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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疑色,“可有此事?”
谢明灼目光落在她后脑,想必她现在的心绪就如这脑后的发丝,凌乱不堪。
她在试探。
姚三娘并非天真单纯之人,冷静下来,必定会生疑。
巧合多了便不是巧合。
谢明灼心知肚明,垂眸道:“三娘,我也骗了你。”
车厢内一时无声。
片刻后,姚三娘转过身,直直盯着谢明灼,哑着嗓子道:“你骗了我什么?”
“我们不是要去应山县避风头。”
“那是做什么?”
谢明灼迎着她沉沉的目光,说:“是专门来寻你的。”
“寻我?”姚三娘诧异,“你怎会知晓我在这里?”
冷静下来之后,她才发现,方才孟二娘见到她,并不如何惊讶。
梁王府的秘密不是那么容易获悉的,便是知府都不敢肆意打探,更何况一个毫无根基的商户?
“抱歉,”谢明灼诚恳道,“还有一件事,我也瞒了你。”
姚三娘都已经麻木了。
经历过被亲生父亲出卖之后,这些事已经难以激起她的愤怒。
但眼前之人是她真心认可的朋友,她心里还是涌起几分失落。
难道在这个世上,除了娘亲,就没有人能够真心待她?
“你说。”
“我和九娘,是为了隆兴布庄走水一案而来。”谢明灼道,“东家觉得此案蹊跷,命我等前来查探。”
“隆兴布庄?”姚三娘想了想,“似是听说过,哪里蹊跷?”
谢明灼没有隐瞒:“管事发现了铁胎银和用于火铳的弹子。”
姚三娘瞬间失语。
铁胎银她还能骗一骗自己与王府无关,可是火铳的弹子……
在安陆县,还有谁能拥有火铳?
“二娘,听我一句劝,此事你们不要再查了。”
“是因为与东郊有关?”
姚三娘霍然盯向她,眼里满是震惊,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自嘲开口:“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谢明灼没有回话。
有些事,二人已心照不宣。
“所以锦衣卫设卡也不是所谓的巧合,”姚三娘目光倏然锐利,“你们竟能调得动锦衣卫。”
这天底下,能叫锦衣卫总旗唯命是从的,除了皇帝,便是锦衣卫上官。
“你是锦衣卫?!”姚三娘被自己的猜测惊了一跳。
谢明灼摇首:“我不是锦衣卫,只是东家与锦衣卫有些交情。”
她也不算说谎,她确实不是锦衣卫,只是与锦衣卫有些上下级的“交情”罢了。
姚三娘:“你就不怕我回王府告密?”
“你会吗?”
“为什么不会?”姚三娘反问,“你我才相识多久?你觉得我会因为你我之间的情谊,对王府不管不顾?”
谢明灼一笑:“然后呢?心甘情愿嫁给汪鑫?”
“你连汪鑫都知道了?!”
姚三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止不住地想,孟二娘到底查到了多少,她对王府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从破庙相识开始,到现在为止,她一点一滴地梳理,终于窥到一丝违和之处。
在日常相处中,李九娘等人分明处处以孟二娘的意愿为重,她却只当是婶娘疼爱侄女。
还有……
“你是何时知晓我身份的?”姚三娘捏紧双手,目光牢牢注视谢明灼,不放过丝毫异样,“说实话。”
谢明灼:“我当你是朋友,不想骗你。见你的第一面时。”
姚三娘呆若木鸡。
马车摇摇晃晃,入了应山县城。
应山县知县提前听闻消息,带领一干皂隶在城门口等候迎接。
亲王府的千金莅临县城,肯定不能怠慢。
他恭恭敬敬地见了礼,又着人安排了住处,是靠近衙署的一处三进宅院,院中亦有仆从侍奉。
谢明灼等人随之入住。
姚三娘心神已疲惫不堪,进屋前却还是强打精神,转首问谢明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谢明灼答得干脆:“不觉得。”
“你本可以继续骗我。”
“没必要。”
暮色笼罩,谢明灼立于阶下,微微仰着头,神情从容而坦然。
姚三娘瞬间生出几分恼怒,并清楚地知道这份恼怒源自何处。
比起腼腆内敛、需要人保护的孟二娘,眼前这个大方自信、胜券在握的人,让她感到一丝威胁。
而这种威胁,又叫她想起之前的自作多情。
被亲生父亲出卖已经很可笑了,而今连真心交往的朋友都是假的,谢霓啊谢霓,你真是失败至极。
怒到极致,她反而冷静下来。
“孟卓,你这般有恃无恐,真当我会轻易放了你?”
谢明灼拾级而上,缓缓停在她面前。
院外亮起了灯笼,微弱的光照在她的鬓角,影影绰绰,看不清脸,唯独一双眼睛光芒未掩,温和而深重。
“三娘,不继续瞒你,不是赌你我之间的情谊,只是觉得不该再瞒你。你我初识于破庙,你不认得我,却出手助我,还赠我热汤,我便知你心地仁善,是位胸怀壮志的奇女子。”
姚三娘眼睫低垂,没说话。
“找住处,寻木匠,能够顺利开店做生意,皆因你慷慨相助。我感激你。”
“不必说这些话哄我,”姚三娘抬起眼睫,认真道,“孟卓,看在你我之前的情分上,我真心再劝你一句,不要蹚这趟浑水,今夜过后,立刻离开这里,去你该去的地方。”
谢明灼道:“你我虽立场相悖,但你劝我出自真心,我劝你也出自真心。”
“你劝我什么?”
“三娘,私造火器,私铸假银,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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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其中一条,便是死罪。”谢明灼正色道,“而你之前所为,皆是助纣为虐,以同罪论处。”
姚三娘冷笑:“做都做了,你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我累了,要歇息了。”
她转身进了房间,不再给谢明灼劝说的机会。
谢明灼回到院子,李九月几人都在等她。
她步入正屋,在桌子主位坐定,招呼道:“都进来坐下。”
杨云开、李九月五人看向同一个方向。
数尺之外,林泛独自站着,与五人泾渭分明。
林泛极有眼色,躬身行礼道:“林某不敢叨扰,只是有一事想要请教。”
“在五里亭,既然说了要与林郎君合作,便不会食言,林郎君请入席。”谢明灼伸手相邀。
院中昏暗,唯堂中灯火通明。灯火之下,女子虽荆钗布裙,亦灼灼生辉。
林泛暗道自己昏了头,之前竟当真以为她是寻常商户之女。
“林某却之不恭。”
他在五人接连入座之后,才于末席落座,眼观鼻鼻观心,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