往别人的身上扎啊,别扎到赵芷。

武卫将军元鸷带着一列羽林精锐巡逻,和尉窈错身过去。

尉窈回头看一眼,寇猛好奇跟着她回视。

尉窈一笑:“元鸷将军真是奇人,明明形貌魁梧,却不易引人注意。”

寇猛:“确实,我只知道他以前的官职是给事中,在哪里任职、干什么,我全不知。”

之前的武卫将军是元珍,因任城王丧妻没去扬州上任,元珍升为平东将军,被派往扬州,元鸷由给事中升为武卫将军。

尉窈也不了解元鸷的经历,这可不行,她一早得去廷尉诏狱,就把找寻元鸷履历的事交托给清河王元怿。

争权争不过,那就加入!元怿痛快应下,这一查,方知元鸷才能卓越,只因性格木讷,为人死板不知变通,才在尚书省各曹打下手,多年里什么庶务都干,从不抱怨。

后话暂不多提。

廷尉诏狱。

今天上午尉窈跟着崔廷尉卿学习,崔振打开一间间屋子,里面落满灰的旧案文书堆成一座座小山,他说道:“之前朝廷以重刑治恶暴,太和元年起改宽政,修改律法,用五年的时间完成。太和十一年再次修订,十六年正式发布,但仍有诸多凶案、大案没有明确律法可以依照,遇到这类案件,需多署官员聚于一起辩论,然后上书皇帝批准。”

尉窈问:“哪些官署可参与辩论?”

崔振:“除了廷尉署、门下省,还有尚书省。如果案子是御史台或司州署呈报的,御史中尉与司州牧也可参与最终案审。遇到皇族宗室犯案,判案需另外考量。屋里的文书全是过往难判断的案例,钥匙交由你保管,随时翻阅。”

“好。”尉窈道声谢,问:“京兆、广平二王封王之后,二王府官吏犯的案子能在诏狱查到么?”

“可以,不过不全,二王自己犯的案有部分存在大宗正寺。”

大宗正寺除了掌管宗室名籍,还参与宗王犯法的案件审理。尉窈决定下午去一趟,她再次向崔振道谢,然后埋头乱成山的文书里,半天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她把一桩疑案单独挑出来,这是桩命案,被河水淹死、尸体浮肿的人,官府怀疑死者是失踪的东宫虎贲侍卫薛直孝,仵作判断死亡时间是太和二十三年的七月十五,也就是天子登基那一年。

“薛直孝。”尉窈默念这个名字,那年此人由洛阳去平城找寻四组木牍,她因在木牍上留下文字,差点被薛直孝盯上,最后在君舅元志和苟主簿的帮助下,让旧宫女官张文芝做了她的替死鬼。

她进入官场后,害怕打听薛直孝会引来怀疑,就全当不知这个人,原以为在宫里一直没遇见,是皇帝没提拔对方贬到别处去了,没想到是死了。

“死了……尸体浮肿,难以辨认……”

第411章 贺阑和陆恭之

思索死亡时间,尉窈的第一念头是皇帝授意杀的薛直孝,然而长时间伴君,以皇帝的手段和心思,真想杀薛直孝,此人不会这种死法,因为下手杀人的也必是皇帝心腹,比如御医王显,用完人就暗杀,臣子能不恐惧、寒心?

不过只复审薛直孝一案肯定不行,她略沉吟,有了主意,已经中午了,廷尉正谷楷提来食盒,低声告知:“我昨晚找了个时间查验李松桂尸体,死有蹊跷,他确实被土噎窒而死,但诏狱牢房的地面都硬,自己用力抓土和旁人拿他的手抓土,损伤手指的程度不一样。少卿肯定长时间当值,狱吏里没有放心的人不行,我在司州诏狱收了几个弟子,少卿如果放心……”

尉窈点头:“好,把人名给我,我调遣。”

才吃几口饭,狱吏羊豹子来禀:“少卿,贺阑在来诏狱的路上。”

羊豹子有双重身份,既是狱吏也是皇帝监察诏狱的耳目,之前听命于御医王显,王显出任相州把所有暗卫耳目交给尉窈后,尉窈不再重用原统领,提拔羊豹子为副统领。

灯笼照路,贺阑跟在狱吏身后下来诏狱地牢,立刻感觉四面八方的狭窄和压抑,两旁牢房或动或不动的犯人视线全凝视可以自由走动的人,这些目光似毒箭一样,让她忐忑不安。

鸿池诗社里有不少人知晓她与陆恭之两情相悦,陆恭之突然被官府带走,她不想让诗社的人认为她薄情,只贪图陆家名望,再就是陆恭之有才名,只要无罪放归,仍能有大好前程,所以她才表现焦急,四处打听对方被关押在哪。

她怎么都没想到,一直打听无望的事情,昨天下午有了转折,一名县狱吏告诉她,让她今天中午来诏狱探视。

真倒霉啊!

就让她和陆恭之在诗社那些人的眼中,被迫断了联系不行吗?为什么隔了这许久,给她和对方相见的机会呢?

见到面说什么?

陆家到底有无可能放归?

“这位郎君,在诏狱任狱吏,得很勇敢吧?”她细声询问提灯笼引路的人,话里带着由衷而赞的佩服。

狱吏反问:“女郎第一次来诏狱?”

“是。”贺阑指甲掐掌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因紧张发颤:“我见识浅薄,以为押来这里的人都是重犯,没想到能许我探视。”

狱吏:“无妨,见常了,就长见识了。这一个个关押的人,之前也和你一样。”

贺阑不敢琢磨这话,假装天真,问:“所以我能常来探望陆郎吗?”

狱吏回头认真看她,硬朗面孔和周围气氛结合,多了层铁器才有的冷酷。“你想吗?”

贺阑牙齿打磕,幸好这动静只她自己能听到,她含着泪回:“我既想陆郎平安,常与他相见,又想他尽快摆脱牢狱之灾。”

狱吏继续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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