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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牵着袖子,一点一点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小心翼翼道:
“方才,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难过。”
他不发一言,嘴唇颤抖得厉害。
她含着泪,手仔细抚摸着他的脸,眼泪滚滚而落,她道:
“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冤冤相报没意义。”
他笑:“你真以为我不会折磨你吗?”
这话逗得她笑起来:“你以为一个指骨钳、一只毒蛇环就算折磨了?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我若是没有胆子,会跟你说大话吗?”
顾怀瑾顺从由着她擦去血迹,垂首,只是笑,“我也当真是从未认识过你。订过婚、同床共枕过——”
她笑着摇头:“过去的事,没意义。”
“没意义。”
他意义不明地跟着重复了一遍,勾着唇笑了。
南琼霜发觉,他方才尚有些宁顺模样,她那一句话下去,整个人又乖戾得可怕。
他骤然偏开脸,抽身退开,拂袖而走:
“带娘娘下去沐浴。之后,再说话。”
第116章
银链咔啦作响,云垂牵着她,在山路上曲折行进。
无量山不似天山,天山上处处密林夹道,暗器机关不知凡几,无量山倒开阔,处处是石灯石阶石廊。此时,山下是初夏时节,山上正是落花纷纷。
她在前,云垂在后,花片静静零落,两人无声穿过曲折石廊。
走到一处岔路,云垂道:“娘娘,请向右。”
她道:“云垂姑娘,请在前引路吧。”
那眼神淡漠惊人的短发女子道:“属下不敢在前。”
她叹口气。
虽说她的手铐牵在云垂手中,似乎她由云垂押着一般,可是,云垂始终不远不近地随在她身后,在她右侧隔开半步距离,亦步亦趋地侍奉,不敢怠慢,更不敢超越。
走着走着,一抬头,瞧见密林顶端,一座突兀的远僻的高塔,直插入夜空里,高得站在塔下抬头,都瞧不见塔尖,她感慨:“好高的塔。”
“此乃山上四象塔,塔上,下可俯瞰全山,上可遥观天象。天气晴好的季节,掌门常在此处留宿,观测星象,是掌门的禁地,外人不可近。”
她道:“如此。”
云垂不是热络的性格,她也不是,两人再无话,一路入了温香阁。
温香阁内,外头容人梳洗更衣,里间是一大片活水温泉池,名为长生泉。据说,是地底下形成的天然热泉,除去美容养颜之外,更可药用。
南琼霜坐在妆镜前,容婉儿替她解下发钗,眼帘懒怠垂着,不知在想什么。
婉儿拢着她一头滑亮的黑发,好奇又惧怕,小心翼翼地打量她。
一边看,一边分神,手上一边动作,忽而,与她明亮的眼在镜中对上。
婉儿手上一慌,一扯。
南琼霜的头忽而偏了一下,嘶了一声,吃痛地揉着。
婉儿咚一声跪了下来,惶恐至极:
“楚,楚姑娘饶命,求楚姑娘饶命,奴婢手笨,奴婢方才不小心……”
她无法,有点不耐地揉着扯痛了的那一块,没说话。
云垂未介绍,她一个字也没多说,这些人,怎么知道她那个假名字。
而且,人人都这么怕她。
其实,上了山,她便觉似乎不对。
人人见了她,都是一副新鲜至极的神态,迎面第一瞬必是眼光灼灼,她一眼递过去,对面顷刻就惶恐躲开,等她走过,回身一望,就见一个两个全投来眼光偷瞄她,仿佛她不知道他们,他们全知道她似的。
婉儿不知怎么,竟然怕到在地上连连磕头,“求楚姑娘饶命,求楚姑娘饶命,求……”
南琼霜道:“起来吧。怎么知道我的姓?”
婉儿抬起头来,额上已经红了一片:“楚姑娘……何止是无量山上人人皆知,就连江湖上,都是无人不知的。您的画像何人没见过,我们不过是些婢子,您是……我们怎
么敢跟您顶撞……”
她觉得好笑,刚上山没两个时辰,这些丫鬟,还不知道她是珍妃娘娘,就先认出她是楚皎皎了。
“何至于此。”她笑起来,“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们掌门厌弃我,正想法子折磨我呢。”
“楚姑娘莫要取笑奴婢了。还请楚姑娘宽宥……”
她有意探顾怀瑾对她的态度,道:“宽宥什么。他没交代你们如何折磨我吗?”
“折磨?不曾。”
婉儿急急摇头:“倒是交待过姑娘喜欢的香膏,喜欢的花皂,喜欢的饭食,要奴婢们辛勤伺候着,连饭食也要用辟毒筷试过,方可给姑娘端上来。”
“就连这长生泉,都是掌门特意为您开的,原本是掌门的私泉。掌门不喜任何人用他的东西,就连当年晟贵妃随皇上造访,掌门也未肯松口借贵妃一用。今日姑娘来,却特意给姑娘打开了。”
南琼霜听了,一时不语。
从前,他常常说她体寒,朝瑶峰上有芙蓉泉,他天天劝她去泡一泡,她没当回事。
到现在,还是天天惦记着要她泡热的。
她沉默的功夫,婉儿将她钗饰全解了,门外有人敲门送来一张红漆小几,案上三盘菜肴并一只汤碗用青花盖盘盖得严丝合缝,端上来,尚冒着热气。
清炒虾仁、白灼菜心、西芹炒腰果,还有一碗山楂小圆子。
“掌门说,楚姑娘舟车劳顿两日,尚未好好用饭,怕径直去泡汤泉会晕了,请姑娘先用饭。”
南琼霜坐在椅子上,垂着长睫,不知该如何想。
这么多年来,他倒是记得她的口味。菜量小,因她每回只吃两口;样式多,怕她吃得单调。白灼菜心不能放蒜;腰果和西芹要三七开;吃虾,要掐头去尾剥皮,虾线挑得干干净净,肉质紧实雪白,方才肯下咽。不然,宁可饿着,也不动一筷子。
他竟然全记得。
记得这些做什么。断头饭,吃点好的?
她一哂,偏头去看了看那只指骨钳。
如今,他这个人,一打眼看去面目全非,只偶尔露出些从前的样子。
对她好,到底是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默然无语地动筷。
忽而想起方才婉儿的话,一惊:“舟车劳顿两日?不是一日么?”
婉儿抿唇:“是两日。姑娘与掌门在船上待了两日。姑娘的两位丫鬟比姑娘提前一天到。”
她这才想通,何以她眼睛一睁刚到无量山,清涟远香便已经被劫上了山,拷打过了。
原来她昏睡了两日。
那盏酒里的药,药性竟然这么烈。到底是谁下给她的?
不是顾怀瑾,就是往生门。
如果是顾怀瑾,那就是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她要返回,为了截她,有意下药。
如果是往生门,那雾刀说“为掩盖行踪,