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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川感觉神经被刺了一下,一种熟悉的尖锐的疼痛在视网膜上蔓延。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晏川头痛起来,记忆里,他曾经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有两个人拿着白毛巾跑过来,朝他伸手过来。
晏川恐惧得躲开了。
“晏老师你怎么了?”场记小张说,“你手流血了,你不痛吗?快点坐下,我们给你包扎一下。”
晏川这才反应过来,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血已经糊满了整只手,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卡进去的玻璃碎片。
“天啊,嵌进去的好深。”
有人拿了扎凳过来让晏川坐下,有人找出医药箱,有人问谁有镊子。
一瞬间好像片场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关心他的伤口。
晏川坐在凳子上,看着人专心致志地用镊子挑出玻璃碎片,用棉花蘸着酒精给他消毒,一边处理还一边说,“晏老师,可能有点疼,你稍微忍一下。”
晏川眼皮抖了抖,他其实并没有感到疼痛,但感受到了来自大家的关心,所以他笑了笑,“没关系,只是小伤,贴一下创口贴就行了。”
“这还小啊,流了这么多血,你看看,这一地都是。”
丁璃闻询赶过来,“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晏川把包扎好的手缩起来,“丁导真不好意思,刚拍第一天就出这种事。”
“现在你手受伤了,接下来的场景怎么拍?”
晏川抬眼看她,声音平静:“加一场摔倒的戏吧。齐明喝醉了,暴雨里滑倒很正常——伤口可以用血浆盖住,不会穿帮。”
“这是个办法!”副导演也赞同。
丁璃同意了晏川的建议。
深夜,洒水车形成人造雨,狂风暴雨,空荡无人的街道,昏黄的路灯,齐明捡到了受伤淋雨的小狗……
任务不重,但因为开始得晚,今天还是断断续续拍摄到晚上十点才收工。
最后一个场景结束,丁璃站起来,给所有人鼓气祝贺,“今天完成!大家辛苦了!”
晏川换下湿透的衣服,裹着毛毯,走回到保姆车上,工作人员拿着医药箱来给他处理伤口。
摊开手掌,原先止血的伤口皮肉外翻,被雨水冲刷得泛白。
刚刚拍摔倒戏时NG了几次,自然会二度受伤。
“比之前严重好多。”
“没事,只是破了点皮,小伤口罢了。”
闪光灯一亮。
旁边有人拿手机拍了张照,“晏老师,发个微博吧?粉丝会心疼的。”
晏川摇摇头,“发个收工照的自拍吧,别拿这个图片配,会给剧组引来麻烦。”
他太清楚了——这么做只会引来无谓的争议,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
林晓晓颇有些自豪地补了句,“我哥以前连高原拍戏缺氧晕厥都没发过微博,何况这种小伤口,他从来不卖惨的。”
处理好伤口,晏川坐上回酒店的保姆车,片场的景象在车窗外飞速倒退,某一刻,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阴影里,沉默地望向他的方向。
晏川倏地收回视线,车已经驶出片场的铁门。
再次回到片场,投入拍摄工作,和司崇搭档,给了他一种时空颠倒的错觉。
好像回到了《乘月》的拍摄时期。
在那时,司崇教会了他调动情感,却显然忘记教会他如何脱离。
《乘月》杀青后,晏川一度出不了戏。
这是他第一部正式作品,他没有太多演戏经验,不知道什么叫入戏太深,更没有快速出戏的技巧。
他好像真的成了精神分裂,夜里会听到很多不存在的声音,是电影里的角色在他耳边说话,大脑无时无刻不在高速运转,整宿整宿失眠,无法入睡。抑郁,焦虑,厌世,对什么事都没有兴趣,每天起床都变成一件很困难的事。连对饰演他继母的演员都把剧里的反感延伸到剧外,没法跟那位演员一起吃个杀青饭。
对司崇的态度,也变得模糊复杂起来。好像司崇真的成了他在世上最亲密的存在。
是司崇教他这么做的,他学得太认真,结果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他对跟任何人相处都没有兴趣,唯独对司崇有意外的依赖和迷恋,有不能跟别人分享的偏执和占有欲。
更何况那时,他和司崇已经超越了普通搭档的范畴。
是他先主动的,讨来一个吻,司崇回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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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彼此始终没有认真谈过是什么意思,司崇从没有跟他说过喜欢,只是身体契合,像暧昧不清的情人,他不知道这是最令人窒息的情感模式,不知道这样只会加重精神脆弱者的恐慌和焦虑。
他知道司崇从前是有女朋友的,在训练班时来找过他,也是女明星,来时豪车接送戴墨镜口罩,十分神秘,遮得严严实实,也能看出身形窈窕,精致到每一根发丝。乘月拍摄前她和司崇突然因为未知原因大吵一架分了手。
既然曾经是异性恋,就不可能完全变成同性恋,就算对同性有冲动,也可能是剧组拍摄期间太寂寞。
戏里戏外这么多露水姻缘,有多少对能成真?
晏川拼命压抑克制着自己的念头,警告自己不该太当真。
可理性归理性,感情归感情,和司崇相处得越久,他陷得越深。
情况最严重的时候,他去看医生,要服用巴比妥酸盐来缓解焦虑。
即使这样,他还是没告诉任何人。
他只是入戏太深,需要时间走出来。
他相信,时间过去,他在戏里的感觉也会淡化,他慢慢就会康复的。到时候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也许宁舒华拍过太多戏,见过太多演员,又有女性独有的敏锐而细腻的触觉。他的所有情感在镜头下无所遁形,即使晏川想掩饰,宁舒华仍看出了他的不安和异样。
在杀青宴上,宁舒华告诉晏川,这部剧结束后不要和司崇见面,起码三年,不要见他。这对他们都好。
然而拍摄结束,所有演员各奔东西,晏川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东西,司崇没有敲门就进来,站在他面前,理所当然地问他,“跟我一起回Z市怎么样?我有适合你的剧。”
晏川看着他,还是鬼使神差般点头了。
刚开始,晏川还是有退路的,有机会挽回脱轨的一切。
但他就是个蠢货。
为什么以为他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一切殊途同归,激情过后是生活的无聊琐碎和现实身份的巨大落差。
在他失去方向最低谷最痛苦的时候,司崇提出了分开。
为什么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可以是那个例外?
成功之所以被大肆宣扬,是因为有无数个失败的前车之鉴。
大多数人只是被累加的分母,不会成为幸运儿。
到最后落花流水,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