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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什么击垮,卫怜一直理所应当的这么以为。即便自己死了,他也能好好活下去。她从未想过,他竟会病得这样重,甚至可能死去。
那时帮他擦去指缝间的血,她的手一直在抖,胸上像是被凿出一个空落落的洞,风从其中穿过去,让她身子止不住地发冷、下沉。过往种种在这一刻再也无法用理智衡量。
无论他们之间曾有过什么,如何贪嗔痴过,他始终是她在这个世间最亲近的人。
他们同根并蒂,那片茫茫大海也不曾将他们割离。原来不只是卫琢不肯放手,她自己又何尝愿意松开。
这是爱……又或许不止是爱。
皇兄对她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卫怜拭去眼泪,脚步也越来越急。
——
营帐内,卫琢缓缓睁开眼,望向空空如也的床榻另一侧。
他按着额角,艰难地撑坐起来,抬手叩了叩桌案。
季匀悄无声息进来,行过礼后并未走近,只低声禀道:“公主执意要去林间寻药。”
今日难得出太阳,雪也开始化了。
卫琢因高热,四肢关节无处不痛,连思绪都跟着变迟缓:“她大病初愈,至多让她找半个时辰。之后你再过去,就说我病势反复,带她回来。”
望着卫琢眼中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就连季匀也觉得头皮发麻。所谓病势反复……恐怕并非是假话。
“陛下当真……还不愿服解疫毒之药?”
卫琢低头揉着眉心:“……再等两日。”
季匀几度欲言又止,神色复杂,卫琢却视若无物,重新躺了回去,喉间的腥甜却久久不散。
他永远也忘不掉,自己得知卫怜在南山坠崖的那一日,眼前发黑,心脏仿佛被生生撕裂。
离别的痛,才足以衡量爱。
她心里装了太多人,太多事,以至于一时糊涂,分不清究竟什么最重。
他如此冒险,可会换来她多几分真心。
而不是像个鸵鸟……永远缩在那张名为兄妹的假壳之中。
——
卫怜领着人匆匆赶往那片林子,心中清楚自己万不能再病倒,因此穿得格外厚实,袄裙外头还罩了那件榴红色的披风。
她一心只想着寻药,直到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一下怔住了,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那嗓音既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
卫怜缓缓转过身,向道旁站立的人望去,睁大了双眼。
第70章 第70章
道旁站着一个人,衣裳朴素,身影削瘦,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显得有些模糊。少年时的意气早已褪去,可她仍一眼认出了他。
两人默然相对,数年光阴横在彼此之间,脸上不见半分重逢的喜悦。
卫怜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怅惘。她早知道陆宴祈没有死,卫琢也曾有意无意地提起,他离开长安之时,身边仍带着盈娘。
过往种种,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待到真正相见,却发现再也无话可说。
卫怜转身想走,他却立即追了上来,脚步声听着仍有些瘸。随行的侍从见状,当即拔剑拦在他身前。
“阿怜……我没有别的意思,”陆宴祈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只是有些话,一直想对你说。”
“我们都以为你……”
卫怜实在想不通,他怎么还敢来找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在此地的。
他仍穷追不舍,侍从不认识他是谁,几乎就要动手。卫怜不想把事情闹大,不得已停下脚步,命众人退开些。
她看了陆宴祈一眼,手指无声地攥紧:“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他沉默片刻,并未辩驳,只低声道:“既然同在幽州,亲眼见你平安,我才能放心。”
陆宴祈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可眉间的阴郁却似刻入了骨髓,挥之不去。那笑意渐渐变得复杂,他一双幽黑的眼眸直直望着她,说不清是不甘,还是执念。
眼前的卫怜,看上去也过得并不好。榴红色的斗篷裹着薄薄的身形,衬得她面色愈发苍白,几乎看不到血色。
“他待你不好。”陆宴祈压低嗓音道。
“这与你无关。”卫怜忽然感到一阵疲惫:“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
说到底,若说对他已经全无芥蒂,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她没那么无私,做不到对曾经伤害过自己的旧人笑脸相迎,更何谈祝愿。
她的前半生,只不过盼着能遵从母妃遗愿,离开令人窒息的宫廷,却偏偏事与愿违,就是百般不能如愿。无论是卫琢还是陆宴祈,他们都难以克制自己的欲望,会因此做错事,也会因此伤她的心。而她被挟在二人之间,犹如一片被卷入激流的孤叶,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却被迫付出沉重的代价。
情爱的滋味,她大抵已经尝过,或甜或涩,也不过如此,并没有她曾渴望的那样好。
从前那一腔柔情,如今回想,只剩几分感怀罢了。
“事到如今,何必再说这些。当下的日子才是真的,过往就该让它过去。”卫怜认真对他说道:“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
他微微低下头,眉眼掩在阴影之中,指节却无声地攥紧。
再抬头时,陆宴祈已经恢复平静,只取出一个药囊递给她:“北地疫病盛行,这是我早前搜罗来的药材,特意制成的药包,如今已经买不到了。”
似乎怕她不肯收,他又提起那年端阳卫怜亲手所做的香囊,低声道:“就当是还给公主,以报当年相赠之恩。”
卫怜本不打算收,然而鼻尖嗅到一抹熟悉的药香,她心下微动。卫琢仍病着,这些药材眼下都成了稀罕之物,即使只是药囊,对疫病总归有好处。
最终她点了点头,接过药囊。走出几步后,才听见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w?a?n?g?阯?F?a?布?页?ⅰ???ǔ?????n?????????⑤?????o??
“愿公主保重。”
这一次,卫怜没有再回头。
大雪依旧,她却觉得周身都轻了几分,仿佛有什么彻底地消散了。
至此,前尘旧事如同脚下的雪,会随着来年的春风融尽,她心中也不会再起波澜。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卫怜才停下脚步,回头对身后的侍从说道:“刚才我在路上遇见人的事,谁若敢说出去……”她语气一顿,扫过每一个人,“我便禀明陛下,把你们全都打发走。”
她板起脸,学着卫琢平日的神态,故意摆出一副冷厉的模样。
见众人慌忙低下头,不敢作声,卫怜才悄悄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向前走。
——
林间的积雪更厚了,卫怜这趟出去,裙角都被雪水浸得透湿,却什么也没找到。不多时,季匀找了过来,又劝着她回去。
卫琢昏睡不醒,高热虽暂时退了,脸上却透出一种病态的青白。任凭容貌再怎么清隽出尘,如今也只剩憔悴的病色。
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