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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看到隔壁的隔壁院子里开的灿烂的菊花,那盆“金枪托桂”在菊花丛里小小的模样,仿佛只是很平凡的花而已;看到阿爷院子里的荷塘被风吹过,荡开层层波纹,闪烁着金光,波光粼粼地耀眼,像是太阳掉进了荷塘;还有阿奶的木屋,灰溜溜的屋顶在梅园不起眼的小小一座。阿爹的楠木小楼略大些,院墙处长着几颗桂花树。阿爹说过,桂花自古便有“折桂”之意,沈家的嫡长子都住在这里,是个很好的寓意……
他爬的越来越高,越来越快,仔细打量着自己长大的沈园,这还是他头一回在这么高的地方,俯视着自己的家,便觉得先前熟悉的地方样样都新奇起来。
等他爬到最尖细的地方,再没有攀爬的路径时,他才停下来,发现自己抱着的细小枝干正在摇摇又晃晃……
“沈公子,沈公子!”
狸奴觉得这位俊美公子脑子怕是不大好使,不是走神就是发呆,很对不起那张脸,顶好看一个人,偏有个走神的毛病。
人都是这般,一旦发现了对方的缺陷,就不容易生起敬畏之心来。他也不管自己刚被人家嫌弃地弹开手,上去一把抓住沈珏的胳膊,使劲摇了摇:“沈公子莫要发呆了,你看看我,不走水路成么?”
沈珏回过神:“我看你活蹦乱跳好的很,怕什么水。”
说完一把提起他的后领,提溜起这自称是只猫的小道士,迈开大步,直接蹬上了船。
刚刚还胆气足足的小道士闭了嘴,被丢在摇摆的船舱里也没吭声,紧紧攥着木船的边沿,一张雪白小脸没了血色。
看他是真吓破了胆,沈珏和船老大交接完碎银,又把他重新提起来,笔直地走向了居室。
江上的客船并不大,最贵的居室也小的很,一张木桌两条长凳,配着两张床板,角落里还有一个净桶就是全部。
沈珏把小道士放在木凳上,关上了临江的窗户。小道士终于见不到江水,坐在凳子上依旧哆嗦了好一阵,才慢慢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的狸奴气湿了眼,他有一双猫儿眼,圆溜溜的黑白分明,笼上了薄薄水汽,望着别人时,常常叫人软了心肠。
可惜他这次遇上的不是人,半人半妖的沈公子,同样也是千娇百宠养大的,几百年前就会这一手,且玩的比他还要熟稔三分。 网?阯?发?布?Y?e??????u???è?n????0?②?5???????м
冷漠的看他一眼,沈珏将背上行囊取下放在一旁,便去了窄小木床上盘腿打坐。
狸奴:“……”
好气,长这么大第一遭受委屈呢。
狸奴是个乳名,无父无母,还未足月便被人丢在道观门口。
观内道士开门发现他时,他赤条条的抱着一只大黄猫睡得正香。就这么,他和那只大黄猫一起入了道观,当初抱他回道观的小道士成了他的师兄。
他长到学舌的年纪,师兄逗他管那只越来越肥的橘猫叫娘,他从来都听师兄的话,就学会了对橘猫叫娘,自己也有了“狸奴”的乳名。
等发现大黄猫是只公猫的时候,喊娘也喊顺了口,拗不回来,便破罐子破摔的喊到今天。
这会儿狸奴生了气,也不理“好看的沈公子”,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自己先来三遍清心咒。
他还有个硬脾气,孤坐在凳子上默念心咒,肚子饿叫了也不吭声,沈珏已经入了定,也不曾在意。
一直到客船停靠在某个小镇的码头上,船工去岸边补充粮水,他才睁开眼。
已然过去一天一夜了。
小道士还是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仿佛成了木雕的人,只是脸色不大好,眼睑青了一圈。
沈珏看他可怜模样,终于想起这还是个刚入门的小道士,不似他快要将自己活成个老妖怪,连忙随手一指,小道士面前的桌上就摆上了一叠叠菜肴,不知是哪家酒楼的菜品,热气腾腾地泛着油光。
狸奴板着脸,不吃嗟来之食的哼了一鼻子,重又闭上眼睛。
沈珏也没说什么,起身打开门,离开了逼仄的居室。
他这一去时间便过的无比漫长,先前哪怕室内寂静,只要侧耳细听,好歹能听见自己以外的那道呼吸声。
眼下只有自己一个人,傻乎乎地坐在条凳上,关了窗的室内光线幽暗,仿佛变了一个世界。
狸奴倏地一下委屈起来,莫名红了眼眶。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个样子了。
许是每天给祖师爷们上香时都能看到挂着的那副画,看得多了,就以为画上也是个自家人。
直到这时候才猛地惊醒过来,哪来那么多“自家人”,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落差感不谓不大,以致伤心的红了眼。
而后自己抬起袖子,狠狠摁了两下眼角,便恢复了平静。
沈珏再次推门进来,桌上菜肴已经被吃了个干净,只剩几许油汤,小道士站在桌边,冲着他抬手作揖道谢。
他挥了挥手,空碟碗筷一并随着上面摆着的一锭小银元宝齐齐消失,去了该去的地方。
沈珏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栗。”
他随了师父姓,姓苏,唤栗。取了狸的谐音。
栗这种果子,一打眼像个刺球,刺球本身就是硬壳,剖开了刺球还是一层硬壳,只有再剖一次,才有中间甜甜的果实。沈珏看着小道士,觉得名字取的和他这个人倒是颇般配。
“乳名狸奴?”
“沈公子唤我阿栗就行。”他又行了个礼,带着些许腼腆:“乳名是家中师长唤的。”
倒是突然客气了许多。
沈珏点点头,唤了一声:“阿栗。”
小道士莫名看着他,圆溜溜的眼里带着疑惑,眼圈还有一层浅浅淡红未褪。
“怎么就委屈了?”他冷不丁地问,容色淡漠,仿佛不知道自己对一个孩子的无心的过分。
可他是真不觉得自己过分,这才哪跟哪儿呢,哪里就值得红了眼圈,他甚至都不明白,不过是饿了这小道士几顿饭罢了,这也值当红眼睛?
他问出声,话音尚未落地,便莫名的,自己好似身临其境地忽然懂了小道士的委屈——
便是那年秋天的沈园,他在高高、高高的树尖往下看,树底下围着一圈丫头,还有几个青衣小厮,都在惊慌地喊他。远远地,连阿爷也提着袍摆往这边跑。
他冲下面挥了挥手,想说没事,不会摔。话还没来得及说,咔地一声,他身子一空,整个人便直直地往下坠。
坠落的过程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他本能地缩起了身子,变回了原形。
裹着一团累赘的衣物,心惊肉跳地用四脚落了地。
等他用狼身从衣裳里钻出头来,还不曾来得及得意自己的毫发无损,迎面是阿爹屋里的侍女,每天给他编辫戴花的清苒姐姐的尖叫声。
他长这么大,从未听过女人的尖叫,那么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