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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白的声音:“娘娘无事?”

外头侍卫道:“娘娘一切安好。”

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

南琼霜再回过头来,榻边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殿内灯火昏沉,她心情不虞,宫里只点着两盏乏力的矮烛,晕黄黯淡。

李玄白站在大株大株的流苏底下,一张桀骜面孔,被摇曳的光映得格外矜贵,面色阴沉,一只手掀开垂下的纱幔,隔着房间内一切,与她四目相对。

两人谁都没说话。

良久,还是他走近,先开了口:

“听说你在闹。闹什么。”

没看她,自顾自抓着她的茶盏喝了口水。

她红着眼睛瞪他,胸口兀自起伏。

他轻飘飘往外面摆满饭食的圆桌上看了一眼,冷笑,“听他们说,还闹上绝食了?”

绝食?

她亦冷笑,“我不过近日没胃口。”

李玄白冷哼一声,站起了身,往殿里摆着菜肴的桌边走,“过来,好好用饭。”

南琼霜依旧在榻上,没有动。

李玄白半垂着眼:“过来。”

这尊大佛,脾性放肆得太吓人,连她也忌惮。

她慢吞吞地下了地,拖着步子往桌旁走。

李玄白站在桌边,叉着腰环望一圈,哼了一声,“享不了福的东西。专给你做了一大桌子菜,是半筷子也没给我动。”一面从容将她搁在碗上的象牙箸捡在手里,一面对清涟道:“叫人做些清炒虾仁、白灼菜心、松仁玉米,赶快送来。”

又撩摆径自坐下,拣着桌上的蟹粉狮子头吃。

远香声如蚊蝇:“王爷,那象牙箸……是娘娘用过的。”

李玄白笑着顿了一瞬,犹自夹菜,盯着南琼霜,缓缓将狮子头放进口里。

南琼霜眉尾一跳。

远香当即垂着头退开,腿脚一软,险些跪下。

李玄白:“今日,本王与娘娘的话,谁长了耳朵,就是不想长脑袋了。”

清涟远香仓皇跪在地上:“奴婢明白。”

他手一挥:“都滚下去。”又道:“张度。”

张度板着神色进殿行礼。

“金戈侍卫尽数退至院外,给我把守着大门,不准靠近。”

张度领了命,肃然行了个军礼,大跨步出了殿。

他懒散问,“怎么个没胃口法?是听说那男的出了事没胃口,还是被本王禁了足没胃口,抑或是忧心皇上的头风,没胃口?”

她只是问:“他怎么样?”

李玄白最厌明明他就在她眼前,她却一心在乎另一个男人,嗤笑一声。

她红着眼:“我问你他怎么样!”

李玄白玩着耳坠,眯着眼睛睨她。

“我问你,为什么关我,凭什么关我,你拿什么由头关我?!你这么肆无忌惮地派兵软禁我,就不怕流言四起,说你我有私情?”

“流言?”李玄白晃着腿,“本王何曾畏惧流言。”

“你不畏惧,难道我也不畏惧?你是摄政王,我是宫妃!流言漫天,你倒是手里有权柄,我落在皇上手里,不知道要被如何磋磨!”

李玄白笑了一声:“我若想保你,谁能磋磨你。楚皎皎,你不是辨不明形势,明知道本王是一山二虎之局中胜算最大的一方,你这般聪明,竟不知该站哪一队?你何苦一而再再而三,为一个姓顾的冷落我?你瞧瞧你昨日在紫宸殿内那样子!”

他越说语气越冷,象牙箸往桌上一拍:

“你瞧瞧你昨日那方寸大乱的样子!一点魂儿都没有了!明知那疯子和毛琳妍同在,你竟失态至此!那个男的对你就这般重要?!若不是我帮你遮掩两句,你跟他那点子破事当时就能给那疯子听了去,你还能有命在菡萏宫里质问我?”

她当即给说得哑口无言,讪讪地轻喘。

“连我都给一直蒙在鼓里呢。”李玄白凉凉笑了,站起身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抱着双肩,“一直对我说同他没什么,我才护你至此。若不是亲眼见了你那样子,我还真就信了你跟他没什么!”

她听笑了,“怎么,你像个捉了奸来兴师问罪的男人。”

李玄白听了,不怒反笑,吊儿郎当地歪着头俯视她。

南琼霜不躲也不避——真是奇怪,她是最知道李玄白此人的脾性的,可是,眼下她竟只想顶撞他,直接气死是最好。

他笑着:“我问你,你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同我又是什么关系。”

南琼霜越听越好笑。真要同她讨要名分吗,堂堂摄政王?

她有那么多男人,称得上是正宫的就有两个。但再怎么排,也排不到他李玄白呀。

她不答,笑:“你觉得呢?”

李玄白:“你既然钟情于他,竟还一并钓着我。怎么?本王好利用?”

“非也。”她眯着眼,轻轻吐字:“我躲不开呀。”

李玄白难以置信。

她犹然笑着:“是谁追着谁,你别忘了。”

“在天山上,就是你追着我。从天山上下来,还是你上赶着追我。我逼你了吗?勾.引你了吗?给你下了下作的药吗?没有吧。是谁抓着谁不放?”

她笑得轻蔑,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沿着他下巴摩挲——她那种独一无二、不屑的亲昵之态,语气轻得像山里的精魅:

“你追着我,对我献殷勤,还怪我利用你。摄政王,天底下没有不需代价的美人心吧。”

“你既然懂这个道理,”他一拳击在圆桌上,满桌菜肴叮当碰撞,“竟还一面仰仗我,一面对他人用心?!”

“别气嘛,表兄。”她道,“谁答应你做了这些,我就爱你?”

她笑得眼睛弯弯,绕着胸前发丝,“你这么帮我,我都不喜欢你,难道能怪我吗?你还是多从自己身上找找缘由吧。”

“楚皎皎。”李玄白气得直笑,他这辈子,还从未被人如此扯着老虎尾巴玩耍过,“你是不想活了吗?”

“对呀,我是不想活了。”她眼里一点亢奋的光芒灼灼,“不是同你说过了吗?我命短。你招惹一个亡命之徒做什么。你就算想移我九族,我都没有九族给你杀呢。我们这些人,尽是刀尖喋血之徒,有谁会怕死!”

“好,好。想死是吧。很好。”他拿起桌上一只小酒盏,咔一声在掌中捏裂了,酒液霎时哗哗从中淌出来,手掌缓缓打开,沾着血的瓷片嵌在肉里,他递到她眼前,“赐你个全尸。不是爱他吗?跟他一样死法。割腕!”

南琼霜拿过来,二话不说就翻开手腕。

李玄白不及阻止,刚一定睛,白花花的瓷片已经竖着卡在她手腕上。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

“好,好。小兔崽子——”他咬牙切齿地笑,一把钳住她另一只又往下施力的手,朝外唤:“——传太医!”

南琼霜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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